第十一章 一起受罚
改编作者:童童 2021-03-11 20:0015,912

  (一)

  女一队的训练馆里,一个长相干净帅气的短发女孩正在拉着皮筋热身,她的脸上心无旁骛,眼神很冷峻,藏着力量和自信。

  她正是章采薇,皮筋另一端是肖珺在帮她训练。

  大家正在热身时,一声哨响,女队总教练王军示意大家集合,开始训话。

  “再过二十天就是亚洲青年运动会了,你们为了这次机会也备战挺久了。现在是关键时刻,更不能松懈。男队那边世青赛单打成绩不错,我们也不能被比下去,教练组对这次要打的比赛做了针对性研究,有几个不错的选手,主要是来自日本和韩国的,反手位是他们的强项,接下来备战队员在训练过程中,我们要加强这方面的对抗能力,听明白了吗?”

  章采薇和其他队员点头:“听明白了!”

  “在往届的亚洲青年运动会上,我们女队一向巾帼不让须眉,成绩优异。”王军说到这里,眼神从章采薇和肖珺她们的脸上走过,带着一丝骄傲,可随即又说道,“但你们要清楚,成绩是靠什么换来的。不要被以往的成绩迷惑住,戒骄戒躁,继续努力。”

  王军刚说完,手机就响了起来。

  王军示意大家解散训练,看到来电显示,有些疑惑,接起电话:“喂?滕指?”

  原来男二队又出事了。

  还是那个刺头于克南,滕彪找她求救来了。

  他们开会讨论了于克南和徐坦的事,有的教练觉得这事很严重,影响太差,必须严惩。

  而滕彪和雷诚当然是护着徒弟,觉得于克南一心只想打球,没那么多心眼,而且谁都有犯错误的时候,孩子们又不成熟,肯定不是有意的,本质上属于意外事件。

  郑浩直言两个教练太护犊子了,认为两个孩子以后走出去是要代表国家荣誉的,不能惯着他们。

  最后就还是要罚这两个人,就打电话把王军给喊来了。

  王军还不知道具体情况,见一堆人坐在里面开会,一个个严肃的盯着自己,就像准备把她吃了一样,吓得想退回去……

  “你先坐。我们在讨论男队两名队员违规的处理意见,正好,你也听听,给个意见。”

  王军只好在郑浩旁边找了个地方坐下,摇头笑笑:“男队的事,我可不搀和。我就是来问问郑指他们,二队有没有反手厉害的孩子?”

  莫红卫闻言,立刻看了眼滕彪,肯定是这家伙找的援军。

  滕彪装作没看见,笑眯眯的抢着回应:“有,反手不错的正经不少。比如说,郑指的徒弟,前些天世青赛的冠军,付竞春。”

  郑浩听到这话,有些得意的点点头:“他确实还行。”

  王军立刻一脸期待的问道:“女队现在正备战青年赛,这届韩国和日本的几个选手反手都比较难搞,我想着从你们这儿借个人去女队当陪练,让她们多练练怎么打反手。怎么样,郑指,发扬一下精神呗?”

  莫教练不动声色的看看王军和滕彪,慢悠悠喝了一口茶。

  郑浩愣了愣,显然不舍得把爱徒借出去,有点不自然的喝了口水,找了个理由:“竞春这个条件的确是符合,不过他现在也在备战国际比赛,训练计划已经排满了,我不建议借调他去女队陪练。二队还有其他反手不错的队员,你可以考虑考虑别的人选。”

  “老郑,你这可有点小家子气了啊,不管男队女队,为国家争的荣誉都是一样的。”王军故意抱怨的看着郑浩,一脸请求。

  郑浩不为所动,转过脸看看莫红卫:“莫指,您怎么看?”

  “付竞春是二队的种子选手,训练任务比较重。让他去陪练,确实是有些困难。”

  郑浩听到莫教练这样说,微微松一口气。

  “行吧,那我退而求其次,种子不种子的没关系,反手技术够好就行。”王军故意叹气说道。

  莫红卫看看滕彪,这就是他请来的帮手啊!

  可滕彪没事人一样,故意低头思索,一脸认真考虑的表情。

  莫红卫不动声色的故意说道:“人选倒是还有一个。滕指……”

  滕彪一听,抬头对上莫红卫的目光,装作才反应过来,赶紧一通摇头:“不行不行,没戏,咱先不说他现在还等着处分,要给人当陪练,起码性格得成熟沉稳,就于克南那小子的心气儿,你把他扔女队去,还不如直接把他扔出国家队呢。”

  王军来了兴致的表情:“你徒弟啊?”

  滕彪装作没好气的失望样子:“对,就你刚进来的时候我们正讨论要处分的那个。”

  “成绩怎么样?”王军故意问道。

  “上回世青赛选拔第二。”滕彪看王军要发话,马上打断,“我跟你说,真没戏,你不能光看成绩,你问问郑指,他刚才总结那小子总结的太到位了。”

  郑浩心情复杂,怕自己徒弟给借出去了,只好用客观的语气说道:“处分是一回事,成绩是另一回事。单论技术,于克南的确不差。”

  王军赶紧开口:“那就好办了,你们刚才不是问我意见么?你们要罚,我这儿要人,咱们不冲突,你那徒弟不是心气儿高吗?你就直接把他罚我们女队来,我也顺便替你教育教育他,怎么样?”

  滕彪装作心疼的皱皱眉:“王指,你这替我罚的……有点狠。”

  王军毫不在意,重重拍拍滕彪表示回应,转头看郑浩。

  郑浩立刻顺水推舟:“莫指决定吧。”

  莫红卫不动声色看看这一唱一和的两人,滕彪有点心虚,对他笑了笑。

  “我觉得可行。”

  滕彪听到莫红卫这句话,暗暗松一口气,端起茶杯把水喝光。

  “大家要是都没意见,你回去就跟滕指做个交接。”莫红卫对王军说到。

  王军立刻收拾东西起身,对大家点点头:“好嘞,你们接着聊,我去找小李干事要个手续。”

  王军正要出门,雷诚开了口:“王指,我手下也有个队员,能不能……一块去女队陪练?”

  “也是打反手的?”王军问道。

  雷诚迟疑摇头:“不是。”

  “那……有哪些突出的技术特点吗?”

  雷诚语塞:“他……”

  王军疑惑的把目光转向滕彪和郑浩。

  “雷指,我认为以徐坦的技术条件,不太适合王指的要求。”

  雷诚无语,沉默下来,气氛一时尴尬。

  滕彪赶紧缓和气氛,跟王军解释:“雷指的徒弟,跟于克南一块犯了队规,雷指估计是想着一块都罚了,也就省事了。”

  王军对雷诚抱歉的笑笑:“目前女队只计划选一个反手的陪练,要是近期还有其他计划,我马上通知您。”

  “谢谢,那您费心了。”雷诚有点失落,对王军说完,看着郑浩,有点不满,“郑指,您对徐坦可能有些偏见,他成绩虽然现在还不算理想,但潜力很大,也足够努力,是个好苗子。”

  郑浩依然板着脸:“莫指,雷指,我还是那句话,咱们是国家队,有技术,有潜力,也够努力的队员有的是,我们当教练的,除了负责培养教育,也需要随时保证队员的水平。合适的,咱好好培养,不合适的,该调整就要调整,不能掺杂个人感情。”

  雷诚一听不合适三个字,猛然站起,高声反驳:“不行!我不同意!”

  郑浩也提高声音:“雷指,这是国家队,不是凭感情用事的地方!”

  “就因为是国家队,有了好苗子才不能轻易放弃!”雷诚据理力争。

  “你们先冷静一下。”莫红卫示意雷诚坐下,不要激动,“我说说我的意见。我同意郑指说的,这件事应当从严处理,以儆效尤。”

  雷诚愕然看向莫红卫,心里一下慌了。

  等教练们从会议室里出来,雷诚面色忧虑地小跑追上了莫红卫。

  “莫指,徐坦这孩子我了解,他有什么事都爱憋着,您给我点时间,我问问他到底怎么回事。”

  “老雷,你被人冤枉过吗?”莫红卫话锋一转,突然问了个奇怪的问题。

  雷诚不明所以的摇摇头。

  “徐坦不是主动挑事的人,可他是心甘情愿站出来承认的。你想过他为什么要扛这事儿吗?”

  雷诚一愣,片刻后反应过来。

  “他要不站出来,国家队就没于克南这人了。”莫红卫对他摇摇头,叹了口气,“老滕还是鬼点子多啊……说到底,你跟老滕没错,老郑他也没错,可老滕就能想办法,既能服众,又替于克南把这个处罚给化解了。”

  雷诚很愧疚:“我……没想那么多。”

  莫红卫拍拍雷诚肩膀,笑了笑:“你先回去吧,徐坦那孩子,也是该受点磨炼。他要是受不了这点罚,将来的路也走不长。”

  “您的意思是……”雷诚心里还是不踏实,忐忑的问道。

  “我想让他离开训练馆一段时间。”莫红卫早就做好了计划。

  (二)

  于克南这边一听要罚去女队陪练,顿时和滕彪耍脸色不干。

  “你觉得你还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吗?”滕彪看着眼前傲气的少年,觉得好笑,反问。

  于克南很坚决:“没有我也不去。”

  “行啊!那你跟徐坦换一下,你让他去。”

  于克南一听到徐坦,似乎有了点兴趣,臭脸也缓了缓,心底有点关心,但嘴上没表现出来,装作无意的问道:“徐坦去哪儿?”

  “旧库房,帮老库管搬东西。”滕彪敲敲桌上的文件,给于克南递一支笔。

  于克南听到徐坦的处理结果,愣住了,半天也没接笔,问道:“那训练呢?他还能碰球吗?”

  “能碰球那还叫罚吗?”滕彪挑眉,看着于克南,“你小子就知足吧。甭管在男队还是女队,你好歹还有球可打。徐坦为了你,可是倒了大霉,雷指也跟着遭罪。”

  “这事儿跟我又没关系。他自己承认碰了奖杯,别什么都怪我。”于克南嘴上依旧强硬,但心里忍不住骂徐坦多管闲事,不好好练球非要搅进来,这下好了,他那吊车尾的水平,还不知道下次循环赛会不会被淘汰。

  “这事儿怪谁,你自己清楚。”滕彪语重心长,看着这口是心非的小子。

  于克南顿了片刻,不情愿的拿过笔在文件上签了字,把文件交回去。

  “……我又没让他帮我。”于克南低低说道,不知是说给滕彪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徐坦已经在旧器材库外了,他站在空旷的院子里,看着周围都是一层楼的陌生的建筑,半晌才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声:“你好,有人吗?”

  值班室的小门开了,一个穿着军绿色棉大衣的北京大爷,从藤椅上站起来。

  徐坦只见他个子不高,有些瘦,但眼睛很有神,看人的时候炯炯发光。

  再走近点,看到他左边的眉毛缺了一小截,板起脸显得特别凶狠,这在风度和颜值并存的国家队里还挺少见,让人过目难忘。

  贺鹏看看表,带着北京口音,问道:“徐坦?”

  听说今天要过来一个受罚的年轻人,看来就是他了。

  贺鹏上下打量着眼前十八岁的少年,见他文静内秀,比同龄人稍沉静老成一点,但也带着少年人藏不住的精气神,眼神很清亮执着。

  “迟到十分钟。”

  “对不起,我……不太认得来这儿的路。”徐坦不好意思的道歉。

  贺鹏从抽屉里拿出一串钥匙,又翻出几个厚厚的资料簿,轻描淡写:“单靠你们那几栋训练楼,可撑不起整个国家队。”

  徐坦一愣,明白贺鹏的意思,更不好意思起来。

  贺鹏见徐坦脸都红了,不再说什么,示意他帮着拿起资料簿。

  徐坦会意,赶紧拿过来,贺鹏稍微满意了一些,带着少年往仓库里走。

  “二队的?”路上贺鹏问道。

  “嗯。您……”

  “我姓贺。”贺鹏不等他问就回答。

  “贺师父。”

  “甭这么叫,别扭,我不是教练,也不是食堂大师父,你叫我老贺就行。”

  贺鹏说着,领着他走到一个房间门口。

  “这儿是老库房,”他指徐坦手里最上面的资料簿,“你把里面的废旧器材清点出来,在上面登记好,废的扔了,旧的搁到那边去。”

  徐坦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看另一边的房子,点头。

  “那边是新装修的库房,有的墙漆还没干透,看着点,别让器材刮了漆。”贺鹏叮嘱。

  徐坦翻开资料簿,看着密密麻麻的器材清单,问道:“那这里边……什么算废的?什么算旧的?”

  贺鹏靠在门口,打量打量他。

  徐坦被他凶狠的眼神看的有点忐忑,下意识的站直身体,绷紧了神经,像一颗挺拔的小白杨。

  “废的就是没用的,旧的,好好修修,还能接着使。”贺鹏还是那云淡风轻的语气,看着

  徐坦,突然问道,“你想当废的,还是旧的?”

  徐坦被问的怔住了,他还没想过这个问题。

  但谁都不会想当废物吧?

  贺鹏没等徐坦回答,起身接着往前走:“别磨磨唧唧的了,跟我来。”

  他从一大串钥匙准确的找到一把,打开了旧库房的门。

  门一开,扑面而来的灰尘以及废旧器材的数量让徐坦吃惊。

  “这都归你了。”贺鹏盯着他的表情,说道。

  徐坦闷声脱下外套,往周围看了一圈,发现连放衣服的地方都没有。

  贺鹏拉过一把椅子,掸掸椅背上厚厚的灰,徐坦犹豫了一下,把衣服搭在椅背上,看了看面前的器材,扎起袖子,走上前,选择了一台跑步机往外拉。

  跑步机实在太重他,纹丝不动,他却差点闪到腰。

  “悠着点,你有的是时间,先从小的来,伤了我可不负责。”贺鹏说完,丢下徐坦,自己朝值班室走去。

  话虽如此,但贺鹏还是在关注这少年的动态,毕竟上面交代过,他怕真有个什么闪失,那可就是国家队的损失。

  所以,他在值班室坐了一会,又走过去看看情况。

  只见那个稍显文秀的少年,已经将第二个器械从库房拖了出来,整整齐齐的并排放在第一个器械边上,看上去累的够呛,不停在擦汗。

  贺鹏看不下去了,走过来,轻松从徐坦脚下将器械抬走。

  徐坦目瞪口呆,看着贺鹏从新库房走出来,觉得他是真人不露相的大力士啊。

  贺鹏拍了拍手上的灰,对徐坦摇头:“嘿,你这小体格,明摆着是缺练啊。”

  徐坦咬牙不示弱抬起地上另外一样器械,奋力地走向新库房。

  他不知道于克南被怎么处罚了,但只要还能留在国家队,就意味着还有希望,不管多重的惩罚,他们都能熬过来!

  于克南此刻一张俊脸满是乌云,面色阴沉,跟个玉面罗煞似的,站在女一队的队员们面前,被她们的眼神一遍遍的刮过。

  旁边的王军在向女队队员介绍他。

  “于克南,之前来过咱们女队,大家应该都有印象。接下来一段时间,就由他来帮参加青年赛的选手们训练,以确保咱们有更好的备战状态。”

  大家对他当然有印象,因为他不仅长得好看,让人过目难忘,还很自负,最重要的是,还自负的输球了。

  下面的女队队员交头接耳,有的人花痴,有的人则是对他的性格面露嫌弃。

  “这不就是上回输给你的那人吗?听说是让莫指罚到咱们这儿来的……”温静低声对身边的章采薇说道。

  章采薇没说话,眉眼冷淡,一如既往酷劲十足。

  王军轻轻拍拍于克南肩膀,笑道:“来,你跟大家打个招呼,以后都是要互相切磋的。”

  于克南很不情愿,但还是勉强跟众人点了点头。

  女队们看着他勉为其难的表情,都笑出声来。

  于克南脸色更难看了。

  “大家安静一下!这次青年赛,韩国、日本的林慧中、李卿、小田佳幸这些选手普遍比较突出,能有一个男队突出的尖子选手来帮你们备战,是赛前提高的好机会。”王军说道。

  肖珺在下面小声嘟囔:“切,什么尖子,不就一来受罚的。”

  “就是,看他那样,橫什么横?”温静也附和,看不惯于克南目空一切的高冷样子,虽然赢过自己,可还不是输给了章采薇。

  于克南知道这群女生在议论自己,很不屑地扭头看向另一边。

  他现在沦为陪练的,也没什么好说的,教练让做什么就做什么。

  现在是定点训练,正常的直线对拉,结果于克南没控制住,节奏越来越快。

  男队本身就比女队力量大速度快,加上于克南更是出类拔萃,力量和速度一般人都接不住,他按照自己的节奏给温静打球,第一个球对方就没接稳,把球打飞了。

  第二个球由于速度太快,温静根本没反应过来,只见一个白点闪电般飞过来,直接打到自己手上。

  “有你这么陪练的吗?你得跟着我的节奏来!”温静捂着手,好疼,忍不住抱怨。

  “怎么了?”肖珺听到声音立马跑了过来查看状况,旁边的章采薇也看了看于克南,紧紧抿着唇,冷厉的眼神在他脸上溜了一圈又收了回来。

  “他就是存心捣乱,瞎打,也不知道王指干嘛要找他来当陪练。”温静揉着手抱怨。

  “那你找职业陪练去吧。”于克南还不乐意在这里呆着呢,那群女生的眼神跟狼似的,一个个盯着他,看着就烦。

  “陪练怎么了?”肖珺走到于克南面前,很不爽的说道,“我以前就是专门做陪练的,照样可以进一队,你一个二队来受罚的,最好别那么嚣张!”

  于克南忍住怒气,拿起球拍,点头说道:“让我听你们的也行,拿球说话。”

  肖珺不说话,愤愤的挥手一个球打给于克南,于克南用手接住,挑衅的朝肖珺挥了挥。

  肖珺皱眉,拿球拍在空中挥了两拍,下了挑战书:“来!”

  看到肖珺要和于克南对打,周围的人立刻过来观战。

  前两个球于克南打得中规中矩,肖珺还能正常接到球。

  “也就这点水平!”

  温静话音未落,于克南后面的球突然发力加速,每一球的落点都在球台两侧,肖珺左突右击

  都接不到球。

  大家都不说话了,于克南变本加厉的进攻,发球前还吼道:“左!”

  肖珺没接住,下一个球,于克南依旧在发球前提前告诉肖珺:“这次打右边了啊。”

  肖珺一扑,依旧没接住,她的脸挂不住了,温静她们看热闹的也都觉得被于克南炫技了,一个个很生气但又无可奈何。

  于克南见女队士气被自己打压下来,又恢复了得意和飞扬:“我说打哪你就打哪?你这没戏。”

  他刚说完,一个乒乓球突然飞过来,准准的砸在他的脑门上。

  (三)

  于克南吃痛的捂着额头,看向球来的方向,只见一张帅气冷漠的脸,正是章采薇。

  “赢了场球而已,至于这么嘚瑟吗?”章采薇想到平时他晨跑时总是和自己较劲,每次跑赢了也这么得瑟,觉得他真幼稚可笑。

  “我上回就是大意了,要不然……”于克南对输给章采薇这事一直耿耿于怀,还想找机会赢回来。

  “不然怎么着?”王军朝这边球台走来,打断了于克南的话,看了眼女队队员们,“围着干嘛?肖珺你是这个桌的吗?都回自己桌练去!”

  “王指,她拿球砸我。”于克南指了一下章采薇,像个小学生一样告状。

  章采薇听到他告状,竟然有点想笑,她立刻扭过脸,忍住了。

  “是吗?我没看见,我就看见你在这无所事事,你在男队也是这么练的?”王军反问。

  周围听到的女队队员都在偷笑,看着气鼓鼓的于克南,有种不一样的萌感,觉得他也挺可爱的。

  王军瞪了于克南一眼:“还愣着干嘛呢?”

  现在在别人的地盘上,于克南只能压着火,回到球桌看着温静,冷冷反问:“继续吗?”

  “你先发球啊,”温静学王军口气,“还愣着干嘛呢?”

  于克南也是服了,无奈的击出球,他突然想到受罚没法摸球的徐坦,应该比自己现在境地还惨吧。

  只希望徐坦也能早点结束惩罚,回到球台上。

  于克南陪练温静时候,装作一副很认真的样子,但心里还想着徐坦现在的情况。

  来来去去几个回合,于克南没什么太大动作的回了一个底线长球,温静救球没来得及,他又从口袋中掏出一个球,正准备再次发球。

  “我去喝口水。”温静已经气喘吁吁,满头大汗,示意于克南停一下,她也是佩服对面帅哥的体力,一点都不喘气,额头上连汗水都没出来。

  于克南没看温静,自顾自地摇了摇头。

  “你想说什么?”温静很敏感的瞪着他。

  “没什么,就是觉得我这陪练当得挺没意思的。跟你拉俩球你体力就跟不上了,质量不行,身体也不平衡,手跟腿分家得厉害,你这样……压根儿没戏。”于克南耸肩说道。

  “你到底什么意思?”温静被他批的一无是处,顿时气的火大,可又说不出反驳的话。

  “以你现在这个状态,拿不上亚青会的名额吧?”于克南直接说道。

  温静一听这句话,委屈的把拍子一甩,她长得挺甜,此刻泪水在大眼睛里打转,下一秒就要落下来一样,我见犹怜。

  于克南没想到女孩子这么脆弱,随便说了句实话,就把人给气哭了。

  “你……你这……”他没怎么接触过女生,也不会哄,只吓了一跳,看看四周,怕王军又过来骂自己欺负女孩,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

  旁边的章采薇一直关注这边的动静,见于克南把人给气哭了,马上过来安慰温静。

  “静静,甭听他的。”章采薇霸气的搂过温静,拍拍她的肩膀,对于克南冷着一张俊俏的脸,“于克南,陪练就陪练,你哪儿来的这么多话?”

  “我就说了两句,是她承受力太差了。”于克南太耿直了,完全不会曲意奉承,更不会哄女孩子,直接说道。

  温静一听,哭得更厉害了。

  “静静不哭了啊,快去洗洗脸,别让这种人看笑话。”章采薇低声对温静说道。

  温静听了她的话,抹抹脸,低头跑开。

  “你进过一队吗于克南?”章采薇对于克南抬起下巴,冷冷问道。

  这次换于克南无言以对。

  “我们都是凭自己本事打进来的,用得着你在这儿说风凉话?”章采薇见他没话说了,又说道。

  “我说的是实话。”于克南虽然没进一队,但对付温静绰绰有余啊,他只是说实话帮人提高技术,又没犯错。

  说到底还是因为女生麻烦,脆弱又敏感,像徐坦那种他都已经觉得太内秀了,可人家内心比这一队的女生强大多了。

  好像拿徐坦和女生比有点不太合适……

  “那你不能换种方式来跟人交流吗?”章采薇用老师教育学生一样的口吻问道。

  “我换种方式跟她交流,他就能拿冠军了?”于克南好笑的反问,真是自欺欺人。

  章采薇觉得和他说不通,这个家伙白长了一张好看的皮囊,里面全是臭石头,她忍了忍,算了,不搭理这种臭石头,转身往自己的球台走去。

  “肖珺,咱们继续。”章采薇拿着球拍说道。

  于克南看章采薇挥球拍的帅气动作,心里痒痒:“要不咱俩练吧?”

  感觉这个女孩才是自己的对手嘛。

  章采薇眼皮都没抬,直接怼回去:“你不配。”

  肖珺开心地朝着吃瘪的于克南做鬼脸。

  于克南还没见过比他还有个性的人,被怼了回来,有气没地方发泄,只能磨着牙看着章采薇的脸,心里暗想,他早晚会打的这女孩服气!

  陪练小组的人也要散了,刘石请他们吃完饭,回到宿舍,见桌上摆着一盅瓦罐汤,小胖坐在椅子上,正拿勺想喝一口,看他进来,有点心虚的赶紧又把盖子盖回去。

  刘石没理会他,直接朝自己屋子走过去。

  小胖讷讷的捏着勺子,犹豫片刻开口:“那什么,刘石……”

  “你……喝汤不?木瓜海底椰排骨汤,刚炖好的,”见刘石转头,小胖急忙掀开盖子,“你闻闻,绝对料足够味。”

  刘石觉得今天小胖太热情,和平时不一样,他有点警惕。

  小胖有点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其实……这汤吧……是我想给你跟徐坦俩人的,球拍和奖杯那事,我就是……就是嘴欠,也不是真想让你们怎么着,要知道是现在这样,我宁可把嘴缝上也不捅这个篓子。”

  刘石只是看着小胖不说话。

  小胖心虚,把瓦罐推向刘石,不好意思的说道:“真挺好喝的,你尝尝……我刚才就没忍住,尝了一口。”

  刘石想了想,摇摇头:“不用了。”

  看到小胖失望的放下勺子,刘石又说道:“打我来你说话就那样,我其实也没觉得有什么。但这事是你连累了徐坦,你要真想道歉,应该跟他好好说说。”

  “我……我这不是不知道怎么开口么。他刚回来进屋了,我没好意思叫他。”小胖很郁闷,看看汤,又看看刘石,眼神一亮,嬉皮笑脸的端着瓦罐凑到刘石面前,“要不,你帮我把汤端进去给他?这汤大补,解乏,适合他!”

  “帮个忙呗,以后都是一个队的,低头不见抬头见,咱也不能天天冷着脸不来往是不是?”

  小胖见刘石一脸犹豫,立刻把瓦罐往他手上递。

  刘石不知道该不该接,想往后退的时候闻到汤的香味,吸着鼻子闻了闻。

  “香吧?赶紧的,凉了就不好喝了!”

  小胖见他的表情,乐了,硬把瓦罐塞刘石手里,

  “你先帮我跟徐坦说说,等过几天他气消了,我……我再跟他道歉。”

  不等刘石点头,小胖殷勤的帮刘石拧开卧室门,没敢往里看,很自来熟的拍拍刘石的肩膀:“靠你了!”

  说完,小胖迅速闪进自己的屋子。

  刘石无奈的端瓦罐进屋,他打开灯,看见徐坦的外衣裤子扔在地上,而徐坦和衣倒在床上,没盖被子,看来累坏了。

  刘石把瓦罐放在桌子上,上前轻轻推了推徐坦,喊道:“徐坦……徐坦?”

  徐坦说着模糊的梦话:“知道了知道了……现在就去搬……”

  徐坦翻了个身,突然惊醒,跟刘石四目相对,才发现自己累的做了梦,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你去仓库那儿都干了啥?累得睡着了都不踏实。”刘石笑着帮徐坦将地上的衣服裤子捡起来。

  “那边……就是搬东西,搬完登记,登完记接着搬。”徐坦想要起身,全身酸疼,呲牙咧嘴,赶紧朝刘石伸伸手,示意他拉一把,“你今儿练的怎么样?”

  “还行。”刘石把徐坦从床上拽起来,“搬东西你这么拼命干吗?又不是训练。”

  “……不敢不拼,再不拼,我也该从旧的变成废的了。”徐坦叹了口气,想到贺鹏说的话,就觉得头上悬了把刀,随时会掉下来。

  “你吃饭了吗?小胖炖的,说要赔罪,又怕你不搭理他,让我给你端过来——其实他那人也就是嘴碎,没啥坏心眼。”刘石指了指瓦罐问道。

  徐坦当然没把小胖那些事放心上,掀开瓦罐喝了一口汤。

  “我这事跟他没关系,我也没怪他。”说着他想要往桌子旁边挪挪,又浑身酸疼的厉害。

  “你慢点,慢点,你坐好,我给你按按。”刘石假模假式地上去帮徐坦按摩肩膀和后背。

  “啊!换个地方,这儿太疼。”不按还好,一按徐坦就惨叫。

  刘石换了个地方下手,边按边说道:“晚上你不在,我跟波波、长河他们吃了个饭,明天……他们就走了。”

  徐坦听到这个,猛地挺起身子,又呲牙咧嘴的趴回桌上。

  他很舍不得那帮人,虽然相处的时间不长,却结下了深厚的友谊。

  可是再不舍,该分别的时候,只能挥手道珍重,期盼着下一次更好的相遇。

  (四)

  徐坦和刘石一早就送陪练小队一行人走到大院门口。

  门缓缓打开,国家队的大巴已经就位。

  史长河对徐坦刘石说道:“车都来了,你俩差不多就回去吧,别又为我们耽误训练。”

  “是啊,回吧,我们走的时候还能有个专车,也算功德圆满了。”朱葛笑着说道,刀疤看上去也没那么可怕了。

  史长河拍拍徐坦,有些不舍的说道:“徐坦,石头这人耿直,在国家队难混,要有什么事,你多帮帮他。”

  “嗯。”徐坦勉强朝史长河笑笑,“队里讲的是实力,石头比我强,放心吧。”

  “要不是我当时冲动,也不会害你挨罚,对不起啊。我们是拍拍屁股走了,留下你担责任。”一直没说话情绪低落的波波,突然自责的开口。

  大家想到徐坦被罚的事,都沉默下来。

  “今天是个分别的好日子,别老提这事儿了,扫兴。”半晌,崔建拍拍徐坦肩膀,打破沉默,“希望于克南懂得领情吧。”

  徐坦对崔健笑笑,跟波波解释:“没事儿,你别多想。这事儿过去了就是过去了,我当时是真觉得里边

  有我的责任,没想着是要给谁抗事儿,也没想让谁领我的情。”

  王晋生对他一伸大拇指,有几分敬佩:“徐坦,就冲你这话,哥们挺你。这条路我们几个算是走到头了,你没的说,加油,好好打下去!”

  “大区集训那会,林昊之走的时候我还在心里想,说这人真窝囊……到了现在,我总算是能明白他当时的心情了。”波波幽幽叹了口气,感慨,“职业乒乓这条路,比想象中难太多了,我当时嘲笑人家,其实现在看看,我也不过就是比他多走了这么一截。说实话,我们心里是不甘心,可看看你跟刘石,我们又都心服口服了。”

  “我也不知道……我还能走多远。”徐坦也有点迷茫,这里比他努力比他有天赋的人太多了。

  “我也不知道怎么说,但是吧,徐坦,我们都能看出来,你跟我们不一样。你没问题,我相信你,别放弃,好好走下去,咱们大伙还等着看你拿冠军呢!”波波觉得不该这么扫兴,要鼓舞士气。

  周围几个陪练小队的人纷纷点头。

  “我呢我呢?你们就没话跟我说吗?”刘石装作一脸失落的表情,调皮的问道。

  “那就祝你成为世界第一的削球手,怎么样?”

  大家都笑了起来。

  刘石挠着头,还真是不错的想法,就是不知道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了。

  “我看你能行,至少现在是个国家二队第一了,起点够高。”史长河笑道。

  大巴按响了喇叭,提醒大伙儿要上车了。

  大家上来轮番拥抱徐坦跟刘石,依依不舍的告别。

  崔建跟徐坦拥抱时,拍拍他,在他耳边低声说道:“你要让人们都看到你,也知道你是谁!”

  徐坦点点头,眼圈有点红。

  大家看到身后国乒队训练大院的铭牌,不约而同安静下来,表情多少有些恋恋不舍。

  波波拿出相机,深吸了口气,挤出笑容:“拍个照吧。”

  王晋生看着那牌子,突然释然了,洒脱的点点头:“啥也不说了,好歹咱也是进过国家队的人,打球能打到这份上,值了!”

  “没错!来来来,”马义把徐坦刘石拉到众人中间,“你们俩赶紧拿个世界冠军,以后这张照片可就是我们几个的传家宝了。”

  众人默契的站到大院铭牌前,请保安帮大家合影。

  看到保安举起相机,崔建突然高喊一声:“兄弟,加油!国乒,加油!”

  众人一愣,随即笑着伸出大拇指,一起大喊:“加油!”

  终于要分别了,徐坦目送大巴车将这群人带走,才惊觉自己要迟到了,都来不及和刘石多说,就急急忙忙的跑了。

  贺鹏已经在仓库里整理器材,看到门口喘着气跑进来的少年,又低头继续忙着。

  “老贺……我没迟到吧。”徐坦还沉浸在离别的淡淡忧伤中。

  “没。”贺鹏往旁边抬抬下巴,“那有饭,吃吧。”

  徐坦有点惊讶:“啊?”

  “早晨碰上雷诚,他说你去送陪练的那帮小子,肯定顾不上吃饭,他特地给你带的。”贺鹏头也不抬的说道。

  “谢谢。”徐坦没想到师父那么细心,又感动又觉得温暖。

  “赶紧吃吧,吃完干活,别影响我进度。”贺鹏不耐烦的说道。

  徐坦打开饭盒,拿起筷子,吃了两口,想到大巴上的那几个队友,还有点难过,不由看着废弃的器材发呆。

  贺鹏搬着器材从徐坦身边走过,见他走神,说道:“这儿是国家队,该来的要来,该走的也总会走。就跟这儿一样,看着什么样的材料都有,最后能用上的,也就那么几个。”

  说着,他拖出一个乒乓球桌往外走,看看旁边愣着的徐坦:“不吃了就过来搭把手。”

  徐坦赶紧放下饭盒,起身过来,看到乒乓球桌满是细小坑坑洼洼的桌面,愣了一下:“这……可惜了啊。”

  “可惜什么?”

  徐坦仔细摸了摸桌面,惋惜的说道:“好好的一张球台,给弄成这样了。”

  “那你觉得这张球台,它算废的,还是旧的?”

  徐坦摸着球桌上的细小划痕,皱了皱眉头:“我觉得……废的旧的它都不算。上回您问我,我想当废的还是旧的,其实……我不想当废的,也不想当旧的,我不想待在这,我想一直往前走。就算对您来说这球台是个破烂儿,对我来说它也很重要。”

  说到这里,徐坦抬头看着贺鹏,问道:“老贺,我能……把它暂时放在这儿吗?”

  “这话说得倒像个爷们。你不是第一个这么想的人。”贺鹏脸上终于露出了笑意,敲敲球台,“这球台,是让方岳打成这样的。”

  方岳?徐坦听到他的名字,顿时来了精神,方岳可是他的偶像啊,年纪轻轻就拿了世界冠军的人。

  “大神?!那这……这是冠军球桌啊!这张台子……队里不是应该收藏起来吗?”徐坦问道。

  “收藏个屁,这是那小子来这儿受罚的时候练球用的!”

  “大神……他也挨过罚?”徐坦很惊讶,方岳在他心中可是年轻有为的冠军啊。

  “刚进队的时候都是毛头小子,一眼照不到就能翻天。哼,那时候老莫就动不动往我这儿踢人。”

  徐坦认真研究球台上的划痕和落球点的砸痕,虚心请教:“那您还记得,他当时是怎么练的吗?”

  “他怎么练跟你都没关系,大神?”贺鹏板起脸,又是那幅凶神恶煞的样子, 他摇摇头,拉着器材往外走,“大神也得搬东西,你今天要搬的都搬完了吗?”

  徐坦赶紧端起旁边的一堆东西跟上贺鹏,不死心的继续问道:“等我搬完了,您能告诉我他是怎么练的吗?”

  贺鹏不理徐坦,接着往外走。

  徐坦立刻有了干劲,咬牙加了把劲,跟着贺鹏走出仓库。

  他也不知道自己搬了多久的东西,只觉得胳膊肌肉酸疼,比在健身房里锻炼还累。

  等贺鹏检查完徐坦的搬运成果,对他点点头:“你跟我来。”

  徐坦跟着贺鹏来到那张废球台前,看着他绕到球台对面。

  “想知道方岳是怎么在这儿练的?”贺鹏目光盯着对面的架子,默默回想着什么。

  他正好逆着光,凶狠的五官隐匿在光线后,只有光芒从他身后穿过来,看上去……仿佛是一个自带 BGM 的高手形象。

  徐坦突然想到了电影里的扫地僧,他心中一惊,试探的问道:“大神他……是跟您练的?!”

  贺鹏没好气的瞪一眼徐坦:“我这一把年纪了,还陪他打个屁的球!”

  “那您是……”徐坦失望了,还以为能遇到绝世高手呢。

  “别吵吵。”贺鹏努力回忆,终于想起来什么,朝对面架子走过去,边走边嘀咕,“我想起那玩意儿在哪了。”

  徐坦还以为是什么宝贝,结果只是个老式的自动发球机。

  “发球机?”徐坦鼓捣了一下,按下按钮,有点卡,他又使劲敲了敲,“是十年前的老款了吧?这还能用吗?”

  “方岳就是拿它练的。”

  贺鹏说完这句话,见徐坦敲发球机的动作猛然顿住。

  徐坦抬头看着他,两眼放光:“老贺,能借我点工具吗?”

  天快黑了,徐坦终于捣鼓好了发球机,从旧库房露出久违的笑容,冲了出来。

  贺鹏正在门口的值班亭看报纸,见少年开心的跑出来,问道:“干嘛去?”

  “拿球拍!”

  贺鹏看着徐坦飞快跑掉,看上去凶狠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

  徐坦拖着一筐乒乓球进来,兴奋地将它们倒入修好的机器中,通上电,打开开关,看到机器运转,一个又一个的乒乓跳出来。

  终于!

  又可以练球了!

  徐坦兴奋的连食堂都没去,只顾抓紧时间练球,错过了食堂的一出好戏。

  二队的人在食堂里,都在看跟在女队一帮女孩后头,没精打采的于克南。

  (五)

  “唷!那不是于克南吗?”聚在一桌上吃饭的张晨、翟嘉晨等人看到跟女队一起进来的帅气少年,已经没有平日的傲气,一脸灰败的样子,立刻幸灾乐祸的招手。

  “你不说我还没看出来!”范若愚笑了起来,高声喊道,“嘿!于克南!”

  其他几个二队队员也跟着吹起口哨,难得找到这样的机会,能逗弄这个平时眼睛长头顶上的傲气少年。

  于克南没好气的瞟了一眼几人,把头压低,假装没听见。

  坐在众人旁边一脸疲惫,被郑浩盯着加训练的付竞春也没忍住笑了笑。

  端着餐盘选饭菜的章采薇和肖珺几个姑娘听到口哨声回头,看了一眼在后面窘迫低头的于克南。

  肖珺捅捅章采薇,难得看到这么骄傲的人现在满脸羞恼的样子,忍不住跟几个姑娘叽叽喳喳笑开了花。

  就连章采薇看到于克南的表情,都没绷住脸,一边选菜一边也没忍住笑了出来。

  于克南还没见过章采薇这样笑呢,见她笑起来十分灿烂清丽,可想到她是在笑自己,就没好气的瞪了这群女孩子一眼,又瞪了眼二队的队员们,饭都不想吃,愤愤扭头离开。

  于克南没在食堂吃饭,买了面包回宿舍,坐在椅子上闷闷的吃着。

  正吃着,突然门被推开,一个满脸疲惫的清秀少年拖着脚步走了进来。

  一看是徐坦,于克南立刻站起来,喊道:“徐坦。”

  徐坦今天太累了,疲惫的看了眼于克南,没停步。

  “哎,我有事问你!”于克南很少看到对他这么冷淡的徐坦,皱了皱眉。

  徐坦好像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疲惫的摆摆手,径直回了房间。

  “至于吗,累成这样……”于克南嘀咕了一句,郁闷的坐回椅子,没好气地将啃了一半的面包往桌上一扔,一肚子烦恼没人说,“还能比我烦?”

  他以为徐坦没地方练球和训练了,但不知道徐坦从仓库里已经找到了一些还有用的废弃器械,把器材室一角放满了跑步机,杠铃,和一些其他健身器械。

  他还把器材的边角、细节处有灰尘的地方和碰到油漆的地方仔细擦拭干净,器材室里堆积的越来越多的器材,整整齐齐排列着,焕然一新,色彩没有当初进来时那么灰暗。

  每天整理完仓库,徐坦还要挤出时间练球,在那张废弃的乒乓球上,看着桌上那些方岳打出来的痕迹,他击出的球偶尔也会着落在上面。

  在没有教练的日子里,徐坦每次都提醒自己,把拇指放在雷诚点的胶水上。

  渐渐的,徐坦每一个球都会依次落在靠近底线的三个点上,甚至可以重重的击在了方岳曾打出来的小坑里。

  相比每天面对女队队员,满心郁闷的于克南,徐坦越来越振奋,虽然夜里疲倦的连话都不想说,可一到早上,又精神百倍的去了仓库,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仓库里藏着宝贝呢。

  而刘石也终于缠来了自己的师父。

  不过他是误打误撞,因为发了工资,晚上去存钱给四奶奶,出来的时候正好看到秦振醉倒在路边,就把他扶回了助理教练宿舍。

  刘石之前缠过好几次,秦振都不理他,这次刘石本来没抱希望,只是见秦振房间太乱,帮他一边收拾一边絮絮叨叨的自言自语。

  “秦指,我又仔细想了下,郑指、滕指、雷指他们真的都不适合我。我是打削球的,我也只想打好削球,我想当您这样的高手。”刘石捡地上的瓶子,找能放的地方,没指望醉汉能听进去,只是他本来就话唠,嘴上闲不下来,“您跟朱世赫的录像我找到了,那场比赛,我翻来覆去看了十几遍呢。以前您说朱世赫是偷师了您的技巧,我还不信,但我现在信了。”

  刘石把衣服叠好,将瓶子堆放在一个纸盒子里。

  “我觉得您就是世界上最好的削球手,就是我的偶像!您绝杀他那个球,太精彩了,我看的时候恨不得一秒一停,就想跟着学,”说着,刘石手里拿着酒瓶很投入的举起来模仿了一下秦振的动作,之后叹了口气,“可惜我学不会,您……也不想教我。”

  刘石正想放下酒瓶,躺在床上的秦振却突然睁开了眼。

  刘石吓了一跳,见秦振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看了眼手里举着的酒瓶,赶紧放下,讪讪问道:“您没睡着?”

  秦振打了个哈欠,还带着一丝醉意,反问:“睡着了跟醒着有区别吗?”

  “那能一样吗?您都醉的倒在路边上了。”刘石不知道他到底受了什么刺激,一个那么牛的削球手,都打到世界级比赛,怎么突然就毫无斗志了。

  秦振揉揉眼睛坐起来,一脸无所谓:“都一样,反正我倒在哪儿我都记得。”

  “那谁把您带回来的您记得吗?”

  秦振一脸的懒散和冷漠:“不记得。”

  刘石有点失落,端着杯子转身倒水。

  秦振靠在床上,看着刘石忙碌的背影:“你大半夜的不在宿舍里呆着,跑出去干吗?”

  “给我四奶奶寄钱,快过年了,用钱的地方多,我就想着早点给她寄过去。”刘石说道。

  “扯蛋吧你就,你一个月才多少钱,还往回寄?你爸妈不给钱?”秦振清楚队员们的生活费,不信。

  “我没爸妈,四奶奶把我养大的,我们家……就我跟四奶奶俩人了。”刘石低着头,声音没那么活泼了。

  “那你一个月这点钱……”秦振觉得这孩子真不容易,有点恻隐之心。

  “队里发的钱挺多的,吃住衣服都不花钱,我能省就能省点。”刘石看秦振盯着自己,有点不好意思,诚恳的说道,“秦指,我特别想留二队里,除了真的想打球,也是想……想能让四奶奶过得好一点。”

  秦振听着,过了一会才点点头,坐回床上,认真盯着刘石那张脸看着。

  刘石让秦振盯得有点紧张,不自觉绷紧身子站直。

  “站那么直。”秦振看看刘石,“你一直这样……不累吗?”

  刘石没反应过来,挠挠头:“啊?能打上球,就不累。”

  秦振又看了刘石片刻,终于说道:“你打球……不错。打削球能打进二队,这几年也没几个。好好准备,加把劲,不一定就比别人差。你懂我意思吗?”

  刘石愣了两秒,反应过来,顿时激动不已,恨不得立刻跪下拜师:“懂,懂了!秦指,那我……”

  “嗯。”秦振懒懒的闭上眼睛,一头又倒回了床上。

  刘石笑容灿烂,情绪高涨的轻手轻脚接着给秦振叠起衣服来,像个田螺姑娘似的帮“师父”整理好房间,才轻手轻脚的关门离开。

  等到了外面,刘石才兴奋的哼着歌,在走廊里动作挺土的摆着姿势跳舞,正跳的嗨,突然听到一声低沉的声音:“刘石。”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刘石心里一咯噔,不好意思的停下动作。

  他回头,看到一个英挺修长的少年,正满脸郁闷的对他招手。

  是于克南。

  刘石看着于克南有些犹豫,不太敢过去。

  于克南皱皱眉,干脆自己往那边走。

  刘石看他走过来,不自觉的往后退两步。

  “你躲啥?我就是想跟你说声对不起。”于克南觉得自己又不是老虎,为什么大家看到他都躲着。

  刘石愣住:“啊?”

  于克南很少和人道过歉,觉得有点别扭,不自然的低下头,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之前球拍的事,是我弄错了,我跟你道歉。”半晌,于克南才硬邦邦的说道。

  刘石依然有点懵逼:“啊……”

  两个人在走廊中尴尬又微妙的僵住。

  “反正,被人诬陷的感觉我懂,那股劲是挺难过去的。我就是……就是过来跟你说一声。”片刻后,于克南皱皱眉,打破沉默,但看刘石没啥反应,依旧硬邦邦的说道,“你要不原谅,我也没办法。”

  算了,反正道歉了,别人的想法他也管不了。

  于克南转身要走,刘石这才反应过来。

  “哎,我没啥不能原谅你的。”刘石赶紧说道,见对面高大帅气的少年又幽幽冷冷的盯着自己,不由习惯性的有点心慌,赶紧说道,“你们不用一个两个的都来跟我道歉,这事是徐坦帮着担下来的,你其实……应该去谢谢他。”

  于克南犹豫了一会,问道:“他在宿舍吗?”

  “没,他最近都回得特别晚。”

  而且一回来就倒头就睡死过去,就跟仓库里藏着十个八个大汉每天暴揍他一顿一样。

  两人又没了话题,再次尴尬的对视了几秒。

  “哎,你跟徐坦到底啥时候能归队。”刘石勉强找个话题问道。

  “不知道。”于克南不擅长聊天,他一向是话题终结者。

  “徐坦也说不知道。”刘石不知道该怎么聊下去了,两人又静默了片刻。

  于克南想了想,主动问道:“你……知道他搬东西的那个库房在哪儿吗?”

  刘石点头:“我听他说过。要不我带你过去?”

  “我没说要过去,我就问问。”于克南有点别扭的说道。

  “就从那个行政楼转过去……”刘石可不管,自顾自的开始比划,热心的给于克南指路。

  于克南嘴上说着只是问问,可等刘石一走,立刻顺着他指的路往仓库方向走去。

  他想和徐坦说点心里话,一直找不到机会,现在徐坦起的比他早,回来的比他晚,偶尔看到还累的连话都不想说……

  于克南索性去仓库看看。

  谁知他还没走近仓库,就听到里面乒乒乓乓的练球声音,站在门口一看,他不是唯一一个来仓库的人,值班室的人陪着雷诚教练站在仓库外轻声说着话。

  “这小子还成不?”

  “你这徒弟,说白了就不是个调皮捣蛋的主,听话,让干啥干啥。”贺鹏和雷诚在低低的交谈着。

  “从小就这样,内向。”

  “内向归内向,自打他来这儿,我就没清净过,这成天跟我这儿乒乒乓乓的。”贺鹏听了听徐坦打球的声音,有些怀念,“我虽然待在这国家队,可这打球声儿,可真是有好久没听见了欸,你还别说啊,冷不丁这么一听,还真是不赖。”

  于克南的表情复杂起来,难怪徐坦每天回去那么晚,他本以为这家伙没机会碰球了,可人家排除万难给自己创造了条件……

  而自己这段时间呢?于克南突然对自己很失望,他远远看着旧库房一地的乒乓球,修长有力的手指渐渐收紧,捏着拳头,一直沉郁寡欢的眼神也凌厉起来,仿佛意气又回到了他的身上,表情坚定起来。

继续阅读:第十二章 少年的悸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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