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山洞,两人顺着昨日干涸的沼泽河道,一路向前行去。
也不知走了多久,刘子骥忽然停住了脚步。
“你听见了吗?!”
居离尘也停下脚步,侧耳细听。
前方隐隐传来声响。
马嘶人嚷,颇似闹市嘈杂。
间或还有车轮滚滚过石路之声。
只是这些声音,像是自很远的地方,隔了墙传过来的一样。
刘子骥双拳一挥,整个人蹦了起来:“YES!YES!我就知道!”
看来上次走不出去,果真是因为队伍人数不齐。
条件不够,当然不能打开通道。
“你之前一个人走,没有听见这些声音么?”居离尘问。
刘子骥兴奋道:“我一个人走来走去的时候,只觉得这里安静得,跟躺在棺材里似的。现在既然有声音传进来,那就说明,肯定有路出得去了。”
他说着,恨不得两肋生翅,就往声音的方向跑去。
居离尘也跟着刘子骥加快了脚步,赞许道:“你今天还不错,背这么多东西,还能走这么快。”
然而一路跑到河道的终点,却不见外面的世界。
横亘在二人面前的,是一座高不见顶的堤坝。
堤坝前,立着一棵极为粗壮的参天古树。
枝叶茂盛,遮天蔽日。
外间的声音越来越大,市集车马之声,仿佛与他们只一墙之隔。
刘子骥气定神闲道:“走不动了,到地图边界了。”
居离尘一心看那古树,道:“这树生得古怪,长在这么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就算了,躯干上还有这么大一个洞。”
巨大的树洞在树干上纵向裂开,看尺寸正可通一人。
声音似乎就是从树洞中传来的。
刘子骥心头一跳:这不会是个糊弄人的音箱吧?
还是不要自己吓自己。
看这树洞的设计,十有八九是出口。
也不知道是直接走,还是需要先触发什么机关?
他还在犹豫的当儿,居离尘已经准备把脑袋伸进洞里了。
刘子骥赶忙把居离尘拉出来。
他生怕有什么抱脸虫之类的妖怪,从里面给居离尘一击。
这还没离开呢,可不能让重要伙伴寄了。
居离尘只是向他道:“里面什么都看不见,但是声音好近,难道树里当真另有乾坤?”
刘子骥想了想,道:“你取一根麻绳给我。”
居离尘放下担子,将一端绑包袱的麻绳拆给刘子骥。
刘子骥将绳子一头捆在自己腰上,另一头交予离尘:“我进去看看,有什么问题我就扯扯绳子,你就马上拽我出来。”
居离尘对他刮目相看:“为了当队长,你都变勇敢了。”
转念一想,又道:“不妥,还是我去,你手无缚鸡之力,万一遇上什么危险,反应不过来。”
“不,得我来。”刘子骥坚持当英雄,“你想想,万一是你遇上危险,我拉不动你,那不就坏事了。”
居离尘一听有理,道:“你能有自知之明,也是好事。”
一句老实话,给刘子骥气得鼻孔都张大了。
什么狗CP,这么不给我面子,肯定不是我CP。
居离尘警惕地抓了绳子,用眼神鼓励着刘子骥进去。
刘子骥反复安慰自己。
没事的,他和居离尘绳索相连,不会倒霉的。
闭眼咬牙几次,才终于冲了。
看着刘子骥进入树洞后, 居离尘眼见手中的绳子一圈圈越抽越少,最后只能被她捏住一点末端。
绳子逐渐绷直,居离尘屏息凝神,侧耳细听动静,不敢妄动。
可是等了一阵还不见动静,她沉不住气了。
正准备往回猛拉绳子,却见绳子又从绷直的状态,一点点弯了下去。
刘子骥眉飞色舞的脸,出现在了洞中。
他兴高采烈对居离尘说:“快走!这就是出口!出去就是城门口的树林子!”
居离尘受他情绪感染,也禁不住喜道:“真的吗?城门口是啥?!”
她一面问,一面又手上忙活,开始绑扁担。
刘子骥阻止道:“这么窄的树洞口,你挑着扁担怎么进去?这样,你把东西放下,一次拿几件,我们多搬几趟不就好了。”
居离尘一听有理,就把包袱都一一拆解了。
她往地上这一大堆行头里看了看。
先是拿了月牙铲背好,又挑了个叠得平整的小包,往怀里塞了。
接着便示意刘子骥,她准备妥当了。
刘子骥就又领头,带她往树洞走去。
小心地跨入树洞后,背后的光倏然消失了。
居离尘摸着黑,暗叹这树里头居然这么深。
“要走多久?”
“你一路往前走就是。”
明明刘子骥就在她前方,声音却像是很远。
她心中默数,一步、两步、……九步、十步。
走了十一步,刚踏出第十二步,眼前一霎亮得她睁不开眼。
再看清时,才发觉自己双足已踏上微潮泥地。
四周是繁茂树丛,阳光透过树叶间隙落在她身上。
几步开外,是一条宽阔的石板路,通向一座高耸入云的砖石大碑。
遥遥一看,可见碑底几个拱形的洞,碑顶又像是搭了房子。
刘子骥兴奋地拉着她,指着那碑说:“你看!那就是城门楼!”
经过石板路,往来城门楼的车马行人如梭,一派热闹繁华。
还没进城,竟已如此喧嚷。
居离尘连桃源村都去得少。
如今一出来,就看到这么这样高度发展的景象,嘴都合不上了。
刘子骥兴致勃勃道:“我跟你说,没人能发现咱们是怎么来的,绝不会有人能顺着摸进桃源村。”
居离尘回头一看,这才发现二人身后的参天古树上并无树洞。
她一下就慌了,道:“那洞口怎么没了?!”
刘子骥悠然道:“放心~我刚才一个人出来的时候,回头也没见到洞口。但是我顺着绳子,直接往树上闭眼一撞,就又回去了。”
居离尘诧异道:“世间竟有如此奇异之事?”
刘子骥原本想说,他是主角,有些通道当然只有他能走。
但又怕显得太自大了,还不如显摆一下候选队长的见识。
“你还不知道,有个不列颠国的火车站,也有这样的站台,叫九又四分之三站台。
看着是一堵墙,其实有法术的人,直接可以穿墙而过,进去就知道,里面是另一个天地。”
居离尘一面称奇,一面思索道:“看来放眼天下,许多我们眼中的奇事,竟也不算奇了。村里的事,没准在外面,真能找到解法。”
但她始终放心不下,还是一直看树,道:“你说拉着绳子能回去,那我们都出来了,没了绳子指引,会不会就回不去了?”
这一句话,给刘子骥一下整不自信了。
但他很快又说:“放心,肯定能穿过去。”
说着就义无反顾,往树上直通通地走过去。
只听“砰”地一声,刘子骥撞了个仰躺倒在地上,“哎哟”连天动弹不得。
居离尘忙上前扶起他。
刘子骥忙不迭爬起身,难以置信地看着刚给了他苍劲一击的粗壮古树。
来不及多想了,他又往树上撞去,居离尘想拦都来不及。
结果自然一如前番,他再次重重摔在地上。
这回,他的两个鼻孔里,幽幽地蜿蜒出两行鼻血。
石板路上许多往来的人,本来并未留意他们二人的动作,听到这动静,也都纷纷侧目起来。
居离尘这下也顾不上扶他了,伸手拍得那大树躯干“嗵嗵”作响。
这树干扎扎实实,哪里可能撞得进去?
她不甘心又绕着树看了一圈。
别说能找到个容人通过的大洞了,这树上连个鸟啄的孔洞都没有。
不是吧,桃源村,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