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阳压根没理会侯三几人的哀嚎和求饶,直接让闻讯赶来的钱有才和村民兵队长,配合着柱子、顺子他们,用简易担架把这三个血流不止的家伙抬出了山。
他则留下来继续指挥清理战场,收拾那些被捕获的野猪。
天蒙蒙亮时,江阳才满身疲惫跟着最后一批运送野猪的村民回到了村里。
他一晚上没合眼,眼睛里布满了血丝,饶是他体力过人,此刻也觉得浑身肌肉酸疼,眼皮沉重。
黑豹和大黄更是累得直接趴在院子里,吐着舌头呼呼直喘气,连摇尾巴的力气都没了。
张秀芬和伊琳娜早就听到了动静,迎了出来。看到江阳这副模样,两人都心疼得不行。
“哎呀,咋累成这样了?快进屋歇着!”张秀芬连忙上前,想帮他拍拍身上的尘土,又怕碰疼了他。
伊琳娜也挺着微微显怀的肚子,一脸担忧:“老公,没事吧?听说昨晚可凶险了,还动了枪?”
江阳摆摆手,挤出一个宽慰的笑容:“没事,就是有点累。枪是迫不得已,有野猪发狂要伤人。人都没事,野猪倒是收拾了不少。”
安娜也揉着惺忪的睡眼从屋里跑出来,看到江阳回来,也是很关心说:“哥哥,累不累?安娜给你捶捶腿!”
说着就伸出小拳头,有模有样地在他腿上轻轻敲着。
江阳心里一暖,揉了揉她的脑袋:“安娜变得这么乖了。”
伊琳娜见状“快自己坐着歇会儿。秀芬姐,锅里还热着粥和馒头,我去给他盛点。”
张秀芬应了一声,扶着江阳在院子里的凳子上坐下。“你坐着别动,我去打盆热水给你擦把脸。”
江阳也确实累坏了,没再逞强。
他一边享受着安娜的“按摩”,一边对伊琳娜说:“你别忙活了,我自己来。你现在身子重,得多休息。”
他看着伊琳娜已经明显隆起的小腹,眼神里充满了温柔和关切。
伊琳娜心里甜甜的,但还是坚持去端来了热粥和馒头:“我没事,这才哪儿到哪儿。你快吃点东西垫垫肚子,一晚上没吃东西了。”
一家人围坐在院子里,简单的早饭也吃得格外温馨。
江阳一边吃,一边简单说了昨晚的战果。
“粗略数了数,大大小小四十多头是有的,加起来怕是有三千多斤肉。这下好了,开春这段时间,家家户户都能分到肉,打打牙祭。”
张秀芬听得眉开眼笑:“这么多?那可真是太好了!大伙儿肯定高兴坏了!”
伊琳娜也笑着点头:“这下村里的猪患应该能缓解不少了。”
江阳啃着馒头,含糊道:“肉多是多,可这活儿真不是人干的,太累人了。下次再有这好事,打死我也不牵头了,让钱叔他们折腾去。”他这话带着玩笑的成分,但也是真心觉得累。
说说笑笑间,江阳的眼皮越来越重,脑袋也开始一点一点的。
张秀芬看他这样,心疼地说:“快别硬撑了,进屋睡会儿吧,炕都给你铺好了。”
江阳也确实撑不住了,含糊地应了一声,被张秀芬扶着进了屋,脑袋一沾枕头,几乎是瞬间就陷睡了过去,鼾声很快响了起来。
张秀芬给他掖好被角,看着男人沉睡中依然带着倦意的脸庞,轻轻叹了口气,对跟进来的伊琳娜和安娜做了个“嘘”的手势,轻手轻脚地退了出来,关好了门。
“让他好好睡一觉,咱们小声点。”张秀芬对安娜说。
伊琳娜看了看天色,对张秀芬说:“秀芬姐,小卖部今天我去看着吧,你在家照顾阳子和安娜。”
张秀芬摇摇头:“不用,你怀着孩子,小卖部人来人往的,别再磕着碰着。我去就行,也没多少活。等江阳醒了,你再给他弄点吃的。”
收拾完碗筷,张秀芬便去了村口的小卖部。她男人替村里解决了大麻烦,还给大家带来了这么多肉食,她这心里也跟喝了蜜似的,走起路来都带着风。
果然,此时的靠山屯,如同过年一般热闹!晒谷场上,支起了好几口大铁锅,烧着滚烫的开水。
村里几个经验丰富的老屠夫,正带着一群青壮年,热火朝天地处理着那些野猪。
磨刀霍霍,开水烫毛,开膛破肚…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血腥气和一股野物膻味,但更多的是一种收获的喜悦。
村民们,无论男女老少,只要能腾出手的,几乎都围在晒谷场周围。
男人们帮忙打下手,女人们则聚在一起,指着那些肥硕的野猪,叽叽喳喳地议论着,脸上洋溢着兴奋和期待的笑容。
孩子们更是兴奋地在人群中钻来钻去,追逐打闹,不时被大人笑骂着呵斥两句。
“哎呀呀,瞧瞧这头公猪,这獠牙,真吓人!昨晚阳子他们可真是险啊!”
“可不是嘛!听说阳子一枪就撂倒一头发狂的,神了!”
“这么多肉,咱家今年开春可算能见着大荤腥了!”
“多亏了阳子啊!要不是他带着狗,布置陷阱,哪能有这收获?”
“就是!还有那黑豹,听说可厉害了,跟能听懂人话似的!”
“秀芬跟了阳子,可是享福了!这男人,有本事,心肠还好!”
议论声中,充满了对江阳的由衷赞叹和感激。
江阳在靠山屯的威望,经过这一夜,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一些不用去晒谷场帮忙的老嫂子、小媳妇,闲着没事,就聚到了张秀芬的小卖部门口,一边看着晒谷场的热闹,一边扯着闲篇儿。话题自然离不开江阳。
“秀芬啊,你们家江阳可真是这个!”一个胖乎乎的老嫂子竖起大拇指,脸上堆满了笑,“瞧瞧这本事!修了新房子,做的买卖也大,连汽车都开上了!现在又给村里弄来这么多肉!你这日子,可是越过越红火,羡煞个人喽!”
“是啊秀芬姐,江阳哥这么能干,还知道疼人。你看伊琳娜妹子怀了娃,他紧张得跟什么似的。你呀,可是找了个万里挑一的好男人!”
张秀芬一边整理着货架上的商品,一边听着众人的夸赞,心里跟吃了蜜一样甜,脸上也忍不住泛起自豪和幸福的红晕。
她当然知道自家男人有多好。
当初跟了他的时候,她也没想到江阳会有这么大本事,谁能想到呢。
跟了他,虽然也经历过担惊受怕,但日子确实是肉眼可见地越来越好,男人也尊重她、爱护她。
她心里暗暗想着,这辈子能嫁给江阳,真是她张秀芬最大的福气,一定要把家操持好,把男人和姐妹们照顾好。
正说笑间,忽然听到一阵汽车引擎声由远及近。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辆军绿色的吉普车,后面还跟着一辆带棚的公安三轮摩托,停在了小卖部门口。
车门打开,几个身穿挺括军绿色制服的公安神色严肃地跳下车。
紧接着,三轮摩托上也下来两个公安,还搀扶下三个包扎得跟木乃伊似的人。
正是侯三、二癞子和铁蛋!
这阵仗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晒谷场那边的喧闹声都小了不少,许多村民都好奇地张望过来。
张秀芬心里“咯噔”一下,隐隐觉得不妙。她放下手里的东西,走出小卖部,脸上带着疑惑和礼貌,问道:“几位公安同志,你们这是…有什么事吗?”
为首的公安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面色严肃,目光锐利地扫了一眼小卖部,又落在张秀芬身上,沉声开口:“你是这家小卖部的负责人张秀芬?”
“是我。”张秀芬点点头。
“有人举报,”公安指了指身后疼的龇牙咧嘴的侯三,“举报你这家小卖部,私下贩卖‘糖粉’!有没有这回事?”
“糖粉?”张秀芬愣住了,一脸茫然,“什么糖粉?我们这就卖点烟酒糖茶、油盐酱醋,还有针头线脑、小孩零嘴,从来没卖过什么‘糖粉’啊?”她确实没听说过这东西。
侯三在后面忍着疼,扯着嗓子嚷嚷起来:“装!还他妈的装!张秀芬,你们家江阳干的什么勾当你心里清楚!敢做不敢当是吧?公安同志,别听她废话!她要是不承认,你们就进去搜!肯定偷偷藏着有!那种能让人上瘾的毒品!”
“毒品?!”这两个字如同平地惊雷,瞬间在围观的村民中炸开了锅!
“啥?秀芬她们卖毒品?”
“不可能吧?江阳家怎么可能干这种事?”
“侯三这狗东西胡说八道吧?他昨天还想害咱们呢!”
“就是!肯定是他诬陷!”
“可是…公安都来了…”
村民们议论纷纷,脸上写满了震惊、怀疑和不安。
他们大多淳朴,对“毒品”这个词有着本能的恐惧和厌恶。
他们不相信江阳家会干这种事,但公安上门,又让他们心里直打鼓。
张秀芬听到“毒品”两个字,心里也是猛地一沉!
她虽然不太清楚具体是什么,但也知道那是害人蹲大狱的玩意儿!
她瞬间就明白了,这绝对是侯三这个挨千刀的,因为昨晚被江阳收拾了,怀恨在心,故意栽赃陷害!
她心里又气又急,但表面上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知道,越是这样时候越不能慌。
深吸一口气,没有理会叫嚣的侯三,而是看向那位领头的公安同志:“公安同志,我不知道什么是‘糖粉’,更不知道什么毒品。我们小卖部做的都是正经小买卖,所有进货都有票据可查,卖的东西也都是大家日常用的。侯三跟我们家人有矛盾,昨天夜里他还潜入我们村猎场破坏陷阱,差点酿成大祸,现在分明是恶意诬告!”
她几句话就把侯三的动机和底细点了出来。
侯三被戳到痛处,更是激动,伤口都崩裂了一点,嘴上却不饶人:“你放屁!谁诬告了!公安同志,她这是拖延时间!快进去搜啊!搜到了就是铁证!”
领头的公安眉头紧锁。
他确实对侯三这伙人没什么好感,他们身上的伤和昨晚企图伤人的事情,同事已经初步跟他汇报过了。
但是,“毒品”举报非同小可,最近上头正在严打这类东西,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他看了一眼镇定自若的张秀芬,又看了看气急败坏的侯三,沉声道:“这位女同志,请你配合我们的工作。如果你坚持没有,那就让我们进去检查一下。如果确实没有,自然会还你清白。但如果你阻拦…”
他的话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
张秀芬心里飞快地盘算着。
让他们搜?
万一侯三这混蛋提前偷偷放了东西进去呢?不让他们搜,反而显得自己心里有鬼。
她想了想,立刻有了主意。
她没有硬拦,而是说道:“公安同志,要搜查可以。但我一个妇道人家,不懂这些规矩。这小卖部是我男人江阳做主开的,他现在在家休息,昨晚剿野猪累了一宿。能不能麻烦你们稍等一下,我让人去叫他过来?当家的来了,该怎么配合就怎么配合,也省得说不清楚。”
她这话合情合理,既表明了配合的态度,又拖延了时间,更重要的是,要把江阳这个主心骨叫来。
她相信自家男人一定有办法应对。
不等公安回答,她立刻转头对旁边一个看热闹的半大小子说:“狗蛋,快,跑去我家,把你阳叔叫来,就说公安同志有事找他,关于小卖部的,让他赶紧来一趟!”
那叫狗蛋的孩子应了一声,撒丫子就往江阳家跑。
侯三一看这架势,更急了:“警察同志!别听她的!她这是想串供!想转移东西!快进去搜啊!”
张秀芬冷冷地瞥了侯三一眼,提高声音,对着围观的村民和公安说道:“侯三!你口口声声说我们卖那什么‘糖粉’,那我问你,你见过那‘糖粉’什么样?是什么颜色的?用什么装的?多少钱一包?你什么时候,在哪儿,跟谁买的?你敢当着公安同志和这么多乡亲的面,说清楚吗?”
她这一连串问题,如同连珠炮,问得侯三猝不及防。
他当然记得很清楚,但是这能给她说嘛。
侯三支支吾吾地答道:“就…就是白色的粉!用…用油纸包着的!多少钱…我…我忘了!”
“白色的粉?”张秀芬抓住他的话头,转身从货架上拿下一包雪白的绵白糖,又拿下一袋洗衣粉,“我们这白色的粉有的是!白糖,洗衣粉!你说的是哪种?还是你根本就是在胡说八道,凭空捏造?!”
侯三被问得哑口无言,脸涨成了猪肝色,气得浑身发抖:“你…你强词夺理!就是那种能让人上瘾的!公安同志知道的!”
领头的公安看着张秀芬这机智的反应,心里对她的怀疑反而减轻了一些。这女人不简单,临危不乱,思路清晰。
而侯三的表现,则更像是在胡搅蛮缠。
“够了!”领头的公安喝止了双方的争吵,“既然已经去叫人了,那就等江阳来了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