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车的红色尾灯汇入车流,很快消失在霓虹深处。
任秋一个人站在原地。
夜风卷着城市的喧嚣吹过,他却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龙月留下的谜团像一团乱麻。
还没等他理出头绪,身后观澜山庄的门又一次被推开。
光影晃动,一道高挑窈窕的身影走了出来。
不是去而复返的龙月,也不是咋咋乎乎的文潇潇。
而是慕容明珠。
她就那么安静地站定在任秋身边,身上那股清冷又高贵的气质,与这喧闹的街头格格不入。
任秋喉咙有点发干,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今晚是怎么了。
“来了京城,为什么不联系我?”
慕容明珠先开了口,任秋顿时头大。
他能怎么说?
说自己初来乍到,被一堆破事缠身,根本没来得及?
这话听起来就像最蹩脚的借口。
“我……”
他刚吐出一个字,就卡住了。
看着他一脸窘迫,慕容明珠的眼神似乎柔和了一瞬,但很快又恢复了那份清冷。
她不是真的要一个答案。
她只是在表明一种态度。
“我本来打算,等这边的事情安顿下来,就去拜访你的。”
任秋最终还是找了个听上去比较正式的说法。
慕容明珠没接话,只是静静看着他。
那目光仿佛能看穿他所有的心思。
任秋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刚想再说点什么,慕容明珠却忽然转了话题。
“你还欠我两件事。”
任秋心里咯噔一下,随即又涌上一股奇异的松弛感。
债主上门,虽然有压力,但至少关系还在。
“我记着。”他立刻回答,语气肯定。
“好。”
慕容明珠只说了一个字。
她也转身,迈步走向路边停着的一辆黑色轿车,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车门打开,她弯腰坐了进去,自始至终没有再回头看任秋一眼。
黑色轿车悄无声息地滑入夜色,优雅而从容,与龙月离开时那辆出租车的仓促截然不同。
任秋站在原地,彻底无语了。
这都叫什么事?
一个个的,都喜欢玩这种说完就走的戏码吗?
他正腹诽着,酒吧门口又探出一个脑袋。
文潇潇靠在门框上,冲他挤眉弄眼,脸上挂着不加掩饰的看戏笑容。
“啧啧,修罗场啊这是?”
她的声音里满是幸灾乐祸。
任秋一个眼刀甩了过去。
要不是你这丫头非拉我来这个鬼地方,能碰上这么多事?
文潇潇一眼就读懂了他的眼神,立刻举起双手,做投降状。
“喂,这可跟我没半点关系啊。”
她快步走到任秋身边,一脸无辜。
“我怎么可能知道你跟慕容家的大小姐也认识?你这人脉,藏得够深啊。”
任秋懒得跟她斗嘴,心里那股憋闷劲还没过去。
文潇潇看他垂头丧气的样子,也不再开玩笑。
她凑近了些,用肩膀轻轻撞了撞任秋。
“行啦,看你那张苦瓜脸。”
“肚子饿不饿?刚才光顾着看戏,一口东西都没吃吧?”
提到吃,任秋的肚子不争气地叫了一声。
“没吃。”
“走!”
文潇潇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拉着他就往自己的车走。
“本小姐带你去吃点热乎的,填饱肚子,然后送你回家好好睡一觉!”
“天大的事,也得等吃饱了再说!”
她的手心温热,冲淡了任秋心头不少阴霾。
他没再反抗,任由文潇潇把他塞进了那辆骚包的红色跑车副驾。
“坐稳了!”
文潇潇一声呼喝,脚下油门一踩到底。
跑车像一支离弦的红箭,撕开夜幕,朝着城市更深处的光海冲去。
车窗外,霓虹光带飞速倒退,拉长成一条条模糊的光线。
任秋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光怪陆离的景象,脑子反而前所未有的清醒。
龙月……龙天……
第七小队的前任队长,一个从传奇变成疯子的亲哥哥。
这信息量太大了。
龙月让他离龙天远一点,也离陈徽远一点。
这说明,陈徽很可能就是龙天的人,或者说,他们属于同一个阵营。
陈徽敢在镇武司的地盘上。
当着龙月的面用龙天来压她。
这背后代表的势力和水,恐怕比他想象的还要深。
任秋揉了揉眉心,只觉得头痛欲裂。
京城,真是一个巨大的漩涡。
他才刚来几天,就已经被卷了进来,而且越陷越深。
可奇怪的是,他心里非但没有恐惧,反而隐隐升起一丝兴奋。
就像一个解谜人。
面对一个结构无比复杂,但又精妙绝伦的魔方。
虽然棘手,但征服它的欲望,却更加强烈。
他转头看了一眼身旁专心开车的文潇潇。
她似乎也察觉到了他的目光,嘴角一翘,没看他,却开口问道。
“想什么呢?”
任秋扯了扯嘴角,没说话,重新将目光投向窗外。
但不管有什么,接着就是了。
文潇潇的红色跑车最终停在一条僻静的巷弄深处。
这里没有招牌,只有一扇古朴的木门。
门上挂着两盏昏黄的灯笼,光晕柔和,照亮脚下一小片青石板路。
“到了。”
文潇潇熄了火,动作利落地解开安全带。
任秋跟着下车,打量着眼前这处静谧的所在。
怎么看,都不像是个饭馆。
倒像是什么大户人家的私宅后院。
文潇潇没解释,径直上前推开木门。
一股混合着檀香与食物香气的暖风扑面而来。
门后别有洞天。
是一个小巧精致的庭院,假山流水,翠竹摇曳,与外界的喧嚣彻底隔绝。
一个穿着对襟褂子的中年男人迎了上来,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恭敬。
“文小姐,您来了,还是老位子?”
“嗯,老规矩。”
文潇潇熟门熟路地应着,领着任秋穿过庭院,进了一间雅致的包厢。
包厢里陈设简单,却处处透着不凡。
桌椅是黄花梨的,墙上挂着一幅写意山水,笔法老道,角落的博古架上还摆着几件瓷器,釉色温润。
任秋扫了一眼,心里有了数。
能在京城这种寸土寸金的地方。
开这么一家只做熟客生意的私房菜馆,老板的能量可见一斑。
文潇潇的背景,恐怕比他想象的还要深。
菜上得很快,都是些清淡养胃的家常菜式,但做得极为精致。
碧绿的炒时蔬,金黄的煎蛋角,还有一锅冒着滚滚热气的菌菇鸡汤。
香气瞬间填满了整个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