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西洲蹲下身子摸了摸地上的岩石,指了个方向,“往那边走。”
在这陌上的深山老林中,施云青却不敢随便再由着他的少爷脾气,她抿了抿唇。
“我们要不要试着原路回去?说不定能找到新的路。”
顾西洲揩掉手上沾染的青苔,淡声道。
“回去只有悬崖,这附近的山脉都是连着的,我们应该只是攀到另一座山头,翻过这个山脊继续往北走就可以绕回山脚处,面向北边的岩石湿润又附着青苔,是那边没错,你注意跟紧我。”
深山的密林,万籁俱寂,连头顶的阳光都透不进来。
山风呼啸追赶,吹得枝干阵阵作响,他们行进的声音,瞬间被吞没。
有时甚至使人疑心那不是山风吹鼓出的声音,而是周围有别的东西跟着。
崎岖怪石的深林中,两人一前一后的行走着。
只有在这种天地间再无尘俗干扰、整个人都被自然的力量所掩埋的时候,才能真正意识到人的渺小。
摒弃一切妄念,只想逃离,活着。
顾西洲已经很有一会儿没听见她说话了。
只能听见背后她默默跟着自己的脚步声,有时近一些,有时远一些。
还有那渐渐明显粗重的喘气声。
尽管如此,不管他快还是慢,都始终没有听到施云青任何一句“慢一点”,或者“等一等”的请求或者示弱。
她只是安静的,竭力跟上他的脚步。
他回头望去,只见她不知何时捡了根木棍在手里当拐杖,能看得出她走得很是艰难,额上冒着细汗,原本梳起的乖顺马尾凌乱地垂落几缕,腮边沾染上尘泥污渍也未察觉。
然而那双眸子坚定又清明,全是咬紧牙关的倔强。
犹如原上万千折不弯的野草。
沉默,坚韧。
顾西洲微微怔愣住,开始有意识地放慢脚步去等她,将路上横出的枝桠或者带刺的茅草抬手拨开。
施云青也不一味逞强,碰上沟壑曲折难走的路,也会抓住顾西洲牵过来的手,尽量不让自己成为负累。
他们都知道,要在天黑前,翻过这片山脊,找到回去的路。
稍走一段顾西洲就会用随冲锋衣携带的短匕在树上刻上一道,碰上独株树的时候,他也会停下来观察。
站在高处判断风向凝望四周的他,在莽莽山野间犹如一头独狮。
施云青越走脚下越疼,她抿紧了唇坚持,然而望不到路的山脉让她开始绝望。
“我们还有多久?”
顾西洲却没作答,身前又横斜出一根树枝当了去路,他伸手过去,刚要拨开,就听见草地下面一阵蠕动的动静。
紧接着,他右手食指处便传来尖锐的刺痛,被什么东西咬了一口。
往下一看,只见一条通体黑色的大蛇正嘶嘶的吐着信子。
他瞳孔猛地一缩,抬手飞快地用短匕刺入那蛇的七寸之间。
施云青走在后面,没有看清,只隐约听见“噗嗤”刀鞘入肉的声音。
“怎么了吗?”
顾西洲怕吓着她,将蛇身踢远,淡淡的回了句,“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