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坐着豪华的跑车在不可回首的道路上疾驰而去,一个则心事重重的装满了一兜心事离开。
沈听澜和白澈谁也没有想到,这竟是他们之间的最后一次见面。
白澈那一天在公司里面没日没夜的熬夜,第二天又调整好了心情去见季君莫。
两个人一见面还没有说上几句,就不知道谁先开口把话题拉到了沈听澜的那一边去,然后两个人还没掰扯上几句,就不知道是谁先动的手,打了个热火朝天,人仰马翻。
季君莫的办公室里,满身因为他们打架而飞得到处都是的白花花的文件,圆珠笔啊,小夹子啊什么的飞散得到处都是。
躲在门外偷听的人连大气都不敢喘,季君莫的秘书小姐最是可怜,季董下一个会议都要开了,可里面的动静还是大得要吓死人。
白澈的左脸颊被季君莫的左勾拳打青了一块,现下已经发起肿来了,看上去哪有一点平日里面贵公子哥的样子?
当然季君莫也好不到哪里去,他的腰间被白澈踹了一脚,现下更是痛得有些爬不起来。
索性就直接躺在了自己的办公椅上,便是一点总裁的风度也不想保持了。
而白澈呢,为了自己男性的自尊心忍着全身的酸疼无力硬是在季君莫的椅子前面俯视了他一小会儿,找回了一点自尊心和成就感之后,这才算是心满意足的另外找了一个小沙发准备躺下来。
毕竟快一个晚上没睡了,准备了好久的晚饭也没有吃,等到了季君莫来上班又马不停蹄的跑过来找他,还没说上几句就来了一场这么激烈的“运动”,现下白澈只觉得自己呼一口气都是累得不行的。
白澈倒在沙发上的动作幅度太大,刚才在打架的时候已经被自己摔了一下的手机这下更是不偏不倚地砸在了玻璃做的小茶几上,手机屏幕彻底报废,白澈更是烦上加烦,随手就扔到了一边的地板上。
但是“咚”的一下碰撞声也没有掩盖住季君莫那一声嘲讽得不行的轻嗤。
“这可真是活该呢,你说你这么怎么倒霉呢……还真是应了那句老话叫什么——人在做天在看……”
季君莫一双凤眼眯着睇向那边,语气里面尽是揶揄和幸灾乐祸。
尽管白澈现下觉得喘气都嫌费劲了,但是嘴炮精神不可以丢,男人的面子也不可以丢。
所以他很快就组织好了语言回怼过去,“是啊,手机坏了还真是可惜呢……万一到时候有很多人有什么急事打电话给我,而我没有接到怎么办?特别是澜宝啊……如果我没有接到她的电话,她会不会担心我啊……”
“毕竟啊,我不像某个人那样不受欢迎呐。”
这句话成功的让季君莫气得把一口银牙都咬碎。
季君莫还想再说些什么的时候,秘书小姐终于忍不住会议延迟的压力,战战兢兢地推开门进来了。
忍住自己的目光不看这办公室现在是什么样子,也不看就坐在旁边吊儿郎当地斜倚着的男人,秘书小姐一字一句,一板一眼地开始汇报今天的流程,到最后,还委婉而又不失礼貌的提醒了一下季君莫会议已经迟到大半个小时的事实。
被白澈那三言两语一提醒,季君莫只好把现下会议改成了视频会议,正好让白澈也参谋参谋如今他们的情况。
视频里面,各大分部的负责人神色一脸地凝重,举着手里的文件又急又快的说着公司里面外面出现的各种问题。
坐在办公室的两个人在此刻也没有了打嘴炮的欲望了,听着这从未有过的惨不忍睹的数据,心情都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良久,令人不快和压抑的会议终于结束了。
季君莫扶着额头,眉头紧锁,瞟了一眼已经从沙发上坐起来的白澈看。
“关于这件事,你有什么想法?”
“你还不如和我讲讲苏月白这个人的情况。”白澈不答反问道。
“没什么好说的,不过是一个忘恩负义的小人罢了,一个凭借自己的实力一步一步的从农村爬上来的孩子,在和我姑姑结婚之后就继承了我爷爷给他的公司,后来我姑姑的身体状况越来越差,他就趁着我们不注意吞并了姑姑下面的所有遗产,他是个伪君子真小人。”
白澈这么一听,一想到沈听澜还在他那,不由得更加着急了。
但是……
看着季君莫这幅样子,显然他还不知道苏月白和澜宝的关系,他可一点都不想给他任何了解到澜宝的机会,所以什么都没有说,不慌不忙地把自己的计划和应对方式和盘托出。
说到这里,季平之揉了揉怀中的女孩子柔软的秀发,呐呐道:“其实很多事情我都已经记不清了,但我会永远地记着这个非凡的下午,因为度过了这个下午之后,我的世界所有的事情都好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这个下午,他和季君莫勉强算是达成了合作弄垮苏月白的协议,也商议了如何和季灵退婚的事宜,他们不可避免的想到了那个姑娘的名字,然后又谁也不肯吭声地沉默下去。
待白澈和季君莫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了。
高负荷强度下的工作让两个大男人都无法再坚持下去,他们是被一阵猛烈的敲门声吵醒的。
“澈哥,澈哥!出事了出事了!!!”激烈而又带了哭腔的声音透着门板传过来,剧烈的拍门声拍得门都在隐隐地颤动。
白澈头疼欲裂,半梦半醒之间,白澈的眉毛聚起几道折痕,心里面无端的感到恐慌。
心脏好像是濒临了一个临界点,就要直直的往下坠落。
这让白澈差点从小沙发上翻下来。但他好歹算是醒了,定睛一看,他的半个身子都已经快移到了地上,白澈按住混乱得有些不正常的心脏,听到这时候的敲门声,心里更是无端的烦躁,终究是起了身子去开门。
一拉开门,外面的人就先扑了进来,差点撞到他的鼻梁。
是他安排着一直跟在沈听澜旁边的小助理。
霎时,白澈还漂浮在半空中混沌的意思刷的一下就回了位置,他看着小助理哭得涕泗横流的脸,颤颤巍巍的样子连话也说不清楚,心里顿时又急又气,一个不好的念头慢慢的从心里面浮现出来,又被他强行摁灭。
季君莫也被他们这边过于大的动作给惊醒了,烦躁的嘟囔了一句后,也看到来人是谁,立马就湮没了所有的声音到了这边。
“别急,把话说说清楚……”季君莫还有理智,拦住了还要上前去质问的白澈。
小助理得了一些安慰,心里面的恐慌犹在,但终究是可以把话抽抽噎噎地组成一个句子了,“我……我从新闻上看到……澜姐她,她住的那套房子好像……”
“好像什么?!”
白澈的声音里像是窜进了一团火,熊熊舞动。
“好像……起火了,澜姐好像还在里面呢……”甫一说完,小助理就再也忍不住哭腔,蹲在地上啜泣了起来。
听完了这话,白澈的背脊一曲,如同被抽去了脊梁骨,之后想拿出手机打电话过去,掏遍了全身这才恍然忆起自己的手机被自己砸到不知哪里去了。
季君莫没比他好多少,颤颤巍巍地拨了那个熟悉到不行的号码,传到耳朵里面的竟是一片忙音。
“有可能她只是把我拉到了黑名单呢,沈听澜这么骄傲的一个人,眼睛里肯定容不下沙子……”
他只能这么自我安慰着。
他一挂掉通话界面,手机屏幕上便猛的跳出来了一条又一条的联系人消息,一条又一条地往手机界面上面蹦,他眼睛看得生疼,也捕捉不到里面的关键字。
但他们两个人都看清了位于这一切最顶端的那条本市新闻——
京市一豪华住宅于夜里八点起火,已有未知人员伤亡。
几个放大的黑子就这么猝不及防的闯进了视网膜中,砸得他们视线一片模糊。
季君莫只感觉身边一凉,身边那人就已经像是离弦之箭一般冲了出去。
他现在脑海里一片空白,点开新闻看着即使是照片,也是一片浓烟滚滚的大宅子,记忆好像被人重新拼凑重组过一遍,他记不清楚了,这个房子是不是他的姑姑新婚时去过……
车子疾驰在马路上。
车上的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密不透风的车厢里的沉闷感强烈得好像把人活活压死。
白澈记不清他那时候脑海中到底想了什么,亦或是什么都没有想,他的动作好像和自己的大脑是分离开的,一步一机械地跟着机械而又冷漠的手机导航走。
左转,下一个路口右转,前行五百米,一字一句都像是复杂的咒语一样蛊惑着人心。
白澈心里难以言喻的恐慌慢慢的翻涌上来,洪水猛兽一般,他的心里有一个落定的事实,但他不想去承认。
在这个时刻,他人生以来第一次产生了一种名叫“逃避”的想法。
等到他们到了事故发生地点的时候,好像什么事情都已经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