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我做了一个梦,我回到了过去,见到了十二岁的祁以彦。
他很讨厌,经常欺负我,因为我在小学不告而别。
就那样,他会给我课桌里放蚂蚱,会把我带的小蛋糕吃掉,还会拿走我的文具不让我考试。
但如果有其他人欺负我,他就会挡在我的面前,「温冉是我的人,只能我欺负。」
是啊,到头来,欺负我的人真的只有祁以彦一人而已。
第二天一早,我将离婚协议书放在了餐桌上,然后联系公关团队发了我和祁以彦的合照力证和他同游玩的是我。
很快,舆论就从「密会小三」转到「夫妻恩爱同游」
丈夫出轨小三,我还得给丈夫擦屁股,我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了。
晚上,祁以彦回来后直夸我是个大度的妻子。
其实我一点都不大度,在他和陆晴约会的时候,我恨不得去抓奸在床,在他送陆晴漫天萤火虫的时候,我甚至想去质问他是否还记得当年的满城烟火。
只是,我现在倦了,乏了,况且也有心无力了。
因为我的病又恶化了,已经到了该化疗的时候。
我知道,我和祁以彦的离婚该提上日程了。
夜半,看着已经睡着的祁以彦,我问他:「阿彦,我们离婚吧。」
我知道祁以彦不会轻易签字,以前我还有面对他的勇气,现在,我没力气和他斗下去了。
惹不起,我躲得起。
于是,我连夜收拾好东西,在他醒来之前,逃走了。
12
我投奔了闺蜜钱晶晶。
因为我知道不管哪里,祁以彦都会找到的。
我拉黑了祁以彦,关闭了手机,断了和他的一切联系。在他为找我光顾了我所有朋友的时候,我在晶晶这里过了两天安生日子。
晶晶问我:「你决定了,真的要和祁以彦离婚?」
「离吧,离了,他就可以娶别的女人了。」
晶晶直夸我终于醒悟了,其实我知道,我早就知道这个结局,现在不过是彻底死心罢了。
后来祁以彦还是找来了这里。
「你这个负心汉居然还敢来这里,给我滚啊!」
「你别忘了你现在在谁的医院任职?」
晶晶说不出话来。祁以彦就是这样,会抓住所有人的软肋,在必要时候一刀致命。
为了不殃及无辜,我让晶晶下楼转转。
「为了离婚,躲我躲这里,但是别忘了,你躲到天涯海角,我都能找得到。」
「阿彦,你又不爱我,为什么不愿意放我离开呢?」
「因为我们的三年合约还没结束。」
我倒是忘了,我们还有三年合约这个事情了,但我怕是撑不到那个时候了。
「那我提前解约。」
「那你会一分钱都得不到。」
以前我是真的很爱钱,而现在,我只想说,随便吧。
停顿半晌,我看着祁以彦眼中的怒气渐渐消失,变成了嘲笑。
「想要我签字,也可以,周六的家宴,你陪我出席。」
原来,是为了家宴。
陆晴想要的的不想要的他上赶着送,而我想要的,还需要等价交换。
祁以彦,你就是这样爱我的。
我笑了笑,答应了。
13
直到家宴前,祁以彦都没再联系我,只是叫人送了一套酒红色的礼服。
我穿上正主的红色战袍,浅浅的画了个妆,却将口红换了个鲜艳的颜色。
为了宝宝,我选择推迟化疗时间,所以这些天都是药物控制,但疗效越来越差了。
我知道,我现在的样子要是不画个烈焰红唇,定以为我是个吸血鬼。
祁以彦要来接我,我拒绝了。
我自己打车过去的时候,祁以彦的母亲正在宴会厅门口接待客人,因为今天来的都是祁家长辈,所以就连祁以彦都不敢怠慢。
一见我到了之后,祁母将接待的事情安排给了其他的人,便紧跟着我。宴会厅里,七大姑八大姨们围着我,你一句我一句叽叽喳喳的,我就像个大熊猫。
我清楚他们在乎的不是我,而是肚子里的孩子。
眼看宴会开始,祁以彦还没有来,祁母有些着急,她问我祁以彦去了何处,我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听着宴会厅门口有了动静,所有人的注意力被吸引了过去。
是祁以彦,以及他身边的陆晴。
祁母的脸色一下黑了下来。
「阿彦,你应该知道今天是什么场合,带她来,你是想要在大家面前丢脸吗?」
我看着陆晴在祁母的耳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祁母竟然笑了起来,后来还欢欢喜喜的让她进来了。
直到我听到周围人说着:「你知道吗?听说这小三怀孕了,而且和祁夫人还是好朋友,咱们阿彦不愧是滨城浪子啊。」
怀孕,好朋友……
每个字眼都像是一根针,狠狠地扎在我的心上。
14
祁以彦将陆晴介绍给家族众人,我却像个猴子一样,被众人围观。
胃里不适的感觉更重了,我慌乱的翻找着手包里的纸巾,这时,有人伸出了援手。
我抬头一看,竟然是沈思扬。我竟然忘了,他也是祁家人,不过跟母亲姓。
「你男人带小三招摇过市,你却没有半点反应?」
「关你屁事?」
我不喜欢沈思扬这种内涵的腔调,他和祁以彦是穿一条裤子的。小时候给我课桌里放蚂蚱,他也有份。
「小冉姐,你没事吧?听阿彦哥哥说你前几天不舒服,我还想去看看你呢?」
「但是,我也不舒服,所以只能让阿彦照顾我了。」
陆晴摸着自己的肚子,盛气凌人,那气势就像怀了个哪吒一样。
我不想和她多纠缠,只说了句:「别叫我姐,有那功夫你还是好好养胎吧,不过只要我在一天,你的孩子只能和你一样当个野种,这就叫有其母必有其子。」
「你说什么?」我的话,触痛了陆晴,她一把抓住我的头发撕扯起来,我用力挣扎,可身体像灌了铅似的提都提不起来,手上也使不上劲。
而身体的不适感越来越强烈,血腥味蔓延在口齿之间,喉咙一紧,一口鲜血喷涌而出。霎时间陆晴雪白的裙子被染成了血红。
只听着宴会厅里乱作一团,有人将我搂在怀中,救护车的响声一阵一阵,我渐渐失去了意识。
15
我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长时间,但是我做了好多梦,梦到我拒绝了我爸替嫁的威胁请求,梦到我的病好了,梦到我顺利生下了宝宝。
我有意识,我知道自己躺在床上,能感受旁边的人一直在照顾我,能感受到每天有人在给我讲故事,有人在我身边唱歌,但我就是睁不开眼。
后来,我终于醒了。
钱晶晶抱着我,哭着告诉我已经昏迷了将近半个月。
「宝宝呢?他还好吗?」
晶晶不说话,我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眼泪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妈妈还是没留住你,是吗?」
晶晶告诉我,因为我的病情加重,只能被迫提前终止妊娠,孩子没活下来。
我妈我爸来看过我,哭哭啼啼的,晶晶不忍心,先让老两口回去了。
剩下的就是祁以彦,从我住院开始,他衣不解带在医院待了半个多月,晶晶不让他进来看我,他就在病房外守着。
他把全国专家全部带来了滨城,还将国外的最新仪器也买了回来,他近乎疯狂的拯救着我这凋零的生命。
可现在做这些还有什么用呢?
我长吸一口气,看了眼门外的身影,说:「晶晶,你让他进来,我有话和他说。」
「宝宝,你真的不能再受刺激了。」
我摇了摇头,让晶晶放心,我知道,有些事情,该结束了。
病房门口,这是我昏迷了半个多月后第一次见到他,和往日不同,胡子拉碴,头发好像也很长时间没洗了,整个人颓废极了。
他跪在我的病床前,抓着我的手忏悔着,他说:「我真的不知道你病的这么重,小冉,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对不起,对不起,你放心,我不会再让你受到伤害,我已经和陆晴断了联系,我爱的人是你,你相信我。」
「我只是想要引起你的注意,小冉,你是爱我的是吗?」
我将手从他的手中挣脱,别过脸,躲着他的眼神,「祁以彦,我是爱过你,但是现在,我不爱了。不管你是想要找陆晴、李晴还是王晴,都和我没半点关系。」
「你的爱太沉重了,我受不起。以前的我都没有得到你的怜悯,我还指望你会在乎如今没几天可活的我?」
「祁以彦,你爱的人是你自己,我只求你放过我。」
这是第一次,我见祁以彦如此低声下气,他求我不要抛弃他,可终究太晚了,年少时的感情有多美好,现在的折磨就有多深。
如果说孩子是我唯一的念想,那现在我就是能活一天算一天罢了。
16
医院的生活很平静,不是化疗就是睡觉。
某天我一睁眼,见到了陆晴,她在病房破口大骂,说我抢了她的男人,如果没有我,祁以彦会和她结婚。
看着挺着大肚子的陆晴,我竟然觉得她有些可怜,或许以前的自己也是这个样子奋不顾身吧。
「陆晴,我说过,爱情是自己的,我和祁以彦准备离婚了,他娶不娶你,和我没半点关系。不要像小时候那样难缠,以为装洋娃娃,掉几滴眼泪就什么都能得到。」
「温冉,看看你这副模样,你以为你还有什么资格和我抢。」
「忘了告诉你,阿彦已经答应让我接管工作室了。那些不自量力的家伙居然还敢为你求情,你猜我还会不会留下他们?」
「陆晴,有什么事情冲我来。」
我没想到陆晴竟然将心思动到了工作室的头上,更没想到的是这是祁以彦的主意。
晶晶气不过,一把抓着陆晴的头发,两人撕扯了起来。「你个小三敢登堂入室,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你敢骂我?」
两人打的不可开交,而后,祁以彦来了,于是陆晴又开始哭哭啼啼的演了起来。
「阿彦,你看我手都破了,很疼的。」
「为什么动工作室?」我质问道。
「是你说的?」啪的一声,祁以彦赏了陆晴一个响亮的巴掌。
「你们都离婚了,阿彦,你为什么还在替她说话,爱你的人是我啊!」
「因为小冉不会像你这样胡搅蛮缠。她不愿意见到你。给我滚。」
陆晴哭着离开了。祁以彦解释说,陆晴只是在工作室学习,不会让她参与管理,更不会让她动工作室的人,理由是工作室是我的心血。
说话空隙,还将手里拎着的东西拿到我面前,说是我喜欢喝的南瓜粥,说他记得。
我觉得祁以彦现在就像个精神分裂症患者,以前看我像个陌生人,现在倒是记得我喜欢什么了?以前当着我的面说陆晴是心中唯一,现在却也能轻易的打一巴掌叫她滚。我在想,如果陆晴到时候也和我一样快死了,是不是也能有一样的待遇。
「祁以彦,收起你的虚伪,我很好,不需要你的施舍。以后不用来了。」
一直到我出院,祁以彦都没再来。
17
出院后,我回了家住,我妈说她不想我最后的日子里都是冷冷清清一个人过,她和爸爸会照顾我。
在我经历了生病,流产,被丈夫背叛这一切残忍的事情之后,在家里,我体会到了温暖。
我每天看着母亲眼睛红红的,像是刚哭过一样,我的心好痛,我恨自己为什么还要在仅剩的时间里给他们这样的折磨。
但后来,他们每次见过都是笑呵呵的,甚至家里没有一个人当我是病人,我知道,他们是不想让我担心。
有一天,我听着母亲在门口不知道和什么人争吵,我有点担心,就出去看了看,然后就见到了跪在大门口的祁以彦,他衣衫不整,整个人很是憔悴。
母亲心软,还是放他进来了。
他还带了很多的补品,我看着那些珍贵的中草药,很多都是花钱买不到的私人珍藏,想来下了不少功夫,但现在做这些不觉得太迟了吗?
我让他把东西拿回去,我用不到。
但他说:「我一定会找到办法救你,就算是倾家荡产我也在所不惜。」
想当初,我开工作室的钱,还是陪他谈了一场大生意换来的,他说不劳而获的人最可耻,可我却因为胃出血在医院住了一个多礼拜,甚至他一次都没来看过我。
虽然不知道真假,但如果真的能找到,我一定感谢他,因为我还想活。
18
祁以彦是被我爸赶走的,可当天晚上,我就接到了医院的电话,说他吞药自杀。
至于为什么联系我,因为我是他法律上的妻子,通讯录第一联系人。可笑的是他给我的备注是「她」,连名字都不配。
我到医院的时候,坐着轮椅,正好碰到了我的主治大夫卢医生,他推我去了病房。
祁以彦已经醒了,见我到来,动手就要拔输液管,护士赶忙阻止。
卢医生将我推到病床前,又交代了几句,这才退了出去。
「小冉,你说你很痛,所以我也想试试,可是好难受啊。」
「祁以彦,我拼命和死神抢时间,哪怕能多活一天,你却拿自己的命开玩笑?这条命如果不想要,你可以捐了,有大把人想活。用一条命来证明你懂我的痛?抱歉,我承受不住。」
「还有,我和你不可能了,好聚好散可以吗?」
祁以彦指着门外的卢医生破口大骂:「那你和他就可能?你宁愿让一个外人来照顾你,你都不愿意原谅我?他是这个医院的医生是吗?你信不信,我分分钟让他丢工作。」
「你简直疯了,多说无益,以后,别再见了,还有把你手机置顶联系人撤掉。」
随后,我离开了医院,在这之前,我通知了祁以彦的母亲,更何况,他的状况不需要照顾。
后来,我给他寄了很多次离婚协议书,但是每一次都被打了回来,我知道他要我亲自去见他,但我拒绝了。无所谓,时间一到,这婚也就离了。
19
自从那次被骂以后,陆晴没再找过我的麻烦,那时我竟然不知道,她是准备玩个大的。
祁家本来和海外有一个珠宝展览馆的设计,但是在竣工仪式上,展览馆外墙墙皮发生了脱落,还将人砸伤了。
买家要找人担责,祁家自然跑不了,更糟糕的是,我的工作室是这次展览馆的设计师。
知道这个消息我心急如焚,而这时,祁以彦的母亲给我打来了电话,求我帮忙。
我才知道,原来是陆晴以次充好,私自调换了外墙所用材料,更搞笑的是陆晴根本没读研究生,只是个野鸡大学的本科生,专业也不对,整个一冒牌货。
陆晴被撵了出来,但事情还在发酵,祁家的股票受了很大影响,董事会要祁以彦三天给出解决方案,否则就要撤掉他,没办法,祁母想到了我。
祁以彦被罢免与否和我没关系,他不配。
但我还是选择了帮忙,因为这件事情让工作室开不下去,我不同意。
我拖着病重的身子熬了两天,终于将方案交出,海外那边很满意,合作也能够继续推进。
公司的人议论,我和祁以彦这叫夫妻搭配干活不累。
我没搭理,因为很快这些就和我没关系了。
20
一连半个月,陆晴每天给我发威胁信息,每次我都点开,我很庆幸,我不像她,离了男人死去活来。
直到她告诉我,当年她和祁以彦的事情,我也有份。
大量的信息涌入大脑,可我没半点印象,因为我在那之后患上了PTSD。
在那之后我只记得我在后巷口见到了祁以彦被人群殴,而陆晴也在。
当所有的事情被回忆起来,仿佛一切都串联上了,我终于明白为什么陆晴和祁以彦都在关心那条项链。
因为那条项链被昏迷的祁以彦紧紧抓在手里。
后来,他在我家见过陆情带着一条一模一样的,将陆晴认作了他的救命恩人。
原来,陆晴才是那个替身。
后来陆晴要约我见面,我将地点定在了大院老宅。
我一来,她就问我抢那条项链,挣扎之中项链掉在了地上,吊坠被摔成了两半,一个黑色的小物件漏了出来。
我拿起一看竟然是一个芯片。
「这么着急要这项链,是因为这值钱的宝石?还是这芯片里的内容呢?」
陆晴显得很慌张,问我:「你知道了?」
「所以你告诉阿彦那条项链是你的,当初是你救了他,让他对你心存感激?」
「是啊,可是,他还是喜欢上你,怎么办?我以为我赌气出国他会追我,但是他竟然娶了你,如果不是你,阿彦就是我的了。」
陆晴已经疯了,疯的不可理喻。
「就因为你病了?所以阿彦要和我分手,我也怀孕了?他竟然舍得抛弃我。你不是要死了吗?那我送你一程。」
说着,陆晴从包里拿出水果刀朝我而来,我一步步向墙角退去,直到退到退无可退。
「不许动!举起手来。」
老宅院大门被打开,警察冲了进来。
我看到带头的人有些熟悉,定睛一看,竟然是祁以彦。
「你不要命了,竟然敢自己一个人对付这个疯子。」
呵呵,迟到的关心,一分不值。
我将芯片交给了警察,芯片里完整的录下了陆晴当年和那些小混混合谋的证据,所以这次,陆晴逃不掉了。
眼前的一切越来越模糊,有人说,如果你看到了走马灯,那大概是快死了,我好像看到了。
21
陆晴把所有事情都交代了,排队等上庭。
更搞笑的是她根本没有怀孕。
我还听说祁以彦被撤了职,现在过得挺惨,他的堂弟沈思扬接手了公司。他经常在我家楼下等我,他愿意等就等着好了,关我何事。
他现在混成这个样子,纯属咎由自取,这是他的报应。
我和祁以彦正式离了婚,按照合约,我净身出户,一分钱没要。
但他还是坚持分一半财产给我,我没拒绝。
就当我的治病钱吧,如果我死了,还有剩余,还能捐给慈善机构做善事。
那天之后,我没再见过祁以彦。
最后一次化疗结束,医生告诉我,该用的办法已经用了,剩下的就是听天由命了。
我回到大院挖出当年埋的情书,一把火烧了个干净,「祁以彦,如果有来世,我希望永远没见过你。」
我想这也挺好的,没有任何的牵绊,孤身一人来,孑然一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