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将沉殿内为数不多的几个人和铺天盖地涌进来的残魂费力抵抗时,顾循还要分出一丝心神护住毫无自保能力的祝清。
他颇有些意外地看了一眼他指哪祝清就一声不吭默默迅速躲哪的样子,心里总觉得这姑娘失踪几天好像经历了什么了不得的训练。
再转过头去看大殿中心狂杀残魂的星宿陆离,这两位表面出手凌厉箭无虚发,心里可能已经被琳琅小姐折磨碎了。来不及想明白为什么,顾循突然有一种不太美妙的预感,一个寒颤从头顶抖到了尾巴尖。
不过几息时间,将沉殿的诸位还没怎么厮杀,原本乌拉乌拉涌进来的残魂又在远处悠远浑厚的钟声中被强制拽了出去再无一丝踪影。
阵法成了又炸,敌人来了又走,短短片刻就几番大起大落,饶是星宿陆离这种年岁已长跟着盛硝见过不少大场面的人,此刻也有些茫然,一时间都静在了原地。
“哟!都在呢!”
清亮的声音打破了将沉殿内的寂静,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说话的正是扛着斧头走得十分嚣张的盛爵,沈悬稳稳抱着盛硝落后几步,也走了进来。
本来打算看见盛硝就发火的星宿一看人是躺着回来的心里就是一惊,“大人怎么了?受伤了吗??这个阵法到底是怎么回事?”
三连问直接砸沈悬脑门上,“没受大伤,只是灵力消耗过多,睡过去了。至于阵法的问题,我们先把事情收尾,等琳琅醒了绝对给你们解释清楚。”
一听说盛硝并没有什么大碍,星宿陆离原本担心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我们想知道的,可不止阵法的事情。”
沈悬和盛爵对视一眼,干笑两声,“哈哈,都说都说,都给你们解释清楚。”
盛硝醒过来时,已经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之内。她第一反应向身旁看去,看到沈悬就倚在床头在她身边打瞌睡,这才彻底安下心来。
她的呼吸节奏一变,沈悬就立刻睁开眼睛探上她的额头,“从将沉殿回来之后你都睡了三天了,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盛硝摇摇头,被沈悬扶着坐了起来,结果沈悬递过来的水杯喝了两口温水之后她问道:“阵法结束之后的收尾工作做的怎么样了?”
“你放心吧,事情都解决的差不多了,官方也发了通告安抚鬼族众人,星宿陆离还有我过了好几遍,确保不该露的东西一点也没透露出去。一些房屋建筑的修缮工作也在正常进行中,大面上已经完全恢复了平静。”
“那就好”,盛硝点点头,突然又想起了什么,“你那个女同学呢?”
沈悬接过盛硝手中的水杯,说道:“送回人界了,还联系了秦宣和林烨一起去医院做了一遍详细的检查,没什么问题,后续的心理疏导也安排好了,不必担心。哦对了,还有归冥局那边也派人来找你了,被我暂时打发回去之后章局长就亲自来了,看到你昏迷也没多说什么,嘱咐了一句好好休息就又离开了,不过我总觉得他是有事找你。”
“我觉得我应该知道是什么事情,不过此事也不急于一时,等这边事一了,我们就去归冥局找他。”
沈悬点头,他也猜到是什么事情了,然而随后他的表情又变得有点迟疑,“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你现在可能有点麻烦。”
沈悬还没来得及说话,一道熟悉的声音就从房间门口传了进来。
沈悬痛苦捂脸,显然盛硝昏迷这几天没少受到摧残。
来人正是星宿和陆离,身后还跟着一只唯唯诺诺的盛爵,盛硝本来脸上那一丝轻松的笑意一僵,以一种肉眼辨别不清楚地速度试图火速钻回被窝装死,可惜被星宿暴力镇压,强行薅了出来。
星宿笑得面相都变邪恶了,“老大,别躲啊。”
茶室,沈悬盛硝和盛爵端坐在星宿陆离和顾循对面,六人面前分别摆着一杯热茶几盘糕点,盛硝甚至觉得能从对面三人脸上看出长住此地誓不罢休的架势来。
星宿曲起手指敲敲桌面,“解释解释吧。”
盛硝垂死挣扎看向陆离,“你就不管管他?”
陆离微笑颔首,“我也想听。”
“……”
“行吧”,盛硝轻咳两声,放弃挣扎,“让我考虑一下从哪里说起……”
“先说你们离开鬼界之后去了哪里,那个叫祝清的小姑娘是怎么救回来的?”陆离开口说道,末了又面带威胁地看了自家老大一眼,“不着急,慢慢说,现在我们有很多时间。”
盛硝和沈悬同时咽了一下唾沫,盛爵往他姐背后缩了缩,试图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好吧,我和濯哥离开之后先去了阎罗殿。”
“!!!”对面的星宿陆离没什么反应,顾循倒是瞪大了双眼想问点什么,被星宿镇压了,“安静听,别那么多问题。”
“哦……”
“先前我和濯哥推算,此次事件的幕后主使应该和我们之前办过的几个案子都有或多或少的联系,而他们要确保乱魂阵的成功率,其背后必然摆脱不了地府之人的暗中帮助。”
“但你们应该也知道,十殿阎罗是出了名的爱权,能让他们放松地府警惕,对方必然给出了相当具有诱惑力的条件,所以我们先去同十殿阎罗谈了个判,挑拨离间了一下。”
“那你们成功了吗?”顾循问道。
“目前来看是成功了,并且效果还不错。”沈悬接过了话茬,“你们在将沉殿改阵之时,将沉殿外的阵点是阎王派人守住并为你们提供助力的,不然那股乱魂之力恐怕没办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被绞杀。”
对面三人点点头,算是接受了这个解释。
“那祝清的事又是怎么解决的,她到底被带去哪了?”好奇少主顾循再次开口。
“祝清啊……”
鬼域之内,盛硝大口吞食着沈悬脖颈处的鲜血。闪烁着金色光芒的血液流入她的喉咙之中,盛硝的瞳孔与长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了过来。
半晌之后,吞咽声才变得没有那么急切了。盛硝艰难地将自己的脑袋从沈悬的脖颈处拔出来,像是在抵抗什么致命的诱惑一般,终于在给沈悬造成什么不可逆的伤害之前停了下来。
他们二人此刻已经落在了地上,盛硝在沈悬的搀扶下站定,环顾了一下已经彻底露出白骨原貌的二十四柱,随后无比郑重地对着沈悬行了个礼,说道:“恭迎妖神大人重临世间。”
沈悬颇为无奈地一笑,“我怎么觉得这话你已经说过一次了?”
“那不一样,这次才是完整的。”
“好吧,尊贵的神女大人,如今鬼域核心封印一破,那些东西也很快就要醒了,你打算怎么办?”
“那些东西?那些东西是什么东西?”陆离突然出声打断了盛硝和沈悬的回忆,不放过任何一个他们二人试图含糊过去的点。
“……”盛硝和沈悬对视一眼,得,还是躲不过。
“上古天帝帝俊,和他几大下属的神魂。”盛硝抛出这个巨型炸弹,把对面几人炸了个外焦里嫩。
“……你说谁???”顾循使劲掏了掏自己的耳朵,甚至怀疑自己精神出现了问题。
“上古天帝帝俊。”沈悬面无表情地又重复了一遍,彻底打破了顾循的幻想。
“我了个大曹啊……”星宿语气虚弱,“大人,你的仇人都是些什么人物啊!”
盛硝很不给面子地翻了个白眼,“至于这么惊讶吗?我同伏羲大神和女娲大神理论上都算平辈,世间尚无人族之时我便已经存在,和帝俊有过节怎么了?”
“您厉害,麻烦继续解释一下,最好把你们当年到底是怎么结的仇也解释一下,我很想知道,谢谢。”陆离严肃开口。
“当年的事那可太长了,你们……”
“我们不嫌长。”
“……”
盛硝试图蒙混过关,被下属无情驳回。
“当年盘古手执巨斧开天辟地,身死后身体化为十二祖巫,盘古斧上生出了昆仑神脉,至于那一丝神魂则落在了丹穴山上,让青山有了神智,丹穴神女由此而生。”沈悬开口,斟酌着抹去了一些现在还不能为人所知的地方,将那数千年前的事情缓缓道来,“山上多梧桐,而我是丹穴山上第一只生出神智的凤凰,有幸亲眼见证了神女的降世。”
对面三人连带着盛爵都彻底安静了,只静静听着故事的发展。
“我同昆仑的年岁差不多,丹穴是当时诸神中最小的,成天被昆仑带着疯,搅得伏羲和女娲两位大神不得安生。”沈悬说道此处时,仿佛又透过时光看到了当初那个小小的疯丫头,一时间喜欢得紧,露出一个微笑来。
“后来其实和神话故事差不多,女娲大神造人,天道降下大功德,可造人所用的泥土并不纯净,人类从诞生之日起,就带着贪欲嗔痴各种欲望。世间灵力随着时间推移不断衰弱,诸神逐渐隐退,人妖两族的矛盾变大,在关键时刻,又出了不周山一事,这事书上有记载,你们应该都知道,其实大致上也差不多。”
天崩地裂之际,人妖两族四处逃亡,女娲以石补天,又斩断了鳌之四足立于天地四角,这才稳住了整片天地。但鬼域在崩裂之际已然开启,无数初代鬼族从地底爬出,试图吞噬所有人妖两族。女娲请来了伏羲大神帮忙,二人以身为盾网住了整片鬼域,将那里彻底封印了起来,但是从此之后,女娲和伏羲再也没有回来。
丹穴庇佑妖族,保住了妖族最后的血脉,同人界划分界限再无干戈,时间暂时恢复了平静。
可是诸神黄昏已然来临,上古众神的神力逐渐衰弱,当众神一个接着一个,逐渐身归混沌之前,天帝帝俊终于按捺不住了。
他不想顺了天道就这样消失,于是他以其他古神为代价,同天道做了个交易。
众神殒,帝俊生,化身天道,统领万古。
若只是如此,丹穴或许并不会做什么,毕竟她向来对生死没什么敬畏,生就生,死就死,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是帝俊此计,要用凤凰神力,要将世间最强大的凤凰神囚于玉山之上,剥皮抽筋,取其灵魂之力为引,以世间万千生灵为祭,方能圆了帝俊的登天之梦,等到天地重新孕育出新的生灵,他便是这世间唯一的天道。
众神不允,大地生灵更是不允,于是一次浩浩荡荡的起义就这样爆发了。
人妖两族前所未有地团结了起来,同帝俊的无数神属展开了混战。
帝俊立于苍穹之中,冷眼看着大地之上的战火纷飞。此时他已将众神神力尽数吞噬,余下的就只有最小的那两个,想来是成不了什么气候。
帝俊冷笑一声,神情甚至变得有些悠哉,丝毫不顾天下苍生及其下属的生死存亡。
而在这一片混乱之中,之前被帝俊嗤之以鼻的两道身影毅然决然地冲了出来。
“你们竟然还有胆子出来。”帝俊冷哼一声,举起长剑直指凤凰,“没关系,等底下战事一了,我会亲手剥了你这只小凤凰的皮,为我的大业铺路。”
“你休想!”丹穴暴怒,她与凤凰相伴而生,岂能容帝俊伤他性命,“你不顾天地万物生死,颠覆了女娲和伏羲两位大神的所有努力,如今竟是想要这天地重新毁于一旦。帝俊,你对得起诸神,对得起盘古父神吗?!”
“我只是想活着!我有什么错!凭什么我们要顺应天道身归混沌,我们保护天地这么多年,凭什么?!”帝俊也一时大怒,但还是勉强保持住了冷静,“只要你乖乖把你身边的凤凰交出来,我能给你一个机会,让你守着他,说不定等我登临天道之时,你的凤凰还能活过来呢。”
“休想!”丹穴提刀便冲了过去。
帝俊冷笑一声,手掌一挥,无数天兵天将如潮水般涌来。他们的兵器闪烁着寒光,散发着森然的杀意。丹穴神女与凤凰神毫不畏惧,她们各自施展出强大的神力,与敌人展开了殊死搏斗。
一时间,战场上剑气纵横,法术纷飞。每一次碰撞都伴随着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仿佛要将整个天地都撕裂开来。丹穴神女手中的长剑舞动如飞,每一次挥斩都能带起一片血雨腥风;凤凰神则化身为一只巨大的火凤凰,在战场上翱翔穿梭,他的烈焰羽翼所过之处,敌人无不化为灰烬。
然而,帝俊的实力太过强大,他的下属数量也占据了绝对的优势。丹穴神女与凤凰神虽然勇猛无比,但渐渐地也开始感到力不从心。她们的身上布满了伤痕,鲜血染红了衣裙与羽翼。但她们没有放弃,依然咬牙坚持着,为了大地的生灵,她们必须战斗到最后一刻。
丹穴的身上出现了越来越多的伤口,金色的血液洒向大地。凤凰分神看向一片混乱,血流成河的地面,到处都是杀戮,到处都是死亡,火山喷发,大地不分敌我地将所有人都吞噬殆尽。
这样打下去,所有人付出的代价都都太大了……
就在此时,凤凰神突然做出了一个令人震惊的决定。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猛地冲向了帝俊。帝俊冷笑一声,手掌一挥,一道强大的能量光束便朝凤凰神射去。然而,凤凰神并没有躲避,而是迎着光束冲了上去。
“凤凰涅槃!”凤凰神一声怒吼,只见他的身体突然爆发出耀眼的火光。那火光如此炽热,仿佛连空间都被其融化。帝俊的能量光束在接触到火光的瞬间便被吞噬殆尽。而凤凰神的身体也在这火光中逐渐消失。
“不!”丹穴神女惊呼一声,她眼睁睁地看着凤凰神为了击败帝俊而选择了自戕。她的心中充满了悲痛与愤怒,但她知道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她必须利用凤凰神留下的力量来封印帝俊。
丹穴神女深吸一口气,然后双手合十,开始念诵古老的咒语。随着咒语的念诵,她身边的空间开始扭曲变形,一股强大的力量开始凝聚。而凤凰神自戕后留下的火光也逐渐凝聚成一颗炽热的珠子。
“天地为阵,凤凰为引!”丹穴神女一声大喝,只见那颗珠子突然飞到空中,然后迅速扩大开来。转眼间,一个巨大的阵法便出现在天空中。那阵法中燃烧着熊熊的火焰,仿佛要将整个天空都点燃。
帝俊见状脸色大变,他没想到丹穴神女竟然能够利用凤凰神的力量布下如此强大的阵法。他急忙催动神力试图破解阵法但已经来不及了。只见阵法中的火焰突然爆发出来,直接冲向了帝俊。帝俊虽然全力抵挡但最终还是被那火焰重伤。他的身体被火焰吞噬逐渐变得模糊起来。
“封印!”丹穴神女一声大喝只见整个天空都暗了下来一个巨大的光罩将帝俊笼罩在内。那光罩中闪烁着神秘的光芒仿佛蕴含着无尽的力量。帝俊被彻底封印在了其中再也无法逃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