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对方的手白皙修长,十分好看,涂酒酒却有些头疼。她想把自己的手抽出来,对方却不让。
他手上燥热,压着她,她略略一颤,有些不自在,偏偏他还挨着她坐下。
“苏师兄……”飞鸢本有些惊喜,见状,又有些黯然。
涂酒酒方才鼓励完飞鸢追这人,目下委实有些尴尬,语气也是不怎么好,“你来这儿做什么?”
苏倦勾唇,“娘子说的,新婚燕尔,我不在这儿,你岂非很惨?”
清珑啧啧两声,又是促狭的眼神,他看了涂酒酒一眼,颇有些惋惜。
涂酒酒狠狠朝旁边的乌金靴踩下,苏倦吃痛,她强行把手抽回。
然而,桌下,他又把锦囊塞回她手中。
涂酒酒:“……”
有病吧!
小二假装没看见这对漂亮得不似凡人的男女各种“往来”,在旁堆笑着问,“方才给客官推荐的菜可还满意?我这就让厨下做去?”
他问清珑,眼睛却看着苏倦。
“你家有的全上。”苏倦话不多。
“得嘞,客官。”这“炒一本”的架势让小二两眼放光,生怕他后悔,屁颠儿的就往后厨跑。
飞鸢默默看了眼自己的钱袋:“谢谢师兄,那还是你请吧。”
衡阳突然道:“我来请客。”
清珑不耐,“我说你们这些年轻人,钱多没地儿花是吧,都给我——诶”
“衡阳,你为何会有女子的耳洞?”他有些诧异地指着衡阳的耳朵问道。
衡阳正好坐他对面,他眼尖。
众人一愣,看去,果见衡阳两耳上各有一个耳洞。
衡阳神色中有丝不自然,“幼年体弱,当女子养。”
他容貌清秀,颇有书卷之气。虽然身量颇高,但若装扮成一个姑娘,也是好看。
涂酒酒自打苏四苏五出现后,就厚此薄彼,这时也不由得看了衡阳一眼,觉着有哪儿不对,又说不上来。
清珑哈哈大笑,飞鸢怕衡阳尴尬,连忙给他解围:“前辈,我们说回案情吧。”
衡阳深深地看了飞鸢一眼。
“涂姑娘,只有一天了,你觉着谁才是凶手?”飞鸢问。
涂酒酒道:“一道儿用膳,正是想集思广益,几位又是怎么想的?”
一顿操作猛如虎后,看谁都像,又似乎谁都不像。
“前辈先说。”
清珑放下双箸,难得收起平日里的嬉皮笑脸,“我不信平南王。”
“何以见得?”涂酒酒问道,众人凝神静听。
“他动机最大。”清珑屈指往桌上敲了敲,“这是摆在眼前的东西。老夫向来只信眼前看到的。”
飞鸢微微蹙眉,“我还是觉着轻颜可疑。若说平南王是接到圣旨临时起意,那轻颜便是蓄谋已久,从更改生辰宴日期开始。按理来说,她看到王爷的船不在岸边,会折返并不奇怪,但我今日观察下来,她有丝故作情深,她的眼神,多少有丝在做戏。”
“你呢,衡阳师兄?”飞鸢问。
衡阳言简意赅,“涂掌门,背叛离偃,不可信。”
这些判断肯定有些道理,但并无实质证据。
涂酒酒下意识叹了口气,忽见众人神色有异,她自觉如芒在背。果然,旁边那个人一脸湛冷地看着她,“娘子是不是有个人忘了问?”
“夫君想说倒是说啊。”涂酒酒心中又骂了通苏贱人。
“我若没有十足把握,都不会说。”苏卷蓦地笑了。
涂酒酒:“……”
飞鸢见状,微微垂头,桌下衡阳想伸手过去,终究收回了。
“但是,有一件事很奇怪,你注意到了吗?”
他这一说,所有人都凑了过去。
这时,小二端了盘斫鱼羹过来,鱼肉滑嫩,香气扑鼻,涂酒酒正饥肠辘辘,正要举箸,边吃边听,苏倦突然把她拉起来。
“出去说。”他语气强势。
“你放屁——”
她还没来得及说完,已被他拖出酒楼。
飞鸢起来想跟去,清珑好整以暇地夹了块鱼肉,放进嘴里。
“有老夫在,他们跑不了,坐下吃饭吧。”
“是,前辈。”飞鸢自嘲地笑笑,笑自己心里的魔。
衡阳淡淡看着她,不着痕迹地摸了摸耳洞。
*
酒楼外,苏倦把人拖到巷子里,方才松开。
“你干什么?”涂酒酒看着被他抓红的手腕,也生出几分怒火。
“你若不解绑,我可以告诉你。”苏倦抱手倚到墙上。
涂酒酒也不惯他,“那你还是别说了。”
她转身就走,苏倦倒也没有制止。
涂酒酒走到酒楼门口,揉了揉额头,深深吸了口气,终还是认命地折回。
苏倦好整以暇地看过来,唇角微勾,完全是一副欠揍的模样。
涂酒酒走过去,“行,我先不解绑,但若你敢骗我——”
她话口未完,苏倦眨巴了下眼睛,突然低下头。
“……”涂酒酒不明所以。
“像方才在王府门外那样说才算。”他把她的手圈放到自己脖子上。声音突然便有些低哑,眼中似有晕不开的墨色。
涂酒酒不知所措,被迫仰起头,同他对视……清俊的眉眼,高挺的鼻梁,她仿佛看到画舫所见白衣的模样,他们像,也不像,却又好似在哪儿见过。
她疑惑着蹙眉,不禁伸手往他的眉骨,眼睛摸去,想分辨清楚。
苏倦的气息蓦然重了,突然便俯下身,他沉沉看来,眼中的黑如同要把人湮没。
就在他的唇要碰上她的之际,涂酒酒心中一乱,用力把他推开。
他撞到墙上,仿佛清醒过来,舔了舔唇。
涂酒酒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唇,便看到他眼中如同盛了暗火。
她本能想走,他大步追上来,默不作声握住她手。
他是剑修,掌上细茧来回轻轻研磨着她,她于假的婚嫁中醒来并未有多害怕,此时却有些惊悸这种感觉,她心头火起,便要挣脱,他却道:“既不松绑,就还该做以前的事儿。”
涂酒酒抬眸,不满地瞪过去,“什么事儿?
苏倦盯着她,“自是……”
他顿了顿,“让轩辕琴不喜欢的事。”
“轩辕琴又不在这儿。“涂酒酒下意识看了看四周。
“万一就遇上呢?”
他并不是讲理的人,拉着她把她带回酒楼里。
两人坐下,菜早已上齐,满满的……两大桌,连隔壁桌都摆满了。
清珑瞟了二人一眼,继续埋头苦干,吃得津津有味,衡阳给飞鸢布菜,飞鸢看涂酒酒神情有似恍惚,平日里,后者都是十足机敏,不由得低声问道:“涂姑娘,你还好吧?苏师兄不会对你动手了吧?”
她怀疑苏羽凰揍了她?涂酒酒一顿之下,噗嗤被逗乐。苏倦一直盯着她,见她笑了,方才拿起茶盏,沉默地喝了口。
涂酒酒却按住他茶杯,“别装傻,说,哪儿不妥。”
几人同时放箸看来,苏倦盯着她嫣红的唇瓣,半晌,方才淡声开口:“你有想过,凶手为何只发了一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