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人话。”
常涧实在是不想听着孟端秋阴阳怪气的语调了。
孟端秋撇下了嘴,十分委屈说
“黑蛟说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常涧真实表现了懵的状态,他看了孟端秋许久才开口说:“黑蛟不会说这么粗鄙的话。”
孟端秋瞪眼了,愤愤不平指着黑蛟离开的方向
“这么了解他,不信你去问问他是不是这么说的!”
常涧沉默一刻,再度开口
“他应该是说你配不上,但是癞蛤蟆绝对没有说。”
真说了不就把自己骂进去了吗?
他可是待在癞蛤蟆旁边的家伙。
“这不就是一个意思!就这么一会儿功夫,他这变脸真是比翻书还快。你还笑!常师,别以为他是你发小我不敢对付他,惹急了我…”
常涧干脆捂住孟端秋喋喋不休的嘴,拽着人往屋子里走。
太子宫内,孟端秋一路被常涧拽着进来,原本心中还有醋劲儿,看见面前不远的床,当即精光一闪。
佯装被绊倒,顺带着常涧就倒在了床上。
常涧给他压了个满怀,差点就想把人一脚踹走。
孟端秋看着常涧,嘟起嘴说:
“常师,我不高兴了。”
“我挺高兴的。”
常涧眼皮子都没眨一下。
“没良心。”
孟端秋郁闷说着,干脆趴着,不打算挪动了。
常涧抬起手,被孟端秋相扣着压下。常涧只能说:
“黑蛟是蛟族最后的子嗣,托付给了熬萧。跟我没关系。”
孟端秋看着常涧,还是没有松手的意思。
“再说了,黑蛟心有所属,别乱扣帽子。”
常涧接着说。
“就算扣,也不该是我。”
孟端秋泄气了,他玩着常涧的手
“你就不能哄哄我吗?”
常涧顿了一会儿,忽然压低了嗓音,凑到了孟端秋耳边低低开口
“吃醋有什么意思,人不是在你面前吗?”
暖暖的气息萦绕在耳边,一下子红透了整只耳朵。再琢磨琢磨这内容,孟端秋整个脸都红起来了。
“常…常师,你…”
“啊!”
孟端秋冷不丁被常涧直接给揪住了衣领丢了出去。
常涧坐了起来,再去看孟端秋,黑着一张脸,狼狈地从地上爬起。
常涧支着脑袋,笑吟吟看着孟端秋。
“还来吗?”
“没有那个心思还逗人家玩,你真是坏死了。”
孟端秋低低抱怨着,终于坐在了床上。
常涧点点头,赞许说:
“再不拉开,是不是人就不好说了。”
孟端秋是再也不敢信他的鬼话了。宛自抱臂靠着床边
“那幽神剑你有线索了吗?”
“幽神剑原本就是他的配剑,后来作为了封印之一才改成了熬皿。但是配剑依旧是配剑…”
“所以应该一直在他身上。”
孟端秋接了下面的话。
“你下一个地方,是罪域?”
常涧点点头
“之前他元神尚在,为什么不问他?”
孟端秋疑惑。
按照常涧性子,套话都能套不少。
“真假参半,我懒得去分清哪真哪假。倒不如亲眼去瞧瞧。”
常涧幽幽说着,他偏头看向了窗外,指着那盛放的梨树。
“他骗我的,比真的要多的多。”
开春寒梨,落尽的那天,就是他娘亲回来的时候。
可这太子宫的梨花,从未落尽。酷夏如此,寒冬亦如此。
他刻意不回忆起来的过去,总会在这熟悉的场景之中,一一浮现。
是美好,也是绝望。
孟端秋默了片刻,倒是没有继续说话了。常涧接着看向他,接着说:
“仙门开战,你还是在魔域主持一下,罪域,我自己去。”
孟端秋倒是难得没有追着要去,他另外开口
“那你小心,罪域那些家伙们可都不是省心的灯。”
常涧点点头。
两人再没有开口,相对无言了一会儿。
常涧重新躺了下去,闭上了眼。孟端秋盯着他半晌,最终跟着躺了下去,伸手握住了常涧,十指相扣,他侧着身,看着常涧的脸,缓缓闭上了眼。他低低说:
“找到了最后一件,我们归隐如何?”
良久,孟端秋都没有得到回答,呼吸渐渐绵长,沉沉睡了过去。
好一会儿,常涧才睁开了双眼,眼中倒映着床上的模样。他偏头,看着熟睡的孟端秋,金色的眼眸仿佛流进了柔水,敛去了素日的威慑。
“如果我还能活着的话。”
我一定……
不会再让你单独一人了。
翌日,孟端秋在房间里醒的时候身边的位置早就没有了温度。
他揉了揉脑袋坐起,还没来得及收拾满腔的忧郁,安珑就风风火火冲了进来,提剑对着孟端秋脖颈
“你真是越来越长本事了了,在我眼皮子底下放常师进来还让他走!”
孟端秋懒懒地掀起眼皮子,他盘坐着,一手抵着太阳穴的位置。
“你自己没本事认出来,还要怪我放人?”
剑抵在喉头,安珑靠近了孟端秋,明亮的黑眸如追无尽寒渊。
“有本事,你别护着他。”
孟端秋偏头看他,面无表情的俊容透露着些许冷漠。
“我平生这点本事,就为了护他。”
安珑咬牙,眼眸充斥着恨意,她心一横,手上用力。
就要刺进去时,被另外一把剑给挑开了。安珑扭头看过去,是常涧。
她扯开一抹冷笑
“看来我没想错,常涧,人心非石,我们尊主算是苦尽甘来么?”
常涧缓缓走来
“他是不是苦尽甘来我不知道,但是你…”
金色的眼眸迸发出杀意,微刃弓握在手中,缓缓对向了安珑。
“苦到现在,也不会有解脱。”
庞大的灵力冲击着常涧,席卷之处粉碎为尘。
常涧还没出手,孟端秋已经闪身来到他的面前,折扇一挡,抵消了这股冲击力。
常涧倒是没停住,绕过孟端秋,握着微刃弓,直接冲向了安珑。
带着千斤之重,和强大的魔气,安珑不敌,吐出一缕血倒退几步,含恨看着常涧。
常涧慢慢走向安珑,安珑踉跄提起剑,被常涧给拍开了。
“安珑,我给你一炷香时间告诉我当年的事情,然后我再给你机会报仇。”
“我凭什么信你。”
“你在我的地盘上。”
常涧面无表情,不带一丝感情说着。
你别无选择。
安珑坐在了地上,她伸手捂住脸,声音沙哑。
“这件事我也一直想问你,怎么就几年时间,性情大变。”
孟端秋也走了过来,常涧对他摇了摇头,说:
“听她说完。”
他需要当年见证过他的人,然后才能慢慢推测。
安珑开始说了当年的事情,当年的事情就是孟端秋也不是很清楚,只看见了最后的一幕。
然后他就带走了安珑,落地魔域,后来遇到黑蛟,一步步成为魔尊。
安珑是常涧在剑门一起长大的师妹,安珑是长老的女儿,天资卓越,又有上进心,很得赏识,和常涧关系算是最好的了。
常涧闭关前,就知道安珑和当时的一位魔修也就是莲魔认识,还情窦初开。
常涧闭关后也没什么异常,也没追究他们。随后也接触了几次,直到后面几次。
安珑有意识在剑门感受到长老们已经知道了自己的事情,但是必然不是常涧开的口。
常涧也说了长老们并不知情,她依旧不安心,就打算出了宗门同莲魔去魔域。
好景不长,也就出走的那天,她就被常涧给骗回了剑门,随后,剑门追杀莲魔失败。
安珑得知了后冲出了剑门,利用只有她和常涧知道的路线逃跑,被常涧伏击,最后杀了莲魔。
“我如何骗你回剑门的?”
常涧捏了捏眉心,脑子疼得厉害,隐约闪过几个画面,模糊得很。
“你向我求助,可我回去掌门说你在闭关。就一天时间,你就闭关出来杀了他。”
“我就不明白了,你自己口口声声说过人魔不过皮囊,全看内心。到头来还不是和那群迂腐的老头子一样是非不分,黑白颠倒!”
常涧忽然一阵眩晕,孟端秋及时扶住他,低低道:“怎么回事?”
常涧垂下头,零碎的记忆慢慢缝补起来,在万兽图回想起来,后来断断续续闪过的片段,看见安珑的哪些片段,渐渐地被拼凑起来。
常涧缓缓蹲下身,捂住脑袋,从牙缝里低低开口
“你就没想过,我既然身在剑门却向你求助没有不对劲吗?”
安珑正沉浸在痛苦,被猛的这么一说抬起头看向常涧。
“你还想说剑门对你不利吗?”
安珑冷笑看着他
“你可是掌门长昇的徒弟,剑门百年不遇的天才,剑门未来的掌舵人,他们对你出手,目的呢?”
孟端秋扶住常涧,眼眸一点点深沉下去,他的语调仿佛是放慢了时间
“你现在不是,看见了吗?”
安珑瞳孔猛的一缩,眼中倒映着常涧,魔纹在对方脸上绽放,那金色的竖瞳宣告此人在魔域尊贵的身份。
前任魔尊熬萧之子,魔域的前太子。
如果剑门知道,一切都说得通了。
困扰她这么多年的问题,顷刻间,迎刃而解。
安珑瘫坐在地上,自嘲地笑了声。她在笑,声音却像极了哭。
“我的大师兄,这百年里我也给你找过不少借口,唯独想不到这个。”
养着熬萧的孩子,还培养成为掌舵人。
仙门,魔域,谁能想到呢?
单单是熬萧之子,就引得多少仇家上门?
“莲魔是你被你亲手杀的,那背后操作人呢?”
安珑擦了擦不由自主落下的泪,看向常涧。
常涧抬起头来,斩钉截铁说
“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