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章：归来
冬天的高铁上总是很安静。赵小雷望着窗外飞驰而过的景色，觉得自己这八年就像这车窗外的风景一样,转瞬即逝。
\\"先生,咖啡。\\"列车员轻声说道。
赵小雷回过神来,看着面前的纸杯,苦笑了一下。这是他最后一杯星巴克般的精致咖啡了。从明天开始,他可能就只能喝老爸泡的大碗浓茶。
掏出手机,微信里还躺着最后一条不愿面对的消息：\\"赵总,关于您个人担保的两笔企业贷款,银行准备进入法律程序了。建议您尽快处理,否则会被列入失信人名单。\\"
八年前离开铁岭时,他信誓旦旦要在北京闯出一番天地。确实,前几年靠着互联网创业的东风,他的科技公司一度估值过亿。但谁能想到,去年开始的这波寒冬来得如此猛烈。融资断了、客户跑了、员工散了,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最大的客户出现了财务问题,拖欠的服务费至今没付。
\\"您的订单已经完成,请及时评价。\\"手机弹出滴滴司机的评价提醒。
赵小雷机械地点了五星。这可能是他最后一次使用网约车了。一百多万的债务压在头上,以后不知道还要花多久才能重新享受这些互联网时代的便利。
\\"铁岭站到了,请各位旅客......\\"
广播声惊醒了他的思绪。拖着个行李箱,赵小雷走下高铁。十二月的铁岭,寒风刺骨。他在北京养成的穿搭习惯让他显得格格不入——一件轻薄的优衣库羽绒服,在东北的深冬里跟纸片也没什么区别。
\\"老赵！\\"熟悉的喊声从站台传来。是韩闯,大学时期的室友,现在铁岭最大的电商产业园区工作。当年要不是韩闯及时打来的三千块钱买高铁票,他可能连逃回来的路费都没有。
\\"瘦了啊！\\"韩闯上来就是一个熊抱,\\"这一身打扮,是想冻死自己啊？\\"
赵小雷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还不是你,催我赶紧回来,连厚衣服都没来得及收拾。\\"
\\"上车说,上车说。\\"韩闯接过行李,把赵小雷往停车场带。一辆红色比亚迪汉停在那里,赵小雷愣了一下。
\\"咋的？不认识这车？\\"韩闯得意地摁了下车钥匙,\\"现在咱东北人也讲究新能源了。\\"
车里暖气很足,赵小雷这才感觉身体渐渐暖和起来。韩闯一边开车,一边叽里呱啦地说着这些年铁岭的变化。什么高新区、什么产业园、什么人才引进计划,赵小雷却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他的注意力全在车窗外。八年时间,家乡的变化确实不小。原来坑坑洼洼的道路都修成了林荫大道,灰扑扑的老厂房都变成了现代化的写字楼,就连夜幕下的霓虹灯都比记忆中璀璨了许多。
\\"今晚住我那。\\"韩闯一边打方向,一边说,\\"我媳妇专门包了饺子等着你呢。\\"
赵小雷这才想起来,韩闯去年结婚了,自己因为公司的事情,连婚礼都没能参加。\\"哥们,真是不好意思......\\"
\\"得了吧！\\"韩闯打断他,\\"你我之间还用说这个？倒是你,这次打算在家待多久？\\"
赵小雷沉默了。他何止是待多久的问题,这一次,是真的走投无路了。
车子拐进一个高档小区,韩闯的家在18楼。电梯门打开的瞬间,饺子的香味就飘了出来。
\\"来了来了！\\"一个温柔的女声从厨房传出,\\"快洗手吃饺子。\\"
赵小雷这才发现,韩闯在铁岭过得很不错。一百多平的大房子,装修得简约时尚,客厅的大落地窗能看到整个城市的夜景。
\\"老赵,你还记得林晓萌不？\\"韩闯突然问道。
\\"啊？\\"赵小雷一愣。这个名字像一记重锤,击中了他的心脏。
\\"她现在可厉害了,是咱们铁岭青年创业园区的负责人。\\"韩闯继续说,\\"前两天还问起你来着。\\"
赵小雷的手微微颤抖。林晓萌,他高中时的同桌,大学时的女朋友,分手时两个人都倔强地说要在北京站稳脚跟。没想到,最后是她回到铁岭,在家乡实现了自己的价值。
\\"对了,\\"韩闯的媳妇端着饺子走过来,\\"明天创业园区有个项目路演,要不要去看看？\\"
赵小雷低头扒拉着碗里的饺子,没有说话。在他最落魄的时候,要以什么样的面目去见那个曾经信誓旦旦要在北京闯出名堂的女孩？
就在这时,手机震动了一下。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信息：
\\"听说你回来了。八年了,铁岭变了很多,人也变了很多。明天创业园的路演,来看看？—— 林晓萌\\"
窗外的霓虹灯在夜色中闪烁,赵小雷突然觉得,也许回来是对的。在这座承载了太多回忆的城市里,或许能找到重新开始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