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二柱看看穆勇,又看看任秋,脸上的疑惑更深了。
“秋哥,这……”
任秋没有回答他,而是撑着床沿。
他迎上穆勇那毫无波澜的目光,胸口的伤牵动着神经。
“我朋友是个普通人。”
“他什么都不知道,完全是无辜卷进来的,你们必须保证他能安全离开,而且今天的事,绝不能对他未来的生活有任何影响。”
这番话不是请求,更像是一个条件。
孙二柱听得一愣一愣的,他刚想开口问,却被任秋一个眼神制止了。
穆勇面无表情地看着任秋,似乎在评估他这句话的重量。
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抬起手,按了一下耳边的微型通讯器。
“目标同伴,孙二柱,确认与事件无直接关联,请求指示。”
通讯器里传来一阵细微的电流声。
片刻后,一个同样冷硬的声音响起,虽然模糊,但任秋还是隐约听到了几个词。
“……许可……标准流程……”
穆勇的视线再次回到任秋身上。
似乎在任秋和那个听不清的“标准流程”之间做了一个短暂的权衡。
“不必,当事人已有合理解释,可直接遣返。”
“收到。”
通讯结束。
穆勇放下手,对任秋道:“你的要求,我们同意了。他现在就可以走。”
话音刚落,门外就走进两个和穆勇穿着同样黑色作战服的男人。
他们沉默地站到孙二柱两边,其中一人做了个请的手势。
“孙先生,感谢你配合我们的秘密任务调查,现在任务结束,我们会护送你回家。”
这套说辞显然是早就准备好的。
孙二柱彻底懵了,看看那两个面色冷峻的黑衣人,又看看任秋,嘴巴张了张,最后只憋出一句。
“秋哥,那你呢?”
“我没事,处理完就回去。”
任秋给了他一个让他安心的眼神。
“回去之后,今天的事谁也别说,就当没发生过,跟嫂子他们也别提,免得他们担心。”
孙二柱虽然憨,但也看出了眼下这气氛不适合刨根问底。
他用力点了点头:“哦,好!那我……我回去了啊?你有事给我打电话!”
“嗯。”
孙二柱一步三回头地被那两个黑衣人“请”出了病房。
门关上的瞬间,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
解决了最大的后顾之忧。
任秋终于松了口气,感觉整个人的精神都卸下了一半。
“走吧。”穆勇言简意赅。
任秋在穆勇的带领下离开了病房。
他这才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走廊很长,一眼望不到头。
这里安静得可怕,只能听到他们两人一前一后的脚步声。
在空旷的通道里回荡。
每隔一段距离,就会有同样装束的哨兵持枪站立。
任秋的心一点点往下沉。
穆勇始终走在任秋左前方半步的距离。
这是一个既能引路,又能瞬间制服他的位置。
“阎先生在里面等你。”
穆勇侧身让开,示意任秋自己进去。
任秋调整了一下呼吸,伸手推开了那扇沉重的门。
门内,是另一番天地。
巨大的落地书架,古典的皮质沙发。
空气中甚至还飘着一股淡淡的茶香和旧书的味道。
阎嵩在任秋身上上下扫了一遍。
“恢复得不错,你的体质,比我们预估的还要好。”
他顿了顿,走到一张古朴的茶台后坐下。
给自己斟了一杯茶,却没有要给任秋倒一杯的意思。
“你那个朋友,喊那一嗓子,倒是省了我们不少事。”
阎嵩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口气。
“这么算起来,任秋,你这也算立功了。”
任秋听着这话,心里却没有半点喜悦。
他看着阎嵩那张波澜不惊的脸,清楚地知道。
跟这种人讲道理、讲感情是没用的。他们只认价值和筹码。
任秋的嘴角牵动了一下,露出的却不是笑容。
“如果这算是功劳,那这个功劳,能换我问几个问题吗?”
阎嵩抬起眼皮,有些意外,不过也没有反驳。
“问吧。”
任秋闻言,当即开口:“第一个问题。”
“刚才他们说的‘秘密任务’,如果我加入了你们,是不是也要执行类似的任务?”
阎嵩的嘴角似乎向上挑了一下,又迅速抚平。
“是,但不完全是。”
任秋没有追问,他知道对方会继续说下去。
果然,阎嵩补充道:“你的任务,只会比那个更危险,更特殊。”
这个回答在任秋的预料之中。
他紧接着抛出了第二个,也是最核心的问题。
“所谓的特殊,是指对抗那些超出常理的东西?”
任秋的用词很谨慎。
这一次,阎嵩没有卖关子,干脆地点了点头。
“可以这么理解,镇武司的职责,就是处理一切威胁到现世安稳的超自然事件和力量,就像医生要治疗疾病,警察要抓捕罪犯,这是我们的工作,也是我们的宿命。”
阎嵩端起茶杯,目光落在氤氲的茶气之后,显得有些飘忽。
“其实,你对这一切并不陌生,你的师父,陈山,他也是镇武司的人。”
“轰!”
这句话像一道惊雷,在任秋的脑海里炸开。
他整个人都僵住了。
那个整天乐呵呵,没事就喜欢坑蒙拐骗。
看起来像个老顽童的陈山……是镇武司的人。
“他……”
任秋的喉咙有些发干,“他也是?”
“何止是也是。”
阎嵩的语气里带上了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变的敬意。
“陈老在镇武司的级别,高到你无法想象。对于我们绝大多数人来说,他就是定海神针,是镇武司真正的顶梁柱之一。”
“正常情况下,像我这样的人,想见他一面都难如登天。”
他之前给陈山打电话,只以为师父是去帮某个老朋友的忙。
处理一些江湖上的破事。
他怎么也想不到,那个不着调的老头子。
竟然是这样一个庞然大物中的顶尖存在!
阎嵩似乎很满意任秋的反应,他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现在,你还觉得加入镇武司,是一件可以讨价还价的事情吗?”
阎嵩淡淡地问。
任秋沉默了。
从他被陈山收为徒弟的那一刻起。
他的命运就已经和这个名为镇武司的组织牢牢绑定在了一起。
所谓的选择,不过是走个过场。
既然无从反抗,那就只能接受。
而且,他也需要镇武司的力量,去搞清楚自己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明白了。”
任秋的声音恢复了冷静。
阎嵩赞许地点点头,这个年轻人的心理素质确实过硬。
“很好。”
“明天一早,我要回京州总部述职,现在你有两个选择。”
“第一,跟我一起走,立刻办理入职手续,开始你的新人培训。”
“第二,我给你两天时间处理私事,两天后,自己去京城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