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档口，军大衣已经因为失血过多而昏死。
于烨瞥了一眼军大衣，冷冷道：“不用管他了，大动脉都撕裂了，活不了多久。”
程晋眉头微皱：“现在打电话叫救护车还来得及。”
听到这话，于烨一脸不可思议，然后大笑起来：“去庙里烧香拜佛就是图一乐，真要看活菩萨，还得是咱程警官。”
“我没开玩笑。”程晋脸色一黑，火拼归火拼，之前也确实开了杀戒，但能救却不救，已经突破了程晋的道德底线。没错，程晋确实是来复仇的，心中的怒火与暴戾，支持着程晋来到这片土地，但并不代表程晋就要因此湮灭人性，失去作为警察最起码的底线。
以程晋受到的训练，当嫌疑犯失去威胁性时，就必要保证嫌疑犯的生命。
于烨对程晋的‘程序正义’嗤之以鼻。
“小子，我再给你上一课，程序正义分对谁，这些混蛋都不是人，是畜生，对待畜生，给他们一个痛快，都特么算我圣母！这片土地，有一万种方式能要了你的命，想在这活下去，就必须收起你的仁义，不然，你特么还是滚回景云市抓小偷吧！”
程晋也火了：“姓于的，你跟谁俩呢！我忍你很久了，你是警察，不是土匪！”
于烨啐了一口：“滚瘠薄蛋，你当警察屈才了，应该去当人生导师。我就把话给你撂这，只要是鹰会的人，都特么得死，我于烨说的。”
说到这，于烨一指军大衣，冷笑道：“用不着叫救护车了，给火葬场打电话吧。”
程晋低头一看，发现军大衣已经咽气了。
短时间内的大量出血，导致心脏骤停。
既然死了，也就算了。
程晋不再理会军大衣，转身看向于烨，沉声道：“我算是看出来了，你就是一心求死，这么搞下去，早晚有一天，你得把自己交代在这。”
“呵。”于烨嘲笑道：“我老婆死那天，我就已经死了。”
感受到于烨愤怒癫狂，但眼神却流露着无穷悲伤，程晋知道，骨子里于烨和程晋没什么区别，都是背负着复仇的使命。只是于烨已经完全适应了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而用不了多久，程晋也会变成这样。
但程晋没有再反驳于烨，毕竟程晋能够理解，失去身边最重要的人，有多么痛苦与绝望。
皮夹克已经被咬的奄奄一息。
程晋走过去，将猎鹰拽开，没好气道：“再不审，这个也得完蛋。我算是看出来了，上面派我来跟你搭档，就是让我来看住你这条疯狗，不然见一个干掉一个，永远也别想把鹰会彻底揪出来。你根本就不是为了任务，单纯是为了泄愤！”
被程晋看透，于烨满不在乎，踢了踢半死不活的夹克男。
“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不然这个圣母也保不了你！”
很显然，圣母指的是程晋。
夹克男已经意识到问题严重性，于烨这个疯子，真的会让猎鹰将他活活咬死。
看了一眼旁边已经挺尸的军大衣，夹克男满头大汗，哆哆嗦嗦道：“我……我就是打下手的，知道交易内幕的人，已经被你们干掉了。”
此言一出，于烨眼神一狠：“也就是说，留着你没用了！”
夹克男连忙冲程晋喊道：“程警官，你赶紧让这个疯子离我远点，还有一个人可能知道交易情况，只要你答应放我一马，我就告诉你这个人在哪。”
程晋薅着猎鹰脖子，沉声道：“你真把我当圣母了？放你一马？做梦呢？”
“老实交代，你还有机会吃几年牢饭，不然你就跟于烨谈吧！”
看着猎鹰嘴角流出的哈喇子，夹克男吞了下口水，宁可坐牢，也不想被狗咬死，只好妥协：“那个人在6号公路休息站。”
“谁？”程晋低声喝问。
“那个人！”
“我问你，那个人是谁！”程晋已经不耐烦。
夹克男哭丧着脸：“那个人的绰号就叫‘那个人’。”
程晋愣了一下：“还有这种绰号？你涮我玩？”
“程警官，你就算借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骗你。那个人是鹰会养的专业杀手，专门替鹰会干黑活，要不是大舌头那边出了岔子，我根本没资格和他接触。”
程晋看了于烨一眼，发现于烨也不知道‘那个人’。
于烨沉声问道：“交易地点就在休息站？”
夹克男摇了摇头：“不……不是，听说，那个人是为了一个笔记本。”
“什么笔记本？！我问你一句，你就说一句，挤牙膏呢？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程晋故意松了下手，猎鹰呲牙咧嘴的往上扑，然后猛地抓住猎鹰脖子，锋利的犬齿距离夹克男脸颊不足十公分。
夹克男吓得兹哇乱叫：“不少渗透鹰会的卧底警察，都是被那个人干掉的。之前有个景云市派来的警察卧底被干掉，但是没有处理干净，笔记本上记载着关于鹰会的不少讯息。笔记本非常重要，所以才让那个人出面。”
神秘杀手‘那个人’，以及记载着重要证据的笔记本，都令二人有些始料未及。
刚才夹克男提到，景云市派来的卧底被干掉，难道是唐正？
程晋眼眶瞬间通红：“那个卧底警察，是不是唐正！”
夹克男双手护着脸，避开猎鹰：“只知道姓唐，其他的我也不知道，我就是个小喽啰。”
景云市来的，姓唐。
错不了，就是唐正。
“妈的。”程晋瞬间暴走，手一松，猎鹰就扑了上去，好在于烨反应快，一把抓住猎鹰，冲程晋喊道：“你是不是入戏太深，差不多了！”
夹克男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刚才程晋和于烨起内讧，居然是在‘唱双簧’，一个黑脸一个白脸，逼迫夹克男老实交代。
程晋的‘圣母’形象，完全是装出来的。
得知杀害唐正的凶手，可能就在6号公路，程晋瞬间暴怒，与刚才于烨的疯狂形象，简直调换了一下。
程晋不理会于烨的阻止，举起步枪，就要干掉夹克男。
于烨一把抓住枪管，低喝道：“这家伙知道这么多信息，谁知道他手里还握着多少料，把他押回市局重点审问。我听市局领导说过，你和唐正是好兄弟，但凶手是‘那个人’，你想复仇也不急于这一时！”
程晋死死扣住扳机，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夹克男。
夹克男双手抱着脑袋，已经吓得魂不附体，心里阵阵打鼓，这俩警察到底怎么回事，一个比一个疯！
程晋虽然怒火难平，但干掉一个喽啰，根本不解决问题，整个鹰会都沾染了唐正的血，只要将整个鹰会铲除，才算是真正为唐正报仇。程晋深吸了口气，缓缓落下枪口，眼睛一瞥到于烨身上：“那个人，是我的！我要让他明白，杀我兄弟的代价！”
于烨松了口气，松开枪管，一边掏手机，一边解释：“放心，我和你一样，都想干掉鹰会。”
通知最近的兄弟单位来抓人。
大约两个小时之后，警车才缓缓驶来，程晋和于烨不再耽搁，小跑着回到车上。
“马丽，你下车，我们同事会送你回家，我和程晋有正事要办。”于烨伸手一指停在公路旁的警车，示意马丽过去。
毕竟接下来要面对的是职业杀手，必须小心谨慎。
马丽倒也不啰嗦，扶着腰，慢慢下了车，轻声道：“你们俩小心点。”
程晋没理会，一脚油门轰下去，直接冲上公路，朝着6号公路休息站而去。
于烨擦拭着配枪，漫不经心道：“你觉得可信度大吗？”
程晋冷着脸：“你指的是什么？笔记本，还是那个人？”
于烨没有回答，自顾自的分析起来：“唐正牺牲后，鹰会肯定会把唐正接触过的一切，都查个底掉，不可能遗留笔记本这么重要的证物。如果是假的，就有可能是个圈套，等着咱们上钩。”
“现在情况有点麻烦，不能确定笔记本的真实性，就不好贸然通知上面。但如果笔记本是真的，万一中间出点岔子，损失可就大了。”
程晋面无表情：“我觉得是真的。”
“怎么说？”于烨扭头看向程晋，眉头微皱。
“唐正是我们景云市警校最优秀的学生之一，他的严谨与智慧是出了名的，以我对唐正的了解，他肯定事先就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所以提前将笔记本藏起来，然后杀身成仁。为后续侦办鹰会的同事，留下机会。”
听到这话，于烨眼神一阵深沉：“你是说……唐正本可以活？却选择了死？”
过了半天，程晋才缓缓开口：“他本可以选择留在景云市，老婆孩子身边，却选择接受组织调配。”
“他永远都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但没人能质疑他是一个合格的警察。”
于烨盯着程晋看了一会儿，低头继续擦枪：“听说，你们号称景云三杰，还有一个也死在了这？他叫什么名字？”
“陈青。”程晋脱口而出。
于烨咧嘴一笑：“我不相信什么狗屁命运，但你们哥仨相继来到这里，算不算冥冥中自有注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