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秋强压下喉头涌上的腥甜。
右臂传来的酸麻感如潮水般袭来,但他眼中的战意却燃烧得更加炽烈。
那小子也绝对不好受!
刚才那一记硬拼,对方是借力卸力的高手。
但自己的真阳门内劲刚猛霸道,硬碰硬,他不可能毫发无伤!
“还想跑?”
任秋双腿肌肉再度坟起,脚下地面龟裂。
整个人如出膛炮弹,朝着青年被震飞的方向扑去!
必须抓住他!
那青年被轰飞的身体眼看就要重重撞在墙角。
他却在半空中强行扭转身躯,双脚在墙面上一蹬一点,竟如飞鸟还巢般轻巧落地。
好强的核心力量和柔韧性!
任秋瞳孔一缩,但攻势不减。
就在两人距离拉近到五米之内的瞬间。
那青年猛地一扬手,一道乌光破空而来,直奔任秋面门!
任秋身在半空,避无可避,左臂下意识抬起格挡。
预想中的刺痛没有传来。
“啪。”
一声轻响。
那东西撞在他小臂上,力道不大,被他顺势抄入手中。
入手温润,沉甸甸的,似乎是一块玉。
就是这电光石火的一刹那,那青年动了。
他根本没有看任秋是否接住,身体已经像没有重量的影子,贴着墙壁疾走,脚尖在墙体上几个不起眼的凸起处借力,三两下便窜上了三米多高的院墙。
他回头,深深看了一眼巷子里手握玉佩的任秋,那双亮得吓人的眼睛里,情绪复杂难明。
随即,他毫不犹豫地翻身而过,彻底消失在夜色里。
“妈的!”
任秋低吼一声,一拳砸在身旁的墙壁上,砖石粉末簌簌落下。
人,跟丢了。
巷子里瞬间陷入死寂,只剩下他粗重的喘息声。
他摊开手掌,借着远处路灯的微光,看清了手里的东西。
那是一枚巴掌大小的古玉,色泽墨绿,质地细腻,触手生温。
但这绝不是博物馆失窃的那枚汉代玉蝉。
这枚古玉的形制更加古朴,甚至有些粗犷。
正面雕刻着一个极其奇特的徽记。
刺耳的刹车声由远及近,打破了巷子的宁静。
数道雪亮的远光灯瞬间将整个死胡同照得如同白昼。
宇文战第一个从车上跳下来,手持配枪,神情紧张。
“人呢?”
他身后,一队全副武装的支援人员迅速散开,封锁了所有出口,动作专业而迅捷。
任秋摇了摇头,将手中的古玉递了过去,胸口的气血依旧在翻腾。
“跑了,从墙上。那家伙……不是一般人。”
宇文战接过古玉,只看了一眼,眉头就拧成了一个疙瘩。
“不对。失窃的文物档案我看过几十遍,绝对不是这个。”
他用战术手电筒照着玉佩,仔细端详那个诡异的徽记,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凝重。
“这家伙,把一件不相干的东西扔给你干什么?调虎离山?不对,他自己就是那只‘虎’……这是挑衅?”
宇文战百思不得其解。
任秋盯着那枚古玉,脑中回放着青年最后那个眼神。
宇文战对着对讲机低声下达了几条指令。
让人在周围街区展开地毯式搜索,虽然他自己也知道希望渺茫。
做完这一切,他走到任秋身边,压低了声音。
“你的伤怎么样?”
“没事,皮肉伤,就是内劲震荡得有点厉害。”任秋揉了揉依旧酸麻的右臂,“那小子的功法路数太邪门了,阴柔得像水,又能瞬间爆发出极强的缠绕和反震力。”
宇文战沉默片刻,似乎在权衡什么。
“任秋,你这次可能捅了个大马蜂窝。”
他示意手下离远一些,才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
“刚才你追他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对劲,他的身法、路线选择,还有刚才你描述的功法……都指向了一个在国际情报黑市上挂了天价悬赏的幽灵。”
“幽灵?”任秋眉毛一挑。
“代号,‘画影’。”
宇文战的语气前所未有的严肃。
“一个顶级的文物大盗,但又不仅仅是大盗,这家伙从不在乎文物的市场价值,他只偷特定的东西。”
“特定的东西?”
“对。”
宇文战指了指任秋手里的古玉。
“所有被他染指的古物,都有一个共同点,它们都指向某个早已消失在历史长河中的古老传承,没人知道他想干什么,也没人知道他背后是谁,他就像一个画里的影子,来无影,去无踪,国际上好几个组织联手围剿过他,连他一根毛都没碰到。”
宇文战顿了顿,眼神复杂地看着任秋。
“你是第一个,能把他逼到这种程度,还从他手上拿到东西的人。”
画影……传承……
任秋摩挲着那枚冰凉滑腻的古玉,心中却燃起一团火。
他忽然明白了。
这不是一件普通的赃物,更像是一张请柬,或者说,是一块敲门砖。
画影之所以把这东西扔给他,或许是因为在刚才的交手中。
他从任秋身上感受到了同类的气息。
那种属于古武者的,独一无二的气。
他是在用这种方式,向任秋传递一个信息。
一个关于古玩界水面之下。
那个更加庞大、更加神秘的世界的信息。
陈山曾经跟他提过只言片语,但总是讳莫如深。
现在,一把钥匙,就这么突兀地被一个对手,塞进了他的手里。
任秋握紧了手中的古玉,徽记的棱角硌得掌心生疼。
宇文战将那枚诡异的古玉还给任秋。
“画影这个名字,在很多档案里都是最高机密。”
“他不是你能处理的对手,甚至不是我们这个层级应该去触碰的麻烦。”
“这枚玉佩,我会登记在案,但暂时列为‘证物待查’。”
“你绝对不要,私自去追查任何线索。”
宇文战的每一个字都咬得极重。
“我们会从总部的层面调动资源,跟进这件事。”
任秋捏着玉佩,没说话。
他不傻,宇文战这番话听起来是警告,但内里却透着强硬。
官方的口吻里,藏着一种要把他彻底排除在外的决心。
如果画影真的如此危险,自己作为唯一一个与他正面交手。
还拿到了关键信物的人,应该是最重要的突破口。
现在,宇文战却让他忘了它。
除非这潭水比自己想象的还要深,深到连宇文战这个级别的人。
都只想在岸上小心翼翼地试探,不敢轻易下水。
或者,他想独自捞起水里的那条大鱼。
“明白。”
任秋点了点头,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
心里却已经打上了一个巨大的问号。
宇文战深深看了他一眼,似乎想从他平静的表情里看出些什么。
但最终还是放弃了。他转过身,对着手下挥了挥手。
“收队!”
警示灯无声旋转,几辆黑色的越野车很快消失在夜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