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是向地下走了多深,阶梯终于走到了尽处。
她在昏暗的地底牢房前沉默,手指微微发抖。
“你们说的神药呢?”丑丑晃着巨大的脑袋问,停住了脚步,不再带他们向深处前行。
马骥从腰间摸出一张先前圣主下达的诏书,指了指最末的印符让丑丑看。
“那,你说你不识字,这个印记总见过吧,这就是秘方了。”
侏儒烛妖踮起脚辨认,目光停留在末尾的图案上,表情瞬间明朗起来。
“哦?这个,丑丑知道的,老爷带回来的军令上有这个图案!可是,你们只有方子……”
马骥立即解释道:“药材涉及到名贵的药引,因此南宫大人命我们带一只受伤的烛妖回京治疗。”
“早说要带人走啊,那你们也不必跟我下来。”
“我们是要找一个叫陈小山的。”木饱饱突然说道,“我们先前见过,南宫大人说他病的重,如若能治好,其他烛妖肯定不在话下。”
丑丑的眼睛瞪得更大了,他上下扫视了两人一会儿,最后指了指面色苍白的女孩,“我也不知道哪个叫陈小山……要提人,可以,你,一个人跟我进去。”
“好!”
不等马骥回应,木饱饱直接答应下来。
或许,根据常人的判断,马骥更具攻击力,是需要提防的对象,木饱饱看上去娇弱,带进牢房也能控制。
女孩跟着侏儒走向通往水牢的那扇小门。
马骥有些担心,但现下为了不声张地摸排,最好不要惹恼这个侏儒狱卒。
“砰!”一声响,牢门在两人身后重新上了锁。
很快,他就看不见混进黑暗中的身影了。
“你说,那根蜡烛,叫什么?”丑丑在前面站住了脚,扭头用眼睛将女孩从上到下瞄了一遍,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小山,陈小山。”木饱饱脱口而出。
“嘶……这里的蜡烛太多了,不知要找多久……”侏儒从牙缝里发出了毒蛇吐信子般阴森的声音。
女孩下意识倒退一步,紧张地盯着对方。
只见刚刚还懵懵懂懂的侏儒怪,神态大变,眼睛中盛满了皎洁雪亮的光,直辣辣地盯着眼前的女孩。
“我认得他的模样,你……带我一间间看过去就是了,总能找到。”沉默了片刻,木饱饱小心地提议。
“可是,快到上工时间了,而且……有些东西,不方便让你看。”
丑丑眯起了眼睛,言语间也不再似个幼儿一样笨拙,“我看你们,都是京都数一数二的人物吧,手上竟有圣主直接下达的诏令,我猜你们和南宫大人并没有说过要来探狱。”
木饱饱这才紧张起来,不知对方演的是哪一出。
“你们找陈小山做什么?你们怎么会认识他的?”丑丑严肃质问道,“果然你们这种京都来的,稍微骗一下,就会自投罗网呢。”
木饱饱立定在那里,竭力调整自己急促的呼吸,然后逐渐显露出镇定自若地的另一面来。
“求求狱吏大人,让我见他一面吧,他是我少时的朋友,自觉时日无多,我只是想见他最后一面,才拉上那位大人一同来的,并不是有意欺瞒您的。”
“哼,您什么您,虚伪!”丑丑仔细打量起女孩来,语气忽又一转,“这里可是死牢,任何人都不可能擅自进去探视!”
木饱饱从怀里掏出自己才存的几两碎银,递给侏儒怪,“请大人通融一次!”
丑丑像是看到什么好笑的玩意儿,立刻将她的手推了回去。
“这个——在下办不到。”
女孩被当头一棒,微微有些恍惚,然而很快又恢复了淡定,“如果大人觉得不够的话,外面我同伴身上还有一些。”
然而侏儒怪笑着摇摇头,阴阳怪气地回答,“钱固然重要,但是脑袋一旦丢了,多少钱也换不回来呀,你说对吗?”
没料到对方竟再次一口回绝,完全不留余地。木饱饱一时间僵住了,不知还能如何是好。
两人沉默间,她听见了深不见底都水牢深处,一直断断续续传来痛苦的呻吟与哀叹。她的心里又捏紧了几分。
看着紧闭的牢房,木饱饱无计可施,几乎要喊出声。
“你……到底想怎样?!”
“我想怎样?”丑丑拍了下自己硕大的脑袋,意味深长地瞄着女孩笑了,“我能怎样?你看看,你除了钱,还能给我什么?”
听到这话,原本钻进女孩脊背上的那条小蛇又滑了回来,令她不寒而栗。
她好像猜到了,丑丑所言为何。
侏儒此刻双眼中仿佛长出了滑溜的触手,肆意地上下触摸着她,让她反胃作呕。
她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双手环抱在胸前,真想立刻离开这个暗无天日的地牢。
“钱虽然换不回脑袋,但是——”丑丑邪恶地大笑起来,陡然伸出双手,碰到了木饱饱的手腕,一寸寸向上移动。
“可是,我听过这样一句话,叫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是不是这么讲的来着?哈哈哈哈哈!”
侏儒的手指又冰凉又黏腻,仿佛冷血的蛇。
木饱饱下意识地后撤几步,避开他的抚摸,却正对上了对方凶狠的目光。
“怎么?不想进去见你的挚友了么?不管他了么?你不会后悔么?”
他一把拉住女孩的手腕,死死攥住,就这样将她拉到了跟前。他只到女孩的胸口,却肆意地踮起脚来乱摸比自己高半个身子的木饱饱。
“别这样!”木饱饱的心中一团乱麻,不知如何是好,但仍不敢贸然躲开。
来之前,主人曾与自己强调过,若非遇到性命之忧,决不能搞出太大动静,与南宫家正面交锋。
可眼下这算是性命之虞么?她并不清楚,也许对于精怪来说,对于任务来说,对于官妖来说,这点牺牲其实算不了什么呢?
她想到了牺牲二字,此时心中无端端出现了马骥的脸庞。
自己只与主人有过肌肤之亲,但那也是在醉酒之后,记不真切了。但她非常清楚,那是与眼下极端相反的感受。
她曾经得到过的幸福、炽热、温存,更鲜明地映衬出了此时此刻的痛苦、恶心、厌恶。
女孩有一瞬间觉得十分委屈,差点绷不住落泪。
侏儒的手已经寻得了她衣襟的入口,用力一扯,女孩雪白的肌肤就暴露在阴暗的牢房之中,仿佛莹莹发光。
丑丑的眼中似乎蹿出了高涨的欲火,贪婪地拼命踮脚,将脸凑了过去。
“不!不要!!”
木饱饱仿佛惊醒了一般,终于大声喊道,奋力推开了侏儒,一手拉住凌乱的前襟,一手下意识地荡到腰际,去抓握武器。
然而这一下子,她才发现进隧道之前都还在的金索竟然不知去向,自己的腰间竟是空空如也。
“哈哈哈哈哈哈哈!”被猛的推开老远的侏儒见她惊诧,更加得意地狂笑道,“怎么了?你是在找这个吗?”
他兴奋地从裤兜里拽出法器,在手里甩着。
“你?!你什么时候偷走的?”木饱饱质问道,“不对!它不可能听你差遣!”
金索是认定了她的。
“呵,谁说是我偷的了?”丑丑像是被这句话瞬间激怒了,“什么名门贵族,什么精怪贱民,只有你们才配得上这些好东西?我们天生就该当牛做马?!”
他眼中带着恨意,扬起金索一抽,那法器竟然乖乖地任由他将木饱饱全身结结实实捆了起来,使她全然无法动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