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再说一遍。”他声音极压得低,眸光寒凉。
“我累了。你看我这一趟儿,好似才将将开始,便要结束了。苏倦,我想要一个朋友,我原以为,你和他们是不同的。”她忍着腹中疼痛,说道。
这些天,除了受伤那晚,其余时候,她从未敢在这帮人面前,合过一次眼,今日又奔波了半天,她快支撑不住了。
这是刺探,也未必不是……真心话。
只是他大抵不信吧。
“你在怪我?涂酒酒,你有什么资格怪我?”他眼中冷意愈深。
涂酒酒看着路上络绎而过的人群。
“众生皆苦,你纵使出身仙门又如何?便连我那便宜爹,也不容易呢,若他方才说的是真的,我甚至敬他,又怎会怪你?”
他眼中带着讽刺,“涂酒酒,你既想用我脱困,又要我对你好,你想要的未免太多。你还欠着我,这解绑,你说了不算。”
她踮脚到他耳畔,圈住他脖子。
他听到她以沙哑的声音说道:“你说得对,所以我不要你对我好了。你帮我一次,只要我还活着,定会还你。”
“就像你骗飞鸢那傻女人一样?”他蓦地冷笑出声。
那时,苏澜风告诉他,说自己认识了有趣的个姑娘,想引荐他认识。
苏澜风总是待他极好的,至少表面如此,内里他无意探究,因为,他从不稀罕。他非常讨厌他。
“苏澜风,这世上怎么还有比你长得好看的人?”
她看着他,双眼晶晶亮。
那是第一次,有人说他比苏澜风好。
他没吭声。
见他如此冷漠,她踮起脚,唇角含笑伸出手来,她比他矮许多,还妄想拍他头。
“阿凰弟弟,我们去买点东西,你等一下。”
然后,他们携手走开了,那天他等了很久,她也没回来。
这人,就是个骗子。
“你们在做什么,可羞死人喽。”背后,传来清珑促狭的笑声。
他斜斜睨去,只见苏澜风带着众人出来。苏澜风神色沉沉,轩辕琴看着他的目光中透着一丝忧伤。
他一直知道,小妮子的算盘打得精着呢。
利用他,逼迫苏澜风在离偃大会上表明爱意。
以他和苏澜风作棋,为轩辕氏复仇。
但他愿意陪她做戏。他想看看,她要怎么利用他们向苏离偃和听雪报仇。
他爱看这帮人互相残杀。
必要时,他可助她一臂之力。
他还想看看,若他把她从苏澜风手里夺过来,却把她甩掉时,她的样子。
必定有趣极了。
将人者恒被人将之。
何况,他还需要轩辕家一样东西。
但此刻,轩辕琴眼中的不悦,却没让他开心。
“前辈,我是新嫁娘,同夫君不好可就惨了。”
他听到那个女人虚假地与清珑老不死搭讪。呵,她总是那么会审时度势,又看到新的有利可图了么?
她说着放开圈在他脖子的手。
“有道理,”清珑哈哈笑,涂酒酒又道:“前辈,您敢和我一同用膳吗?”
“有何不敢?”清珑切的一声。
“飞鸢一起吧?”她又问。
飞鸢却显得有几分迟疑,局促地看了看苏澜风。
没想到,苏澜风眉眼略沉,却并未反对,“去吧。”
清珑脾性跳脱,飞鸢稳健,有她盯着涂酒酒,他放心。
飞鸢又鼓起勇气问,“苏师兄一起吗?”
苏倦尚未回答,涂酒酒已善解人意地道:“他不去,他要用膳,也是同苏少仙主、轩辕姑娘一道。”
苏倦嗤笑一声,并未作答。飞鸢有些失望地低下头。
苏澜风淡淡开口:“阿凰要同我们一道用膳?”
“自是不去,身体不适。”他语气不善。
轩辕琴眉眼泛红,突然轻声说道:“少仙主,阿凰昨晚以元神帮我祛除药性。”
苏澜风闻言,略略一顿,“那哥哥谢过了。”
苏倦似笑非笑,“我救自己喜欢的人,何须你谢。”
他说话档口,却见涂酒酒和清珑、飞鸢已走远。
衡阳恭谨地向苏澜风禀道:“少仙主,我也,跟着。”
紫矶和凌霄对视一眼,紫矶把衡阳拉到一边,“你是不是喜欢飞鸢?这么喜欢当她的跟尾狗?”
衡阳看了他一眼,慢吞吞道:“依我说,你还喜欢轩辕姑娘呢。”
“要死啊你。”吓得紫矶赶紧捂住他嘴,又连忙看了下苏澜风,所幸苏澜风已携轩辕琴走到前面。
一行人分作了两个方向。
走到一处,轩辕琴故意回头望了下,只见苏倦倚在墙上,意兴阑珊,长睫垂下,似乎并未注意到她的回眸。
*
一条蚯蚓从墙下爬出,苏倦眯了眯眸,掌心朝下一吸,一粒石子儿被他抄到手中,他把石子弹射而出,蚯蚓顿时被钉在地上,要死不死,要活也是活不成了。
一双手突然圈住他的腰。
他瞟了眼,对方涂着艳红丹蔻的指甲盖儿。
“你没兴趣同他们去用膳,不如,”对方以千娇百媚的声音诱惑他,“同我一起去用膳?”
苏倦眼皮也懒得掀,“不去,滚。”
“你不想用膳,那我们去做些有趣的事儿,可好?”她媚眼如丝,在他耳畔吹气如兰。
“我是说,我不想同你去,听懂了吗?”苏倦终于抬眸,看了她一眼。
兰嫣的脸一下跨下来。
“我知你喜欢轩辕琴,你帮涂酒酒也是为了气她,你同我也可以,涂酒酒如今是将死之身,自是想得到你的照拂,可她有什么好的?”
“她是哪哪儿都不好,可我偏喜欢这样儿的,你有意见吗?”他看着地上的蚯蚓,语气危险。
兰嫣不忿,便要去吻他,苏倦眼神一暗,抽出折扇一挥,兰嫣整个飞起,摔到王府门前的石狮子上,吐出一口血来。
“苏羽凰,”她又气又怒,“没有人喜欢你!我喜欢你,你偏不识好歹。”
但对方已然消失不见。
*
涂酒酒特意挑了间大酒楼,方才停下脚步,把清珑等人带了进去。
小二一看几人的穿衣打扮,只是不差钱的主儿,当即热络地招呼他们进去,找了一张靠窗的桌子给他们。
清珑兴致勃勃地听小二推荐菜肴,衡阳知飞鸢爱洁,因着不好只洗一个,埋头给众人洗涮碗筷。
涂酒酒把苏倦的储物锦囊,啪的一下按到桌上,慷人之慨她最会了!
飞鸢目光落在锦囊上。“这是苏师兄的吗?”
“涂姑娘,不如,”她咬了咬唇,“我请客?”
涂酒酒知这姑娘喜欢苏倦,不忍她失望,“也好,这个烦劳你还给你的苏师兄。”
她的反应,让飞鸢有些意外,涂酒酒突然凑到她耳旁,“像他这种人,若真喜欢一个姑娘,一定会玩命。你比轩辕琴好千百倍,努力。”
清珑耳力奇佳,当即打岔笑道:“这丫头资质平庸,又中规中矩,无趣得紧,再努力也无用,那小子心黑,吃不住。倒是轩辕家那女娃,还有点契机。”
飞鸢低下头。
衡阳把一个碗啪的一声放到清珑面前,冷冷道:“前辈此言差矣,飞鸢的好,你不懂。”
清珑冷哼一声,“傻小子。”
“你是你,他们是他们,你管人家说什么,还他。”涂酒酒见状,立刻把锦囊推到飞鸢面前。
飞鸢抬眸,点了点头,突然,一只手强硬地按到涂酒酒握着锦囊的手上,“不,这顿,我们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