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打不过就跑是铁律
任远宁2025-06-10 09:006,880

  居离尘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怎么与逍云和薛青走失的。

  街道上的岁殍,已经不再是巷子里零星的几个。

  先是几十个,后来是上百个。

  这些岁殍有的穿着短打的苦力服,有的身着绫罗绸缎……

  如今,却都成了别无二致的行尸走肉。

  之前不见的守卫的身影,也出现在了他们当中。

  

  不知是不是因为这阵法的缘故。

  三人都渐渐觉出,仰赖法器的飞行,在城里相当吃力。

  飞行的高度也越来越低。

  最终,他们一个个都与刘子骥一般,被这些岁殍攀扯到了地上。

  很快,数不清的岁殍,已将三人冲散。

  

  居离尘一开始还信心十足地念咒诛杀。

  后来因为实在是太多了,寡不敌众之下,她也只得开始逃。

  她以屋脊为路,尽量不发出太大的动静,在不同的屋宇之间跳跃闪现。

  好死不死,正好碰上一间屋子年久失修。

  她刚落在上面,就听“夸啦啦”的响声,屋顶上的瓦片,如同雪崩一般往地面滑去。

  她心中暗叫不好,就听瓦片落在地面上,“噼里啪啦”响得像是炸开了鞭炮。

  

  街道两侧,那些原本在店铺门口徘徊的岁殍,听见这动静,纷纷抬起了头。

  无数双空洞、死寂、浑白的眼睛,齐刷刷地聚焦在屋顶的居离尘身上。

  一时间,整条街的岁殍,开始向居离尘所在的位置走来。

  居离尘咬咬牙,虽见它们步履蹒跚,动作僵硬。

  但数量带来的压迫感,却如同海浪,从四面八方汹涌而来,似是想将她淹没一般,让她有些透不过气。

  居离尘用【无涯】冲着那岁殍群一挥,登时,巨大的冲击波,将即将汇集在她面前的岁殍群尽数击倒。

  但旋即,宛如被风刮过的麦田,它们又缓缓直起了身子,爬起了身,再次向居离尘这头聚集而来。

  

  岁殍不会直接杀人,但只要被它们伤到,命时就会一定程度被吸走。

  它们又有绝对的数量优势,缠斗绝非上策。

  一旦被近身,吃亏的必是她。

  居离尘深呼吸几次,再次提气狂奔。

  

  ————————————

  

  眼见四面八方岁殍汹涌而来,薛青发现自己逃生这条路的尽头,正是一座尚未被烧毁的粮仓。

  薛青心中一喜,粮仓坚固,四面有围挡,进去可稍作修整,再往皇宫进发。

  他毫不犹豫地冲向了粮仓大门,推门关门倒闩一气呵成。

  但当他借着屋顶上楼下的一两丝光线,看清里面的景象时,一股寒气瞬间冻结了他的血液。

  

  粮仓内部异常空旷,仅剩的粮垛尽数倒塌。

  金黄的黍粟,如同沙丘般铺满了地面。

  而在这些“沙丘”之间……密密麻麻地堆积着岁殍。

  只不过,不是人变的岁殍。

  而是老鼠。

  

  已经变成了岁殍的老鼠,干瘪的嘴巴还在无意识地咀嚼着。

  空气里弥漫着浓烈的气味,粮食的霉味与硕鼠的腥臊融为一体。

  薛青的闯入,打破了这里原本的平静。

  所有老鼠都停下了动作,齐刷刷地转过头,用它们空洞的眼窝看向薛青。

  它们的牙齿发了黑,曝露在空气中,发着森然的光。

  薛青突然觉得,自己活了几千年,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恐怖的情景。

  

  他知道决不能让这些老鼠拿住。

  但粮仓门口,已经被闻声赶来的街道岁殍堵住。

  前有狼,后有虎。

  薛青目光急扫,看到粮仓内侧墙壁上,靠着几架运送粮食用的高大木梯。

  梯子顶端通向屋顶。

  

  没有第二条路了。

  薛青旋身飞向屋顶。

  就在他飞身而起的瞬间,粮仓内的老鼠岁殍,已经蜂拥而至。

  迅速层层堆叠,翻涌而上的鼠潮,如同惊涛拍起的巨浪,最顶上一只的枯爪,几乎就碰到了薛青的衣角。

  来至通往屋顶的方形出口,他奋力跃出,并将那些高大木梯挥袖掀倒。

  

  “轰隆”一声巨响,木梯砸向下方汹涌的老鼠,暂时延缓了它们的来势。

  薛青极速念咒,将屋顶的出口封住,才坐在倾斜的瓦片屋顶上稍作歇息。

  他喘息着,胸膛也不禁剧烈起伏。

  强迫自己冷静后,他抬头望向了皇宫的方向。

  原来已经并不远了。

  他身形一闪,化出穴狡原形,长尾一扬,只是几个闪身,便不见了踪影。

  

  ————————————

  

  阁楼角落里悄然弥漫开腐臭味,刘子骥猛地回头,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

  角落那堆被破麻布覆盖的杂物,动了。

  极不易察觉的微小颤动,却仍然被刘子骥捕捉到了。

  他眼睛都不敢眨,目不转睛盯着那堆杂物。

  终于,他看见一只很小的、指甲乌黑的枯手,猛地从麻布下伸了出来。

  那手伸得长长的,正胡乱地抓挠着空气。

  紧接着,一个瘦瘦小小的东西,挣扎着从杂物堆里坐了起来。

  

  是个……孩子。

  但现在,它小小的头颅歪斜着,浑白的双眸,失神地望着刘子骥。

  刘子骥忽然想起来了,他见过这孩子。

  是个小女娃。

  那日在后巷阴影里,巴着滴翠楼的厨子,一齐往外扔吃食给后巷中的,那个瘦小的阴影。

  那时因为她扔得多了,胖厨子还骂她。

  看来昨夜攻城时,她就躲进了阁楼避难。

  

  刘子骥立时结印,就要攻击。

  却见那小岁殍发出了一声喑哑的“啊……”

  刘子骥登时愣住。

  他见过的所有岁殍都不能发出声音,这岁殍却好像……还有些神识?

  

  眼看那小岁殍朝着他扑过来,他竟像突然意识到什么似的。

  他的身子僵住了,无法动手念咒击杀她。

  他用【无法】抵住了小女娃的来势,脑中意念飞转。

  这些百姓,只是被阵法吸走了命时,若是阵法破了,命时就会回来。

  可要是他现在动手……他知道这个小女娃将再无苏醒之日。

  “该死,该死!”

  他知道眼前这是一只岁殍,但是她太小了,而且她看上去太无害了。

  这是要逼他亲手杀了她吗?

  刘子骥明明记得,自己才是那个成天敦促居离尘,跟她说不准做圣母那个人。

  然而误入这样的灾难末世绝境时,他倒是心慈手软了。

  他当机立断,用【无法】推开了小女娃,接着猛地转身扑向窗户。

  

  楼下,是已经渐渐开始往其他方向移动而去的岁殍。

  他一把推开窗户,楼下徘徊的岁殍瞬间被惊动,纷纷仰起头,伸长了手臂开始向上抓挠。

  没有时间犹豫了。

  刘子骥看准对面的矮楼。

  就当自己在跑酷吧。

  他纵身一跃。

  

  ————————————

  

  居离尘站在一座高塔之顶。

  她脚下的岁殍们,正沉默地用他们的手指刮擦着屋檐和墙壁,汇成一片令人头皮发麻的嗡鸣。

  她刚才途径了城南的竹棚巷子,成千上万的手臂从窝棚里伸出,宛如一片活动的荆棘林。

  然后像是被她带动了一般,它们一路跟着她过来。

  

  头顶,霉青色的烈日当头,炙烤塔顶,也蒸腾起更加浓烈的腐臭。

  居离尘远远见到,那原本笔直通往皇城主门御道的宽阔石板路,已彻底消失不见。

  这一次不再是沼泽中的岁殍。

  岁殍就是沼泽。

  

  成千上万的岁殍,密密麻麻地挤在一起,头颅攒动,密密匝匝填满了道路上每一寸空间,阻塞了目之所及的一切。

  它们缓慢而不知疲倦地推挤着、挪动着,汇成一股洪流。

  

  居离尘头一次感到了害怕。

  她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完整的声音。

  忽觉耳侧被什么软乎乎的东西一拂,吓得她几乎惊叫,下意识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

  再一看,原来是毛茸茸的薛青,已经落在了她的肩头。

  居离尘一把将薛青薅下来,捧在怀里惊喜道:“你还好吗?!”

  薛青小声道:“轻点声。你见到云姑娘和刘兄了吗?”

  居离尘摇摇头,转念又笑起来:“能见到你已经很好了!”

  

  下方岁殍似乎感受到,上方又多了个活物,于是更加狂热了。

  几只岁殍踩着同伴的身体向上攀爬,发出刺耳的刮擦声。

  这点声响惊醒了居离尘。

  “不行,咱们得动起来了。”居离尘向薛青道。

  薛青长尾一展,道:“拽稳了。”

  他那蓬蓬松松的长尾巴竟然真的托起了居离尘。

  两人朝着那岁殍涌动的皇城御道飞去。

  

  居离尘紧张道:“你可以吗?这里根本飞不起来啊!”

  “我也是刚才发现,本体在这里没有限制,他们的阵,慑不住妖。”薛青松快答道。

  得亏他现在全身毛茸茸地,要是人形,居离尘一定会看见他额间细密的汗。

  

  薛青强迫自己转动几乎僵硬的脖颈,目光越过脚下黑压压的尸群。

  终于,他看见御道下方,浑浊发绿的内城河蜿蜒而过。

  远处一座天桥孤零零地架在河面上,从那里过去,也可以曲线救国,靠近皇城。

  

  居离尘也看见了,她指着那桥道:“那条路可行!”

  那桥面虽比青石御道上的情形好,但也有零星的岁殍在蹒跚移动。

  它们似乎是在跟着什么移动。

  

  居离尘察觉这点异动,仔细一看,不觉惊呼:“是大叫驴!”

  原来刘子骥已经抄小道,来到了那桥上。

  他声响不大,是以没有吸引太多岁殍。

  

  “刘兄好像……没有击杀岁殍的意思。”薛青观察着他的动静。

  迎面,两只穿着破烂短褐的岁殍,朝刘子骥而来。

  刘子骥居然只是猛地侧身,用肩膀狠狠撞在左侧岁殍干瘪的胸膛上。

  同时,他左手闪电般探出,抓住右边岁殍伸来的手臂,用尽全身力气向前一拽。

  

  随着左侧岁殍被撞得踉跄后退,绊倒了后面一只刚赶上来的同伴。

  右侧岁殍则被刘子骥借着冲劲,猛地甩下木桥,砸进浑浊的河水中,溅起大片水花。

  这样大的声响,立即吸引来大量岁殍。

  随着众多岁殍上桥,天桥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呻吟,整个桥体都开始摇晃起来。

  岁殍彻底封死了他的退路,并咆哮着从前后两侧向他合围而来。

  

  “走!我们去捞他!”居离尘道。

  薛青不等居离尘说,已经往下飞去。

  狭窄的桥面,转瞬已变得如同地狱。

  刘子骥只感觉自己肾上腺素飙升。

  他不退反进,也不知哪里来的这么大劲儿,如同疯虎般直扑一只身形最庞大的岁殍。

  然后右拳携着风声,狠狠砸在那岁殍的下颚上。

  

  岁殍往后一倒,果然带摔了许多岁殍。

  看准这瞬息出现的狭窄空隙,如同一道疾风,刘子骥从倒下的岁殍身侧挤了过去。

  眼见距离岸边还有一步之遥,桥板发出一声令人心悸的断裂声。

  一条长绫已经扯住了刘子骥的腰,将他整个人拉上了岸。

  刘子骥转头一看,桥板在他刚才落脚处赫然断裂。

  一群岁殍落水,在浑浊的水中,仍然挣扎着向上伸出手。

  “真有你的啊!”居离尘夸赞他道。

  薛青原想捞他,但见他刚才那番动作迅速非常,又见逍云的【纵天绫】突然出现,便索性也落在了对岸,等待接应他。

  

  逍云冷眼瞧他:“没死就赶紧跟上。”

  她又看一眼薛青与居离尘:“来得太慢了。”

  她领头朝着宫门方向走去。

  

  沉重的门扉此刻扭曲变形地洞开着。

  巨大的门板上,遍布深可见骨的爪痕和撞击的凹陷。

  虽已经知道结果,但四人的心情仍是沉重。

  好在皇宫这头,似乎还未被惊动。

  一切如同他们刚才在城中那样寂静无声。

  

  正当他们竭力保持着安静时,一匹马朝他们奔腾而来。

  那马的眼睛浑白无神,显然也已成了岁殍。

  “城中普通人畜,看来都成了岁殍。”薛青面色灰败,信手念咒,将那马放倒了。

  但紧接着,两道身影摇摇晃晃地朝着他们而来。

  逍云还未结印,他们就看清楚了。

  刘子骥突然感觉被一种巨大的绝望笼罩了。

  朝着他们走来的,是祝烈与梁潆。

  

  祝烈大概是想带着梁潆,一同去见证新王登基。

  结果才刚进宫门口,阵法便已落下。

  逍云手上毫不留情,正想继续结印,对他们出手。

  刘子骥却死死抓住了她的手。

  “不可以!”刘子骥压低声音。

  “你混蛋!”逍云勃然大怒,抽出了手。

  “不可以,”刘子骥却再次握紧了她的双手,急切道,“真的不可以!这样,不是把你逼成了屠城的人吗!那这一切还有什么意义呢?”

  逍云一下愣住了。

  

  薛青也反应过来:“不错,他们还是城民,只要命时反回,他们就能活,但若我们击杀了他们,他们便再无回生的可能。”

  刘子骥拼命朝他点点头。

  居离尘道:“难怪你刚才在桥上都没下杀手。”

  

  正说话间,祝烈与梁潆突然朝逍云扑来。

  刘子骥没有丝毫犹豫,一个转身挡在了逍云面前。

  “嚓”一声轻响,两人的手指抓在了刘子骥身着短袖的赤胳膊上。

  霎时,刘子骥的两鬓就多了一丝白发。

  

  与此同时,祝烈与梁潆的身形也顿住了。

  他们的眼睛不似先前那样纯然的空洞,而像是凝聚回了一点点神采。

  他们定定地看了四人一会儿,像是认人了一般。

  但转瞬,他们只是摇摇晃晃地走开了。

  

  四人静默一阵。

  逍云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眼中升起无比的悲哀:“走吧。”

  她嘶哑着说道。

  四人往皇宫内走去。

  一些游荡的岁殍被他们惊扰,向他们涌来。

  这时,它们当中一只岁殍,以一种远超同类的速度,猛地从石狮底座上撑起身躯,拖着那断裂的长刀,踉跄却坚定地追了过来。

  是陶吴。

  

  逍云与薛青几乎是同时长袖一挥,陶吴的身体便重重砸在地上。

  这里的岁殍究竟不如外间多,基本都是赤方军。

  逍云与薛青只是击昏了这些岁殍。

  居离尘与刘子骥随即也沉默地加入了他们。

  宫内岁殍数量不多,这样做倒完全可行。

  

  随之而来的,还是死寂。

  不知是不是因为宫墙森森,这里有一种比外城更深沉,也更厚重,仿佛能吸走所有生气的死寂。

  空气凝固了一般,浓得化不开。

  他们沿着台阶进入金銮殿。

  这里曾是大朝会前百官肃立,仪仗煊赫的地方。

  此刻,散落着无数断裂腐朽的兵器旗幡。

  他们悲哀地看见,武王形容枯槁,从龙椅上缓缓起身。

  一旁的李霁同样麻木地转过身来,用空洞无神的浑浊双目看着他们。

  柱子上,秦太尉被捆着,他大张着嘴,茫然地撕咬着什么。

  

  逍云似有不忍,背转身的一瞬间,就让他们全部昏睡了过去。

  “现在怎么办?”刘子骥问到。

  逍云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道:“外面的岁殍始终会冲进来,我们先找个安全地方藏身,再计议如何破局。”

  “不能用【金阙禁】吗?”刘子骥问道。

  

  薛青苦笑道:“我们现在身处大结界内,无法再使用任何其他结界类法器与法术。”

  “还有这个禁制?”刘子骥第一次知道这事。

  逍云自嘲一笑:“这是我头一回不听从《岁书》的指令,竟然就要把自己搭进去了。”

  薛青并不气馁:“未必没有出路,我们现在还不知道,离了《岁书》下卷碎片,卢申他们是如何让屠城阵法成事的,何况,为何单单我们没有受到影响?或许这事情,还另有隐情。”

  居离尘点点头:“逍云,你别放弃,好歹我们都还在。”

  刘子骥摸摸自己两鬓落下的白发:“你看,我都变成杨过了,马上就要成大侠了。”

  逍云斜楞他一眼:“你怎么什么时候都有心思胡说。”面色却也稍加缓和。

  

  四人从金銮殿出来,一路左行,经巍峨的宫门。

  进入了一片仿佛是后宫的区域。

  宫道两侧是高耸的红墙。

  道路中央,昔日精心打理的御渠,里面浮着一些尸首。

  假山怪石旁,倒卧着衣着鲜艳,发髻却早已散乱歪斜的宫装尸体。

  回廊深处,几只身着轻薄丝绸夏衫,珠钗步摇歪斜的宫妃岁殍,正僵硬地在原地摆动着。

  四人无意惊扰她们,只是默默行开。

  

  刚进入一偏殿宫室内,忽有身影从高粱跳下。

  薛青灵巧一闪,那身影落在了地上。

  居离尘看清来人,惊叫道:“翡翡!”

  那落在地上的形态,一看便知,来人不是秦秀中,而是翡翡。

  好久没见到除了他们四人以外的正常活物,四人都振奋了一些。

  

  刘子骥奇道:“你为何没有受影响?”

  居离尘道:“薛青说,这阵法慑不住妖。”

  翡翡摇头摆尾道:“但是秀秀的命时去了。”

  她说到这里,眼中噙满了泪水。

  逍云道:“也好,至少你可以好好保住她的肉身,若有回来之时……”

  她说到这里顿住。

  眼下他们自己活命都是问题,更无从得知,将命时返还给阵中百姓的方法。

  

  “翡翡,这里还有活人嘛?”居离尘问她。

  “宫里已经没有了,昨夜秀秀的表姐——就是那个什么兰贵人,让秀秀进宫陪她,后来人和人打起来,我们就被困住了,再后来……那个阵法出现,兰贵人和秀秀,都被吸走命时了。”

  翡翡说到这里,问他们道:“外面呢?外面还好吗?我想去栖霞川,找班龙要九转仙草救秀秀。”

  四人彼此看看,还未答言,就听外面“轰隆隆”的声音如雷鸣一般滚滚而来。

  

  翡翡还在问:“那是什么?”

  薛青已道:“不好!是外面的岁殍已经涌入皇宫。”

  居离尘急道:“这么远,他们都知道这里有活人吗?”

  翡翡道:“我知道有个地方可以躲,我原本正要过去,你们突然闯进来,把我吓坏了!”

  

  翡翡带他们来的,竟是深藏于重重宫阙阴影之中的皇家银库。

  这院落独立封闭,四周环绕着朱红高墙。

  库房体量敦实,矗立在高高的石砌台基之上。

  墙壁异常厚实,由巨大的青砖砌成,仅在极高处开有极小的、内宽外窄的透气方窗。

  的确是个暂时供他们避难的好地方。

  

  “可以的!”刘子骥已经喊出来,“这里够结实!”

  逍云看了看厚重的包铁木门,见门板上密密麻麻钉着碗口大的铜钉,门环是狰狞的兽首衔着沉重的铜环。

  她朝居离尘抬了抬下巴:“你去推门吧。”

  居离尘走上前去,伸手刚推了一下,突然触电一般缩回了手。

  

  “怎么了?”薛青立即关切地走上前,握住了她的手,来回翻看着。

  逍云也觉异常:“你受伤了?”

  居离尘忙摇摇头:“没有没有。”

  逍云不明所以地走上前,自己催动开门咒法。

  厚重的大门应声而开。

  

  岁殍的声音已经隐隐约约传来,五人迅速闪身进入。

  又将那扇沉重的门推上。

  刘子骥“咔”一声,将门内巨大门栓也插上。

  

  终于得了喘息。

  逍云忽自顾道:“不对,这不对……”

  “什么不对?”刘子骥问道。

  逍云目中难掩惊疑:“按照《岁书》上卷所言,屠城之事,赤方应该是能够全身而退的,之后才能达到朔方的目的,可是这一次……”

  

  “对诶!”刘子骥拍案道,“李霁他们这次都变岁殍了,现在就算以朔方的能力,恐怕也很难对付这么大一群岁殍吧?”

  薛青却想到另一事:“这个阵法要是撤掉了,会不会所有岁殍跑出去,然后……”

  “那全天下,不就都得遭殃……”刘子骥打了个寒战,“如果这事闹得太大,岂不是不合《岁书》所言?”

  

  逍云微一咬唇:“问题就是,亭午虽一直说,要按《岁书》行事才能避祸,可现在武王死在帝师,已经与我们了解到的历史不同,我们怎么知道《岁书》后面究竟怎么说的?”

  “你的意思是……?”薛青迟疑着,“亭午可能说谎了?”

  然而不等众人细谈此事,就已听见门外逐渐传来脚步声。

  接着,门上就传来了急切的抓挠之声。

  

  刘子骥整个人都麻了:“这是追着我们杀啊!”

  逍云与薛青也面如死灰。

  这里虽然坚固,但那些岁殍显然冲着他们来。

  银库并非铜墙铁壁,未必能撑得住多长时间。

  最要命的是,现在就是愿意动杀心,听外面的动静,怕也难为。

  数万平民,任他们几人怎么杀,也都杀不完。

  

  正不知如何是好,居离尘突然嗫嚅着开了口,道:“或许,我有地方让我们藏身。”

  几人看向她,还没多问,就见她站直了身子,突然单足奋力跺地。

  那原本坚实的地面,就如陷落一般,整个儿地空了。

  随着她的动作,所有人都忽觉天地倒悬,整个人失重向下一坠,如入云雾。

  

  明月高悬,山林肃静。

  刘子骥躺在柔软的泥地上,不等爬起身,心里就已经明白过来。

  是桃源村。

  他们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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