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澜风脸上果然变色,如坠寒潭,一瞬变得暗寒,可怕。
“你知道了多少?”他问。
“放心,就只有那么一点,你满意了吗。苏澜风,你惯着你的宝贝,”她看着轩辕琴,“出尔反尔,但我的承诺我会守。”
她看到他眼中淬着火的深寒。他们之间,如同隔着万丈深渊。
终于,他以没有一丝温度的声音说道:“我答应你。”
紫矶和凌霄焦急地向轩辕琴使颜色,轩辕琴却聪明的没有再劝,她素知苏澜脾性,涂酒酒今日是彻底触了他的逆鳞!
偏涂酒酒眼波流动,美极媚极,却更刺人,“可是,我不要你的答应,这里可还有能说话的人?”
众人紧张的看向清珑。
清珑看了半天热闹,这时被cue到,十分高兴,他咳了一声,“论辈分,我高他两辈,我替他答应你。”他说着颇有些惋惜,“可惜你出道的时候,我已遁世。”
“但是,老夫也把话说明白,我只允你两天,我管你到时要挟谁,要杀谁,我大不了离开离偃,担了这伤及及无辜的罪名,你,也别想逃。”他没有避讳眼中的赞赏之色,也没有掩饰眼中的凛冽的杀气。
“我相信前辈,不必到时。”她一掌把小王爷,推送到苏澜风怀中。
“涂酒酒……”
天旋地转之间,她看到一直沉默的苏倦阴郁的眉眼。
她晕倒在苏倦怀里。
苏倦也不打话,当即带她离去。
苏澜风目光沉沉看着,并未制止,大抵也知道她逃不了。
苏澜风和平南王表示,明日还会过来,将案情查明。平南王抱着儿子,怒道:“慢走,不送!”
*
天阙门。
今晚如此大事,按说应有复盘的。但观苏澜风脸色,众人都退避三舍。毕竟,其后姗姗来迟的幽雪求见,就被晾在了门外。
紫矶对轩辕琴做了个“您自求多福吧”的神色,轩辕琴被福雅扶着,她步履不稳,却同他们温和地笑笑。
苏澜风示意福雅离开,他亲自抱起轩辕琴回到屋中。
他把她放到床上,运功替她压住游走于通体经脉的药力。
“别耗费你的真气,情况未定,阿凰若非要与你作对——”轩辕琴欲言又止。
“师叔祖在此,不怕。”苏澜风淡淡答道。
轩辕琴突然依偎进他怀中,眼中咉出心疼之色,“她待你未有真心,她一直提防着你,留下四颗珠子,便是证据,包括现在,你莫要心软。”
“我知道,我一直知道。”苏澜风眉眼讽笑,沉声说道。
*
飞鸢和衡阳回到天阙门的时候,在院子遇上清珑。
衡阳眼露惊诧,“清珑、老儿?”
飞鸢连忙跺了他一脚,“拜见师叔祖!您老人家怎么来了?”
清珑也不以为意,瞥了眼二人:“是你们两个后生啊,叫、叫什么来着?”
衡阳赔礼道:“晚辈请您喝酒。”
清珑摆手,“别,我喝酒误事不是第一遭了。”
*
苏倦把涂酒酒放到自己床上,又撩起她的衣衫,果见包裹的地方已是湿润一片。他神色阴沉地帮她重新包扎了。
“苏倦……”他方才起身,涂酒酒虚弱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他扭头,却见她从床上慢慢翻下来,乖巧地爬到地上的褥子上,同方才在外面张牙舞爪的模样截然不同。
约莫是牵动了伤口,她眦了一口气。
他心中莫名的有些丝……烦躁。
但那句“我允许你睡我的床”,他是无伦如何都不会开口的。他觉得她像自己从前养的那只小狗,他怎能主动招呼狗子睡自己的床?
见他阴晴不定地盯着自己看,不知在计较什么,涂酒酒歪头问,“怎么,被娘子的美貌震慑到了?”
苏倦却没接她的话,“为何不告诉苏澜风,那蠢貂精伤了你?以苏澜风的性子,定会重惩。”
那晚的事,她并未瞒他。
涂酒酒把自己卷进被里,“留着福雅还有用。再说,她是蠢,不算太坏,杀一个蠢人没意思。”
“谁才坏?”他双手抱起,好整以暇地问。
“比如……你的宝贝阿琴。”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他也不恼,便要推门而出。
“你去哪儿?”
他眉眼深邃,“自是见我的宝贝阿琴去。”
涂酒酒也没说话,只是拿一副清亮亮的眼睛看着他。
“苏倦,你能陪我一下嘛?我今晚心里难受。”末了,她轻声求道。
“不行,你是我什么人?”他断然拒绝。
她也没说什么,只是蹬了被子龇牙咧嘴走过来,苏倦下意识停住脚步。
她伸手一拨,扯了束发发带,把它缚到他的虎口上。
苏倦盯着她,一时忘了动作。
“去吧,别留太久,最好的感情应当是戛然而止。”她笑,牵动眼下的泪痣。苏倦心头那股阴郁不适感更重。
“你若懂,便不会落到今日下场,多管闲事。”他恶毒地说着,突然把她推开,走了出去。
*
天阙门偏院。
轩辕琴将真气运行了几周天,但那股子强烈的乍寒乍热、呕吐之感仍侵蚀着五脏六腑,若非苏澜风真气加持,只会更甚。但她到底是金丹四重境,比起清珑那种化神七重天来说,差距甚大,但还能勉励维持。
“谁。”
但外头那细微的声响,却还没逃过她的耳朵。
“我,苏羽凰。”
院中,苏倦一身玄色衣,安静地看着她走近。
“不需要相陪你明媒正娶的姑娘吗?”她的声音却是冷的,“怎么终于想起来找我?”
“其他的等回离偃再说,那我也能多得一次同你见面的机会,阿琴。”他深深看着她,仿佛天地之间只得她一个。
轩辕琴突然竟有片刻的怔忡。
这是在苏澜风眼中看不到的,苏澜风是整个离偃默认的继承人,他总是冷静克制,他眼里有宗门,有苍生,也许,还有一丝关于九裳。
她不觉想起那年的离偃大会,卦心堂长老问在场的女弟子,谁愿意和小仙主缔结同心姻缘结,好似,他就是个待价而沽的货物。
可是,竟无一人回答。
苏羽凰也好似早料到这个答案,他站在堂下,冷眼看着一切,直到她故意应声而出。
他从小跟在苏澜风和她背后,后来在离偃听到的声音多了也便渐渐和他们疏远,不肯接受她的好意,直到那天。
“你现如今还来做什么?”她态度依旧冷硬。
“来给你送解药。”苏倦平静地说。
“阿琴,坐下。”他以诱哄的口吻命道。
“这里?”她怔道。
“你要让我进去也可以,只是我不保证自己会做什么。他似笑非笑地反诘。
他眼中的幽暗清冷,让轩辕琴一下有丝心乱,便依言坐下,“你怎么会有解药?”
既然苏澜风已答应涂酒酒,她必需熬到回去离偃才能拿解药,若苏羽凰有解药,那是最好不过。
苏倦并未说什么,盘腿坐下捏诀,突然两指往额头位置轻轻一点。
一朵墨莲从他头上,缓缓旋出。
桀骜不群,矜贵冷艳。
传说盘古就诞生于创世青莲,苏羽凰一半人仙之身,一半妖神血脉,她自知,这是他的元神至宝。
轩辕琴心中虽已明白几分,还是微微震动,“阿凰,你要做什么?”
苏倦毫不在意的掰下一花瓣,送到轩辕琴唇边。
他今日硬刚清珑,如今又自损元神,一大口血沫从唇边沁出。
轩辕琴眼中闪过水光,“我不能。”
“摘也摘了,也黏不回去。”苏倦轻轻捏住她下颌,把花瓣送进她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