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饱饱一觉醒来,感觉自己手脚如坠冰窖一般,可是又有股热劲儿顺着经脉传遍全身。
白色帷幔,宽敞的大床,雕花的围栏,带着丝草药味的木香,还有个只裹着贴身相服的男子。
看到床边坐着的男子,她当即被吓了个激灵。
她赶紧坐起来拍拍自己的胸口道,“很吓人的好不好!你怎么随便进我的厢房,还上我的床呀?!男女授受不亲,我今儿才读到的道理,被外头的人知道了,又该传闲话了!”
男子闻言,眉间微蹙,眼神却有些凝滞。
木饱饱打量起他来,发觉今夜马骥与寻常很不相同。她从没见过脸色这般红的神无君,也从未见过如此衣冠不整不修边幅的马大人。眼前的他眉目如画,比女子更加矜美华贵,少了平日里的冷峻沉稳,多了几分莫名破碎之感。
“你仔细看好了,这可是你的西厢房?”半晌,马骥缓缓地说。
木饱饱终于意识到,这里虽布置地与自己的厢房极为相似,家具摆设也无出左右,可唯独这熏香,是她十分熟悉的——但不属于她的房间,而是从马骥的身上闻到过。
“啊……”她惊觉出声,“我……我怎的在你屋里?”
木饱饱极力回忆今晚断片的时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仍然一无所获。
“莫不是你不给我吃晚饭,害我昏倒了不成?”她只好胡乱地猜测。
马骥不语,垂下头。
“那你倒是说说看,在我身边,何时短了你一口饭吃?”他赌气般闷闷不乐地说。
木饱饱觉得他现下真是怪极了,语气怪,说的话也怪,这些让她感到很担心。
“是,你们对我一直是极好的,待我考上官妖,一定好好报答你和镜镜。”
木饱饱伸出右手,覆上了马骥的额头,手掌传来温热的触感,不像是发烧。
谁料马骥一把扯过她的胳膊,她便被他一整个拉入怀中。他连拖带拽地将她拉下床,又牵到了桌边,按在那凳上,指了指桌上的酒盅和酒坛子。
“继续喝。”他突然发令了。
木饱饱明白了,原来不是饿的,而是两人都喝断片了。
自己虽酒力平平,但好歹一杯微醺,两杯才倒,歇息片刻,就缓过来了。
倒是这马骥,看起来不太妙,完全变了个人似的,而且也不休不停,甚是无解。
“不早了,我去叫镜镜来陪你喝吧。”木饱饱笑嘻嘻地推脱,一边试图把手臂抽出来,但那边死死抓住就是不放。
“不行,不行……他在胡蝶那边守夜……”马骥说着,一手拉着木饱饱不松口,另只手提起酒盅,给两只小酒杯都斟满了酒,颤抖的手和泼了四处的酒水,无一不透露着他早已酩酊大醉,只剩一口精气吊在那里硬撑着不肯倒下。
那小酒盅边,摆着一串看似有些年头的小铃铛,不论是款式还是大小,都是那种街上的小娃娃戴在手腕上的物件。
“这是什么玩意儿,从没见过,没想到神无君还挺有童趣的。”在这种氛围下,木饱饱忍不住想开他的玩笑。
马骥的眼眸中瞬间染上了墨色,他松开了木饱饱,独自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随后又立刻端起另一杯,抬头,烈酒穿吼过。
她愣住了,再不敢多问。
马骥想再斟酒,立刻被木饱饱立按住手,他挣扎着想要摆脱控制,两人相峙之间,那白玉酒盅不堪受力,滚下桌子,发出一声脆响,摔得粉碎。
“啪——”
酒缓缓漏出来,在两人的脚边洒了一地。
木饱饱吓了一跳,连声道歉,不知所措地蹲在地上,一片片收拾起那瓷器的残骸。她把碎片收在一只手里,一个不小心,把自己的食指扎破了个口子,一颗殷红的血珠顿时沁了出来,她不由自主地发出抽痛声。
马骥本是坐在凳上定定地出神,听到了这声音,忙弯腰跪地,拿起木饱饱的右手细看。
“哎,不碍事,一点也不痛。”木饱饱连忙往边上躲,不想把伤口展示给他看。
但马骥执拗地拉起她的手,将那食指放入自己口中吮吸了片刻,才肯放手。
“他以前也总是这样,冒失的很,每次都是我来替他收拾烂摊子,手指破了,我也是这样替他止血。”他喃喃自语道。
“他是谁啊?”
“我弟弟。”马骥沉吟片刻,低声说,“那铃铛就是他的。”
“你有弟弟,我们可从没听过。”木饱饱不免觉得奇怪。
“因为十年之前的今日……”马骥说到这里,有些踉跄地跌坐在了地上,“他永远离开了我们……”
木饱饱这下听懂了,也理解了今晚他失常的原因。她呆呆地倚靠着马骥滑坐在地上,幽幽说,“对不起,我不知道今天是……”
马骥茫然地望着不远处的窗纱,像是对木饱饱,也像对自己说道,“你有什么错?只是十年了——除了父母,我从未对别人说起过,我真的不知道,我又该同谁说呢?”
木饱饱的内心涌起一阵不舍与怜惜。
眼前这个男子,对待世间苍生是那么仁慈正直,可唯独忽略了他自己的七情六欲,外人敬他犹如神,可没人记得他只是个从出生就被寄予了太多厚望的普通人。
她支起身子展开双臂,绕过他宽阔的肩膀,勉强笼住了他,而后像哄孩子入睡般,在他的后背轻轻拍着。
“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跟我说的。”她就这么贴在他的耳畔低语。
她感觉到他的身体逐渐放松下来,这样更多的重量就倾泻在了她的肩头。距离太近了,他略微粗重的呼吸声也近在咫尺。
“别走,陪陪我……”他在她耳际喃喃。
“好,不走呀。”她安慰着,将双臂环绕地更紧些,紧到两人的胸膛都贴在了一起,而马骥的身体很烫,让她的心跳也直接擂起鼓点,让她的神思有些眩晕。
这是她十分陌生的感受,她觉得自己一定是喝太多了,生病了,想着明早起来,一定要让紫藤帮自己把把脉,因为此时此刻的自己,再次体会到了咒灵发作,难以控制住的冲动。
她不知道的是,那并不是咒灵带来的嗜血。
木饱饱轻轻地推开他一些,鼓起勇气,抬眼去看他。还是那般好看的样子,却同样地意乱情迷,烈酒将两人的感官都无限地放大,在这里,一触一碰变得分外敏感,时间则被拉得格外长。她定定地望着他的脸,比望那厨房冒气的米饭更加痴迷。他则融化在她天真不染一丝杂色的双瞳中,趁着夜色沉溺于那久违的温柔于放松。
她尚懵懂不知男女之事,只是内心滚烫的情感让她以为又是肚子饿了。特别是,他的双唇也离得那样近,唇峰像是两座孤傲的雪山。终是没忍住,她双手托起他的脸,那是一个非常大胆主动的索吻,但又非常地稚嫩不得要领。
他愣住了,大抵觉得又好笑又可爱,任由她完成了这个吻。
她像个被当场抓住做错事的孩童,离开他的唇之后,怯生生就要缩回双手,他立刻抓住了。
“你说不走的……”这次换他主动亲吻,舌头撬开了她的双唇,她还来不及表示惊讶和抗议,就已被热烈而霸道地占领了。他只是任由情感驱使着身体,与她交融。
她没法再思考旁的任何问题了,什么咒灵,什么生病,什么考试,通通从头脑中被清空,只剩下对他的无限渴望。
墨色的长裙落在地上,白色的肚兜则被抛离了。她宛如初生的婴孩,无助地卧在他宽阔坚实的怀中。他翻身在上,眼前赤裸的娇躯便一览无余,光洁、细腻,仿佛是最上等的温玉,又仿佛是最柔美的丝缎。头上仍然挽着发髻,那是她仅存的一点矜持。视线一路向下,是她雪白的脖颈,小巧滚圆的双肩,以及藕臂,没有一丝瑕疵的身体。
她别过脸去,将视线移开,但身体却诚实地追着他,不知是因为急切还是因为害羞,想要快些得到拥抱。
怦然心动。他的呼吸愈加急促了,原来自己都不知,他竟是如此贪恋她身上的纯真与自然,他一直觉得那是自己早已丧失的部分自我。而此刻他只想索取更多更多——直至她的全部都归他所有,他知道那就叫做占有欲。
他为自己的这一想法感到震惊。
“可以吗?”他用最后一丝理智询问着她。
她微笑着点点头,终于克服了害羞,把脸扭转过来正对着他,她觉得这种时候,要看着他。
木饱饱的脸越来越红,她不禁紧闭双眼,牙齿轻咬着下唇。
马骥握住她的双手,仅凭着本能的反应,他俯身亲吻了她汗湿了的额头,贪魇地闻着她身上散发的淡淡幽香。在夜色之中,攀至顶峰。
…………
渐渐地,一切恢复了安静,月光透过窗子悄悄照进了屋内。
月光落在她玲珑的曲线上,凌乱的秀发,酡红的粉颊,纤细的腰肢与平坦的小腹,修长匀称的玉腿,小巧可爱的脚踝,以及许多的,被他吻过的痕迹。都证明了刚刚的一切并不是梦境。
刺绣的丝被之下,两人已经相拥,安然划入梦乡。
第二天早晨,马府异常地安静。
直到日上三竿,从不贪睡的马骥和一向早早被饿醒的木饱饱都没有现身。
忽得,后院的卧房里传来一声女子的惊呼,划破了这份宁静。
而后不多久,中院也传来一阵嘈杂,明镜神色慌张地跑来后院寻马骥,事出紧急,他直接推门而入,就撞见了这还懵在屋内的一对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