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云冷脸道：“什么人性选择，我不了解试炼，还能不了解亭午。再说了，那根本就不是真的婴儿。”
她瞥向薛青与居离尘：“早知道应该让你俩抱抱那婴儿。一个上古神兽，一个有白泽之息，可以轻易分辨兽妖，怎么会看不出那婴儿是瘟牝土君的幼崽幻象？”
“什么？！”刘子骥大受刺激，“你的意思是，刚才我一直抱着的，是我们要打的怪？！”
逍云面无表情道：“对啊，我一抱起那婴儿就感觉出来了。要不然为什么交给你保管，恶妖被你的厄运环绕，自然格外安分。”
薛青面上竟浮现出一丝难为情，道：“逍云，是我疏忽了，竟然被这样骗过。”
“不要紧，”逍云道，“亭午骗的就是你们这样的人，好在我是他的骨血，难免也继承了他的无情无义。”
三人都听出她言外的一丝酸楚。
“你怎么会是无情无义呢？”居离尘挽住了她的胳膊。
“逍云，”薛青忽有些严肃道，“既然你知道亭午狡诈，我们怎么能肯定，通过了这十二道试炼，真能见着他，拿到《岁书》下卷碎片呢？”
“我不确定。”逍云道，“我只知道，如果斯须当真在我们中间，他不会放弃这个，吸取斯须之力飞升的机会。”
刘子骥冲薛青咧嘴一笑：“但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不是吗？”
“就是，”居离尘道，“再说了，如果我们就是那个厉害的斯须，谁吸谁，还不一定呢！”
薛青也就笑了：“是，倒是我多虑了，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就不该再多想什么。”
四人往【劫波林】内走去。
劫波林原本一条通往林中之路，骤然在四人面前分裂。
每条路中迅速爆出荆棘，仅留一人通过的余地。
“这是……”
逍云细查面前路上隐隐呈现的地气，道：“是五行路。”
“怎么只有四条？”
刘子骥道：“应该是有几个人就会随即出现几条吧，还怪智能。”
他观察了一下自己面前这条路：“我这好像是……金。”
逍云道：“我这里是木。”
薛青看了看，道：“我这是火。”
居离尘看了半天，道：“反正不是土就是水。”
逍云道：“先各自进去吧。”
刘子骥咽了口口水，没有同伴的单线任务，他心里还是有点憷得慌。
但眼下也没有退缩的余地，他又咬起牙关。
没事没事，我现在可是扛一段伤害，就可以直接霉运反击的天选玩家。
他心一横，踏入了金属荆棘路。
刚走进去，原本还豁了一条口的荆棘丛，已经完全合上了。
他一路走去，见路旁有一石碑，上书：零。
什么零？奇奇怪怪。
他没有在意，继续往前走去。
林子太静了。
刚才还有两声青鸾火凤的鸣叫，这会儿全哑了。
刘子骥攥着【无法】的手全是汗。
脚下这破叶子，踩上去咔嚓咔嚓，声效给他的感觉更要命了。
这不就是黎明前的死寂。
就在他心里那根弦已经绷到极致时，声音来了。
从地底下传来，越来越近，越来越沉，像是什么人拿了个大槌在敲地。
两旁树叶簌簌往下掉。
刘子骥猛地矮下身。
就听“哗啦——！”一声。
前面一片荆棘丛，像被什么玩意儿硬生生撞烂了。
一个巨大的黑影猛地从豁口里蹿了出来。
是牛。
没毛病，【赤奋若】对应的是丑牛。
留自己看着眼前黑得炭似的巨牛，觉得是挺丑。
只见它肩背壮得像座小山包，油亮油亮的皮毛下面，是石头一样的筋肉在滚动。
四只蹄子包了蹄铁，刨得地上稀烂。
头顶一对角看得刘子骥汗涔涔。
那牛角似烧红的铜烙子，浸了冰水再打磨光了。
尖头朝前戳着，完全是杀人利刃。
他以前也刷到过一些斗牛的视频，但是当真面对一头牛鼻子喷着粗粗白汽的怒牛时，他还是有点慌神了。
碗口大的牛眼珠子血红，锁定着刘子骥。
刘子骥脑袋一片空白，根本不知道自己应该用什么招对付。
牛才不管那么多，根本没犹豫，蹄子在地上狠命一挫，牛角已经直直就朝刘子骥撞了过来。
刘子骥看着快速冲过来的牛，下意识闪身躲避。
然而就在牛低头前冲，一对角眼看错过了刘子骥的一霎，牛就自动自觉拐了弯。
牛角一下扎进了刘子骥胸膛。
刘子骥以为自己会感觉到剧痛，但并没有。
是沉。
他只觉身体里每一块骨头、每一根筋肉，都像被浇了铁水又瞬间冷却。
从里到外变得又僵又硬，完全动弹不得。
他试着抬胳膊去抓【无法】，却只感觉胳膊灌了铅，纹丝不动。
想挪腿，腿已经像是完全夯在了地上。
丸辣。
是石化术。
“吼——！”
牛低沉的咆哮炸响在耳边，还没有打算放过他。
它又后退几步，接着一个爆冲。
牛角再次结结实实，顶在刘子骥石化的身体上。
随着石头碎裂的脆响，刘子骥双脚离地，朝后头“嘭”地一声狠狠砸在地上。后背撞断了几根碗口粗的树。
视野天旋地转，尘土草叶迷了眼睛。
耳朵里嗡嗡的。
刘子骥再次醒来，见自己正躺在，刚进林子时的那块石碑旁。
石碑上写着：一。
咋又是一了。
刘子骥摸了摸自己还柔软的皮肤，一激灵站起身。
他再次看看石碑，终于明白过来了。
“这是我死的次数！”
再一回头，那头牛黑塔似的影子，又立在他前头了。
喘着粗气，喷着白沫，牛蹄子刨了刨地，慢悠悠地又转了过来。
碗口大的血红牛眼珠子，再次锁定了刘子骥。
刘子骥两眼一黑：彻底丸辣！这是只要没打过，就要一直重生，然后吸取经验循环打怪吗？那岂不是要硬生生打到打过为止？！
逍云看着自己的石碑上写着的“二”，恨恨看向怒牛的铁蹄。
蹄印处，正再次伸展出藤蔓，向她卷来。
“事不过三。”
逍云吸取经验，凭空一把精光四射的刀，向着牛的四蹄斩去。
薛青望着地上已经失去双眸的牛，从真身恢复成人的模样，拍了拍手上的尘。
他有些失望地看着石碑上的“五”，摇了摇头，道：“你这双目喷火的焚身之苦，竟要我承受五次。我可真是白活了。”
踏出林道那一刻，逍云竟与他同时出现。
居离尘已经候着了，朝他们挥挥手，旋即道：“糟糕了，大叫驴不会还没通过吧？”
薛青一听，抬头观天道：“不好，丑时就要过了，若刘兄无法出来……”
“谁说我不能出来！”
刘子骥从林中不慌不忙走出，道：“我那是观察费了点时间。”
逍云忍不住上前拧了他一把，道：“吓死我了。”
刘子骥吃痛揉着胳膊，笑道：“担心坏了吧。”
正说话，却又听蹄声传来。
比先前都要更大的怒牛缓缓步出，立在四人面前。
薛青护住众人，道：“小心，这才是本体。”
逍云环顾四周，道：“不必硬攻，这空地是阵法。”
她立刻大声道：“刘子骥，你站金位，已开岩盾挡角，我站木位，踏藤控蹄，居离尘，你再土位卸力破冲势，薛青，火位折射焚尾！”
另三人依言站位，怒牛已冲至面前。
烟尘还在林间弥漫，刘子骥结印，手中符文骤亮。
【无法】扬起尘土，刹那间凝聚成一面厚重无比的岩石巨盾，硬生生挡在巨牛冲锋的路径上。
金角狠狠嵌进巨盾，冲锋之势被硬生生截停。
逍云早已蓄势，眼瞳转为青碧。
她双手结印，一掌狠狠拍向脚下土地，翠绿藤蔓灵纹自掌心渗入大地。
荆棘藤蔓瞬间缠上牛蹄和膝关节，如活蛇般疯长绞缠，将四只铜柱般的牛蹄死死锁在地面。
牛身因巨大的惯性猛烈前倾，居离尘双臂肌肉贲张，脚下黄芒炸开。
她双手合十再猛然推出，无形而磅礴的土灵巨力轰在巨牛肩胛。
一声闷响后，怒牛一个踉跄，庞大重心瞬间失衡。
阵眼后方的薛青，指尖轻描淡写向前一点。
凝聚到极致的一点朱红火星激射而出，精准点牛尾根部。火星迎风即燃，刹那间，怒牛发出惨嚎。
全身金光紊乱，随着护体妖力瓦解，怒牛消失在四人面前。
随之消失的，还有眼前的【劫波林】。
继而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是【庄周魇境】中的千面棱镜。
居离尘与刘子骥相视一笑。
“皇天不负有心人！”
逍云道：“我的训练没错吧？”
刘子骥道：“是是是，那么多个睡不成觉的夜晚，终于有好报了。”
124.莫比乌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