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在宇文战雷厉风行部署任务的同一时间。
任秋的注意力,早已完全集中在了那个青花瓷瓶上。
那股阴寒之气的源头,那个微型“黑洞”的中心。
他缓步走近,没有去碰触那价值不菲的瓷器本身。
只是将目光投向瓶口那些早已失去生命力的枯枝。
看似寻常的装饰物,泥土中却暗藏杀机。
任秋伸出两根手指,探入干结的泥土。
他手指一勾一挑,一枚约莫三寸长短。
通体漆黑的木钉被他从泥土深处夹了出来。
这木钉不知是用什么木料制成,黑得深沉,仿佛能吸收光线。
上面用朱砂还是血,画着一圈圈扭曲盘旋的诡异符文。
更阴毒的是,木钉的末端还死死缠绕着一圈猩红色的细线。
那红线早已被阴煞之气浸染,变成了暗沉的紫黑色。
宇文战刚刚收起手机,恰好看到这一幕。
“这是什么?”
“阵眼。”
任秋托着那枚木钉,“用活物鲜血浸泡过的阴沉木,以怨念和煞气祭炼七七四十九天,再由施术者刻下锁魂咒,最后用红线锁住气机,埋入阵位。”
“只要坐标不灭,阵眼不除,这股力量就会源源不断地攻击特定目标,直到对方阳气耗尽,精血枯竭。”
任秋看着那枚小小的木钉,眼神里没有厌恶,只有一种冰冷的审视。
“好恶毒,好精妙的手法。”
他说着,另一只手的手指并拢。
食指与中指的指肚上,泛起一层淡淡的,几乎肉眼无法察觉的金色光晕。
那是真阳门内力高度凝聚的体现。
阳气至刚至烈,正是这种阴邪之物的克星。
他没有做什么惊天动地的动作。
只是用那泛着金芒的指肚,在那枚黑色木钉的符文上轻轻一抹。
“嗡——”
一声极细微,仿佛只在灵魂层面响起的蜂鸣。
那枚黑色的木钉剧烈震颤起来,缠绕在上面的紫黑色红线“嗤”的一声。
紧接着,木钉本身。
从任秋手指抹过的地方开始,出现了一道道裂纹。
裂纹迅速蔓延,一道道微弱的黑气从缝隙中拼命钻出。
那枚凝聚了无尽恶意的杀人阵眼。
就在任秋的掌心,彻底碎裂,化作了一撮比灰尘还要细腻的黑色粉末。
他张开手掌,粉末随风而散,消失得无影无踪。
木钉失效的瞬间。
宇文战猛地打了个哆嗦。
他清晰地感觉到,一种截然不同的变化发生了!
之前那种压抑的氛围,烟消云散。
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僵硬的四肢正在回暖,后背的鸡皮疙瘩也慢慢平复下去。
这种变化,比任何言语都更具说服力!
宇文战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任秋那双空无一物的手,又看了看那个空空如也的青花瓷瓶。
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二十多年建立的坚固世界观,在这一刻,彻底碎成了齑粉。
他看向任秋的眼神,彻底变了。
不再是审视,不再是怀疑,更没有了之前那种高高在上的轻蔑。
他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发现嗓子干涩得厉害。
沉默了足足十几秒。
他才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那声音有些沙哑,也有些艰涩。
“刚才……”
宇文战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巨大的决心,朝着任秋郑重地低了低头。
“是我冒犯了。”
他没有说对不起,但这个动作。
这句话,对于宇文战这样骄傲的人来说,已经是最诚恳的道歉。
“任兄弟,这次的案子,恐怕真的要拜托你了。”
任秋看着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轻轻点了点头,伸手与他握了一下。
“分内之事。”
两人并未过多寒暄。
毕竟现在光有杀人的线索,但是却找不到人。
气氛再次陷入了沉寂。
只剩下宇文战那越来越粗重的呼吸声,彰显着他内心的焦躁。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两个小时后。
这种压抑的等待终于被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打破。
宇文战几乎是第一时间抓起了手机。
“喂?……说!”
他的表情从最初的烦躁,迅速转为专注。
挂断电话,他猛地一拍桌子,震得烟灰缸都跳了起来。
“找到了!”
宇文战的目光灼灼,死死盯着任秋。
“情报组的人挖出来了!有个叫黄与金的风水师,频繁出入他的别墅,给他看风水调布局!”
“这人有问题!”
宇文战的声音斩钉截铁。
任秋的指尖在膝盖上轻轻点了点。
黄与金?
黄金?
这名字听起来,就不像是真名。
倒像个行走江湖的代号。
“这个黄与金,在给王承业最后一次‘调理’风水后就消失了。”
“但我们的人查到,他的身份信息是伪造的,可他并没离开京城。”
宇文战的嘴角咧开,露出一口白牙,笑容里带着几分嗜血的意味。
“他现在,就藏在城西的金碧皇朝大酒店!”
线索出现,行动指令便无需多言。
任秋和宇文战两人没有丝毫犹豫,几乎是同时站起身,大步流星地向外走去。
……
一辆黑色的越野车在京城的车流中穿行,如同一头沉默的猎豹。
开车的是宇文战,他把油门踩得很深,车速在限速的边缘疯狂试探。
车内的气氛有些凝重。
“到了地方,我从正门进,你……”
宇文战目视前方,语气不容置疑:“你在外面等着,或者随便找个地方守着后门,别让他跑了就行。”
在他看来,任秋这种搞技术的供奉,就该待在安全的地方。
冲锋陷阵,那是他们这些一线战斗人员的事。
任秋靠在副驾上,闭着眼睛,像是在养神。
听到这话,他眼皮都没抬一下。
“你觉得,一个能用禁术杀人的家伙,会住在普通的酒店房间里?”
“什么意思?”宇文战从鼻子里哼出一声。
“意思是,你如果像个没头苍蝇一样直接踹门进去,大概率会扑个空,或者一头撞进别人早就布好的陷阱里。”
任秋终于睁开了眼睛,侧头看向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
“这种人,比狐狸还狡猾。他留在京城,要么是还有别的目标,要么,就是他有恃无恐,觉得没人能找到他,或者说,没人能奈何他。”
宇文战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他不得不承认,任秋说的有道理。
但他骨子里的骄傲,让他不愿在一个外行面前认怂。
“陷阱?老子一身铜皮铁骨,什么陷阱能伤到我?管他布了什么天罗地网,我一拳给他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