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以攻制攻
蔡佳涵2024-05-11 16:266,496

  一行暗红血迹,蜿蜒于幽暗地面,断断续续、时隐时现。

  数行脚印紧随那血迹之后,显然都是功底高深之人,而那行血迹时时又掺杂了不同的腥红,流淌于这一场惊心动魄的追击。

  拂晓时分,在一个三岔路口,那血迹却戛然而止。

  这并不是一个寻常的路口——

  往前半里,便是森严的宫墙之外;往右不远,则是名满天下的天家棋院。

  然而血迹通往了左方。

  左,那个于世人眼中、代表着卑下与不吉的方向。

   

  路口的泥土,显然已被另一双谨慎的脚步刻意划过,用尘泥巧妙掩盖了血迹去向。

  掩盖者显是轻功高强诡异,未留下任何痕迹。

  那血迹,竟似被一阵风无声无息地卷走。

  而追击者们的尸首,四散于旁,无声诉说着此前那场惨烈的战斗。

   

  薄暮渐渐降临,天边残留一抹黯淡橘红。

  空旷街道上,轮椅轱辘声缓缓回荡,如幽深叹息。

  谢戈率领的一队人马,匆匆穿梭于石板路上,铁甲与兵器的碰撞声,在寂静的街道上显得格外刺耳。

  谢戈脸色阴沉如水,他拧着眉,目光如刀般快速扫过地上四散的尸体。

  每一具尸体,每一处伤口,都带来心头刺痛。

  这是他的人。

  眼中闪过一丝狠戾,他猛地一挥手中的长鞭,声如雷霆:

  “搜!”

  谢戈冷声发令,“掘地三尺,也要把那个细作给我找出来!”

   

  号令既出,不容置疑。士兵们迅速行动起来。

  铁甲在夜色中闪着冷光,脚步声在寂静街道上此起彼伏、渐行渐远。

  谢戈独自一人留在路口,他目光如炬,仿佛能洞穿一切黑暗。

  他紧紧握住手中长鞭,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发白。

  良久,他才恨恨地转过身,离开这充满血腥与悲愤的岔路口。

  孤独的背影,在夜色中逐渐消失,只留下轮椅轱辘声,于在空旷街道上回荡。

   

  直至第一缕晨光洒下,一个黑衣人踏着薄雾而来。

  黑衣人手持一只特制的火折子,对那足印消失处轻轻一挥。

  幽蓝火光亮起,周边一切、顿时变得朦胧神秘。

  原本消失的足印与血迹,在火光中重新显现,延伸向一处幽静而神秘的府院。

  无论官兵们如何搜找,却从未往这处府院中来。

   

  此处虽处于天珩国宫墙之侧,陈设却与别处截然不同。

  方位布局,俨然是一处被精心设计的棋局,却是将人往死境里逼。

  正门如同被“提”掉的棋子,紧紧上锁,如对弈中被牢牢封锁的一步。

  侧门被封死,如同“劫”的发生,完全无法打开。

  墙面极高,不见窗棂,就像整盘棋局四面楚歌,八方受敌,被重重锁钥所困。

  在这凶险挟制之势中,仅有一棵高大的梧桐树能够微微冒头,是这盘棋中唯一的“活眼”,为这死寂的府院带来一丝生机。

  除此之外,别无他物能够出头。

   

  整个府院就像被对手严密包围,陷入了绝境。

  然而,黑衣人冷静地审视着这盘棋局。脚下轻抬,显然正寻找破局关键。

  突然,黑衣人身形一闪,如同“飞”的手法,轻盈跃过高墙,稳稳落入了府院之中。这一跃,不仅突破了重重封锁,更为这盘死棋注入了新的活力。

  正是围棋中的“破眼”之法,以梧桐树的掩护,找到了对手布局的漏洞。

  这一跃而入,成功破解了看似无解的棋局。

   

  那棵巍峨的梧桐树旁,静静倚着一具已然僵硬的尸首。

  血迹在夜色与黎明交界处,显得并不分明。

  如一条暗黑河流,无声诉说着离逝的凄凉。

  尸体手腕上,一枚血色棋子的印记,若隐若现。

  黑衣人静静地凝视着这具尸体。黑暗中,惟见一双闪烁着复杂情绪的眼眸,最终,黑衣人微一欠身,算是致意。

  就在这时,一片落叶轻轻飘落,打破了这短暂的寂静。回望时,却见那极高的梧桐树上,竟还坐着一人,血染了素衣。

  黑衣人单膝跪地:

  “主人,事已办妥。”

  声音中毫无波澜,自一番生死劫难中归来,呈报时却只淡写轻描。

   

  树上的人并未立即回应,只轻轻拍着梧桐树干。

  随着他的动作,梧桐叶如被赋予了生命,纷纷扬扬而落。

  如同哀悼的纸钱,轻轻覆盖在尸体上。

  飘落的叶子,似在为逝去之人默哀送行。

  “随我入天珩的十二棋侍,如今他已是死去的第十一人了。”

  树上的人声音清冷,却有一丝哀伤。

  晨风轻轻,他闭上双眼。听说人若逝去,心中思念不变,他们总会随风归来。却为什么多年过去,只见血淋漓、不闻故人归?

  “主人,节哀。” 黑衣人于树下低声劝慰,逝者已矣,生者才是希望。

  “属下先为您疗伤吧?”

   

  “这是他的血,” 树上的人摇摇头,手中执着一枚海棠花样的暗器。每一枚花瓣,都被磨作利刃,淬了鲜血。

  “我想救他,可我找到他时,他已中了这棠棣之毒,是挣扎着回来找我的……” 他止了声,有些颤抖,“我们一起长大,同历异国风雨,他为国赴死,却不曾有过姓名。”

  梧桐叶子渐渐掩却尸首的面目——

  “十一,走好。”

  幽蓝的火折子又一次出现,扔到了那堆飘落的梧桐叶中。

   

  树上的人,轻跃落地,立于那逝者之前。

  火光骤然起时,隐隐照见一张精致无匹的脸。

  这是一位少年,通身贵气无双,然而神色极冷,饶是如此,亦无法掩其绝色姿容。

  而那双使春山都醉倒的眸子之下,却有一颗小小的暗红泪痣,隐了一丝难以名状的悲凉。

  

  “十年了。我已长成,而旧人皆去。”

  他的声音清冽,带着一丝伤情,转向那黑衣之人:

  “十二,我只剩下你了。”

   

  黑衣人腕间翻覆,那幽蓝火光中,能看见一枚血色棋子隐现其上。

  黑衣棋侍微一顿首:“主人,于我等而言,死得其所,便是归宿。如今万事已备,绝不可心慈手软!”

  火似獠牙,吞吐之间,梧桐与旧人,均化为灰烬。

  一张薄薄的纸,被交到那梧桐下的少年手中。

  只一瞬,少年那不被人所窥见的易碎清冷,已转为华贵的威严。

  “以杀止杀,以战止戈。”

  提到那个“戈”字时,他看着手中的那张纸,神情逐渐转为冷酷与决绝。

  “为夏阳!”

  *

  “你还不知道吧?昨夜出大事了!”

  落儿生舍外,青石铺就的小径上,阳光斑驳。

  与她一同入学的伙伴们,除了那陈三小姐不在,此时竟都等在她的门外。

  众人都已换上了笔挺的棋生之服,目光聚于落儿身上,忧色尽现。

  “太尉府上,昨夜竟再度失窃,那人还杀死了几名守卫,更几乎刺杀了太尉大人。幸而当时,六皇子谢戈就在太尉府上作客,机警之中发出暗器,才将那人制住。但一番追击,还是失了影踪。”

  落儿不由一惊:“那六皇子他……”

   

  “他没事,但如今他们猜测,夏阳国几番动作,必然有异,” 温方压低声音道,“这两年,早有传言,说夏阳国已练兵多时,更将国内树林都砍了,变作农田囤粮。如今看来,只怕不久便要宣战了!”

  “宣战?”落儿心中一沉,那这国中难得的一点安宁,只怕又要打破了,“只怕逃荒之人又要增多了……”

  又有多少人要被迫走上那战场?

  她又想起被抓走的阿启,自己入棋院以后,百事繁杂,都还未找到机会探听他的消息……若两国交战,身有旧伤的阿启,是否也要上阵去?

  “逃荒之人?你还是先担心你自己吧!” 田惜语实在忍不住,她快步走上前:“你到底去哪儿了?刺客满城地跑,你让人担心坏了!” 她的语气中带着几分责备,但更多的,是对她的关心和担忧。

   

  落儿正要开口解释,却突有一股轻柔触感,从头顶掠过。

  她抬头望去,只见那只一直陪伴着她的雪顶鸟,在头顶盘旋了一圈,发出两声清脆的啾鸣声,如在向她告别,然后振翅高飞,消失在了云层之中。

  田惜语的目光也被雪顶鸟吸引,但很快她就注意到了落儿手中紧握的那块木牌。她惊讶地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众人纷纷围了上来,好奇地盯着那块木牌。

  木牌上,是谢元引着落儿之手写就的:

  洛梓。

   

  “洛梓?”

  郑朴好奇地念道,“这是什么?”

  落儿轻声说道:“这是我的名字。”

  国将有难、民将沉沦,此一落子,必将无悔——

  洛梓,落子,这也是她将用来实现抱负的名字。

  在这多事之秋,她没有时间慢慢成长,仓促之间便要换骨脱胎。

  众人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然而,他们能从落儿的眼中,看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笃定。

  “那你昨夜……?”

  想想永巷毕竟为禁忌之地,落儿不由思索,该如何将昨夜行踪隐瞒过去。

  一旁,隋若蘅抢着上前一步道:“原来昨夜你离开生舍,竟是私下去找了……” 她略一顿,“……找了位先生,为你起了这个名字?”

  落儿有些感激地看向隋若蘅,虽不知她为何替自己掩饰,但这确实是个完美借口。她点头默认,继而道:

  “从今日起,我便叫洛梓。还请诸位,多多指教。”

  随着落儿的话语落下,众人都感受到了她身上的变化。

   

  她不再是漂泊无依的落儿了,骨髓深处生发的蜕变,使她如同一个新人。

  田惜语听闻此言,凝视着那块木牌,眼神复杂:

  “洛梓、洛梓,这名字真是……”

  以身为棋,入战局中——

  带了几分沉重,又有几分决绝。

  几人不由沉默,半晌后,温方缓步上前,温文尔雅而敬重地开口:

  “洛梓同窗,这厢有礼了。”

  众人亦都回过神来,纷纷向落儿——如今已是洛梓的她——一一行礼。

  而洛梓回礼之时,不远处的棋韵堂,传来开课的第一道钟声。

  郑朴急道:“洛梓,我们今日在此等你,是有一则消息!”

  *

  “洛梓”的木牌,被一双坚定的手郑重地放置在棋盘一侧。

  那咔嗒一声轻响,宣告了一段新生的开启。

  木牌上两个字“洛梓”,如行云流水,亦带走了过往年华。

  透过窗棂的斑驳阳光中,那名字似有微芒,诉说着她崭新的身份与未来。

  青衫洒落,犹带晨露芬芳,洛梓在众人的注视中步步入席。

  那翠色贴合着她的身形。

  这是她新身份的战袍,既显得她飘逸出尘,又不失沉稳大气。

  她的每一个细微动作,都流露出昨日那个落儿的影子,但在她深邃的眉宇与明亮的眼眸之间,却闪烁着一种蜕变而生的光。

  是底气。

   

  这或是因为,她终于找到了属于自己的依归——

  不仅仅是那个响亮的名字“洛梓”——

  天家赏她金银珠玉,以世俗珍宝来装点她的平步青云;同窗赠她敬意万重,用他们的钦佩与尊重来肯定她的才华与努力;而萧辰给她溺爱青眼,将无尽的关怀与宠溺倾注在她身上……

  然而,在这众多馈赠之中,只有五哥真正洞悉了她内心的渴望。

  他明白,她所追求的,不过是一个真正属于她自己的名字,一个能够让她在这个风雨飘摇的乱世中,独一无二的名字。

  逃荒的过往不曾远去,但已不再能束缚她的翅膀。

  天家的路途依旧漫长而充满未知,但她已不再是那个彷徨无助的落儿,而是一名怀揣着梦想与希望的棋生——

  洛梓。

  两国交战在即,而她会书写怎样的传奇?

   

  此时棋韵堂中众人侧目,均注意到了她的名字。

  何师尊喃喃道:“洛梓、落子……” 他那冷肃的神色中,不由有了几分玩味。

  洛梓在众人的注视下,布好棋盘。

  她将五哥送她的《弈经》,珍重放在桌侧:这古书泛黄,又因是孤本,旁人都不曾见过真本。《弈经》于坊间有大量挂名的伪作,有的传了百年,也成经典。故众人都不曾在意。

  洛梓翻着上头的棋局,虽然字不俱识,但棋入眼中,只觉玄妙不尽。

  正沉浸其中时,一个窈窕的身影,于她的对面优雅地坐下。

  却是程芝衍。

   

  她的脸色依旧有几分苍白,却掩不住那极美的面容。那病弱之色,倒是为她更添了几分动人。

  同窗们向洛梓眨眨眼。耳边回荡今晨来棋韵堂的路上,他们的声音:

  “我们找程师姐求情,她起初略有为难,但听说你被郭烈等人孤立,竟是连着三天都自弈孤棋,便立时答应今日来此,亲自与你对弈!”

  郑朴说起此事时,尤为激动:“程师姐实在持身端正!她认定此事不平,今日伤还没好,也要坚持来此助你呢!”

  忆及此,洛梓不由心中一暖。

  抬眼时,恰见程芝衍对她微微一笑。

   

  而郭烈等人看向这边时,均神色不悦。

  那郭烈见程芝衍坐在洛梓对面时,不由上前。

  “芝衍,你何必如此?与这身份不明不白之人对弈,没的辱没了你……”

  程芝衍却只摇头,她静静端详着洛梓。

  自她的青衫,到她手边的《弈经》,直至程芝衍读出了洛梓的名牌:

  “‘洛梓’,真是个好名字,” 程芝衍一笑:

  “洛梓师妹有名有姓,身份亦是太子选定,怎能说是不明不白?同为棋院之人,他们都说这位师妹棋艺非凡,我又怎能不切磋一下?”

  一番话,竟是堂而皇之替洛梓解了围。

   

  洛梓感激地看向程芝衍,而初段生中的几人,亦是惊喜地看向程芝衍。

  而程芝衍还添了一句:“若师妹不嫌弃,日后可到我家,安国公府随时恭迎洛梓师妹。”

  一句“安国公府”,不由人人皆为之侧目——安国公向来中立,程芝衍竟以安国公府的名义,向洛梓发出邀请,这是何种表态!

  一时间,那些抛与洛梓的白眼与不屑,都收敛不少。

  直至郭烈愤愤不平地走远,程芝衍才压低了声音道:

  “这三日之事,我已听说。拜师礼之事,想来只是意外,是我一时忆起旧事,才伤神离开,他们却对你有了误解。既是因我而起,便由我解开吧。”

  说罢,程芝衍当着所有人的面,向洛梓轻轻一揖。

   

  那姿态优雅中别有深意,是向所有高段棋生宣示着她对洛梓的尊重。

  洛梓不由感动不已。程师姐此举,既肯定她姓名,又认可她身份,施予她尊重,还当着所有人的面维护了她……

  一时间感激莫名,竟自失了语。

  此时,却见程芝衍自棋盒中执起一枚白子,似笑非笑道:

  “听说你擅持黑?”

  *

  与程芝衍的对弈,于洛梓而言,真乃一番赏心悦目的盛宴。

  她不仅化解了高段生们的冷峻敌意,更使洛梓沉溺于如痴如醉的愉悦当中。

  无他,程芝衍实在太美,只安坐近旁,便自成风景。

  而她身上散发出的那股淡淡幽香,更是让洛梓如痴如醉,心神游荡在一种莫名的愉悦和期待之间。

  这股香气,她记得清楚,那是拜师礼那天,从师姐身上飘来的同一股香气,淡雅而迷人,似能穿透时间,让人流连于久远的回忆之中。

  只是很快,洛梓就从这番沉醉中警醒过来——

  程芝衍的棋艺,更如她的美貌一般,无可挑剔。

  她防守稳健,步步为营,滴水不漏。

   

  高段生与初段生的对弈,以指教为主,多半有所相让。

  但前三局,在与程芝衍的对弈中,即便对手相让,洛梓依然感觉到了不同寻常的压力。

  她每每落子,总像是落入了程芝衍的设计之中。在这位师姐面前,洛梓时常感到自己像是个初学者,笨拙而迷茫。

  每当她陷入苦思时,程芝衍便不看棋,而只看她。

  那双秋水般的眸子静静地注视着自己,带着几分玩味,几分期待。

  那眼神,像是能看穿她的内心,让她不由得脸红心跳。每当程芝衍对她微微一笑,她便感到一阵莫名的慌乱。

   

  只是三局过后,程芝衍看向洛梓的目光,越发凝重与深邃起来,似在沉吟与思索。

  洛梓待要再持黑子时,一根冰凉而纤细的手指轻轻摁住了她。

  洛梓有些惊讶,却见程芝衍微微一笑:

  “这一局,不如换我持黑。”

   

  洛梓的手指在棋盘上方轻轻划过,她敏锐地察觉到,这一局中的程芝衍不再相让——

  棋风中透出的不同寻常,拉响厮杀的无声号角,一场风暴已蓄势待发。

  程芝衍的棋风,在这一局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原本稳健的防守风格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凌厉的攻击态势。

  犹如锋利的剑刃直逼对手,洛梓瞪大了眼睛,她惊讶的不是这棋风之凌厉,而是这攻击的招式与风格,竟与自己的棋风如出一辙!

  程芝衍的棋技,不仅限于精湛的算力之掌控——

  更在于她那惊人的模仿能力。

  仅仅通过前三局的短暂试探,她就已经将洛梓的棋风模仿得入木三分。

  程芝衍,成了另一个洛梓。

   

  每一次出招,都似洛梓自己在与自己对弈,这种可怕又奇妙的感觉,让洛梓既惊讶兴奋,又如临大敌。

  随着棋局的深入,洛梓的眉头逐渐紧锁。

  压迫之感,步步逼来。每一步应对,都需要她深思熟虑。

  此时,她面临一个关键抉择。

  洛梓久久斟酌着,心跳也似乎与局中凶险局势共振。

  突然,一个灵感闪过脑海。

  这局面,似曾相识。

  是在……

  对了,是《弈经》!

  脑海中浮现出谢元所赠的棋谱,虽然只是草草翻过,但她记得那上头,有一局棋,与此刻局势极为相似。

  洛梓心中一动,果断地采取了策略。

  以攻制攻。

   

  她巧妙地打破了僵局。

  程芝衍看着棋盘上的变化,沉默了许久。

  她莫测的目光似笑非笑,凝神许久,似评估着这个出乎意料的结果。

  最后,她定定地看了洛梓一眼,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捉摸之色。

  终于,程芝衍执起两枚棋子,投子认负。

   

  洛梓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她脸颊微微泛红:

  “师姐,我……我又赢了。” 声音中却有一丝难以掩饰的喜悦和自豪。

  但转念一想,师姐几番留力相让,今日又坐在自己对面,化解旁人敌意,自己怎可在这沾沾自喜?

  她不由又收敛笑意,向程芝衍恭敬一揖。

   

  程芝衍沉吟不过一瞬,此时大方一笑:

  “洛梓师妹棋艺超群,想来不久便可升段了。”

  此时已近傍晚,夕阳余晖照入棋韵堂中,为这一日的对弈画上圆满的句点。

  何师尊清了清嗓子:“今日对弈已毕,各自散了吧。”

  一旁的棋生们,亦终局收棋,都预备着离开棋韵堂中。

   

  洛梓收拾着自己的东西,旁边的程芝衍转头,看向她时,却忽然发问:

  “但师妹方才破局这一手,着实让我惊奇。不知师妹开蒙自谁人?”

  洛梓摇头一笑,指指旁边那本《弈经》。

  “我开蒙恩师早已云游而去。刚刚这一手,是我看的这书上有一局,那局面与方才颇为相似,我不过是现学现卖。”

  说着,洛梓翻开《弈经》中的那一页,供程芝衍共阅。

  程芝衍沉吟片刻,向洛梓问道:“这《弈经》坊间倒是版本众多,师妹这本我从未见过,却不知是从何而来?”

  洛梓脸上一红:“是……是我一位……” 她思索了片刻道,“是我一位极珍重的挚友所赠。”

  程芝衍看着,不由若有所思。就在此时,棋韵堂外,突然传来一声呼唤。

  “落儿!”

  

  

继续阅读:第三十二章 钟情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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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执白我持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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