雇佣兵将电棍随手扔到旁边，抽出湿巾，擦掉身上沾染的鲜血，像是屠宰场的刽子手一样没有任何感情波澜。在连续质问了马丽五次，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雇佣兵明白，马丽的身体已经达到极限，并且习惯了剧痛与折磨。再逼问下去，也没什么意义。
雇佣兵放弃了，摘掉皮质手套，从背包里翻出黑色塑料袋，以及短柄斧和锯子，放在触手可及的地方整齐码好，然后又在地上铺了一层塑料纸，防止事后有警犬搜索。
一切准备就绪，雇佣兵开始为马丽松绑，嘴里小声自言自语着：“处理完你，接下来就是你的父母，你的爷爷。不过这会是一个非常漫长的过程，可能是一周后，也有可能是一个月后，取决于警方什么时候放松警惕。我已经习惯了像幽灵一样，徘徊游荡在无人区，持久战对我来说并非煎熬，甚至是一种享受。”
“我喜欢蛰伏，监视，等待时机，然后一击毙命。整个过程极具艺术性，就像画家站在画板前踟蹰，思量，最后动笔创造出惊世骇俗的作品。”
马丽还保存着些许意识，但已经提不起一丝反抗力气，任凭雇佣兵将自己放在塑料纸上，然后用剪刀，小心翼翼的剪开袖子和裤腿。在整个刑讯逼供的过程中，雇佣兵话很少，只要一开口，总是直奔主题，绝不多说半句废话。
随着刑讯接近尾声，雇佣兵的话才逐渐多了起来，一边进行最后的准备工作，一边漫不经心的攀谈着，哪怕他明知道，马丽根本就没有力气回应。
“我曾刑讯过很多人，其中也有不少女人。根据科学研究，女人的承受能力比男人更优秀，曾经我也深信不疑，但是接触的多了，我总结出一套自己的规律。如果是心理方面的折磨，男人往往比女人更先崩溃，但如果是纯肉体方面的折磨，女人大多撑不到最后。”
“正常情况下，在第二回合的时候，女人就已经老老实实交代了，然后迎来干脆利落的一枪收尾。你是我接触过的，第一个走到最后一关的女人。不愧是鹰的女儿，我很佩服你的骨气与耐力。”
“作为奖励，等会我处理你的尸体时，会干脆利落，尽量不再让你感受到多余的痛苦。”
马丽呆呆地看着帐篷最顶端的结构支撑柱，嘴唇微微触动了一下，似乎在说什么。
雇佣兵停下动作，侧耳倾听，确实有细微的声音从马丽嘴里飘出来，经过再三确认，应该是三个单调的字眼。
“十，二，点。”
雇佣兵将马丽的袖子撑开，露出遍布伤痕的纤细胳膊，漫不经心道：“十二点了，你想表达什么？你觉得自己撑了够久，很得意？还是仍旧抱有幻想，红河哨所的疯狗会找到你？这里位于无人区深处，距离6号公路直线30里。帐篷是军用级别，混合材料具有极强的伪装效果，无人机的多种夜间探测能力都会失效，直升机的探照灯更是摆设。”
“所以，我想不到，红河哨所的疯狗，还有什么办法能找到你。”
马丽缓缓挪动眼球，视线从支撑柱转移到吊悬的灯泡，灯泡连接着一条电线，另一端延伸出帐篷，应该是接在车载电瓶上。灯光还算明亮，但光线无法穿透帐篷。
但是……
十二点了……
这片土地的时差，比北京时间晚了两个多小时，十二点相当于北京时间晚上十点，月亮爬升的高度，已经越过了边境的崇山峻岭，照射在这片土地上。原本漆黑的戈壁旷野，渐渐有了色彩轮廓。
马丽承受了两个小时的折磨，而距离被抓，已经过去四个小时。
“他该来了。”马丽发出微弱至极的声音，却充斥着无尽的希望。
雇佣兵摇了摇头，觉得马丽的希望根本不切实际，方圆几百公里的无人区，又是夜间，任何人想要找到马丽，都无异于大海捞针。更何况，红河哨所的疯狗手里没有任何高科技设备，单凭警察的嗅觉，太勉强了。
雇佣兵拿起短柄斧，用湿巾擦掉斧刃上的灰尘沙粒，对准了马丽的脖子，轻声道：“闭上眼睛。”
马丽没有听从雇佣兵的指令，眼睛依旧睁得很大。
雇佣兵已经展现出他最后的仁慈，既然马丽想要看着鲜血迸溅的画面，那就由她去吧。雇佣兵将短柄斧缓缓举过头顶，无意间接触到马丽的眼神，斧头却迟迟无法挥下。因为马丽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雇佣兵身后，也就是帐篷门帘的位置。
与此同时，一股凉风从身后吹来。
“不会吧……”
雇佣兵嘴里嘀咕了一声，依靠实战经验，转身之前斧头已经朝身后挥去。刚刚走进帐篷的程晋，看着马丽的惨状，眼神充满震惊和愤怒，但是面对挥来的斧头，程晋还是下意识向后仰身躲避，整个人倒摔出帐篷。屁股着地的瞬间，曼彻斯特也举了起来，对着门帘就是一枪。
砰！
震耳欲聋的枪声，直接将无人区的寂静撕碎，连同一起撕碎的还有帐篷门帘。等于烨爬起身冲回帐篷的时候，雇佣兵已经抄起电棍，朝着程晋的胸口捅了过来。程晋下意识举枪挡住电棍，但电流还是触及了枪管，并且一路延伸到扳机位置。
随着一阵酥麻，曼彻斯特脱手掉在地上，被雇佣兵一脚踢开。眼看电棍再次捅过来，程晋猛地往下一蹲，用肩膀顶住雇佣兵的腋下，紧接着快速转身，抓住雇佣兵的胳膊，来了一个标准过肩摔。
雇佣兵仰面砸在地上，手里的电棍往前一挥，将准备乘胜追击的程晋逼退，紧接着慌乱爬起身，朝着旁边停放的越野车跑去。程晋也第一时间捡起曼彻斯特，对着雇佣兵连开三枪，却全部打在引擎盖上。
“你妈的，老子活嚼了你！”程晋咬着牙，表情无比狰狞，一边向越野车快步逼近，一边瞄准雇佣兵可能出现的方位。
伴随着‘哗啦啦’一阵响动，盖在越野车上的篷布，在雇佣兵的用力抖动下，乘着戈壁夜风飘起，整个罩在程晋身上。
砰砰！
程晋连开两枪，子弹打穿篷布，却根本不解决问题。慌乱撕扯的过程中，耳边传来开门声，等程晋把篷布从身上扯下，雇佣兵已经抓起AK。程晋第一时间朝车头位置冲去，随着密集的扫射声，子弹同样射在引擎盖上。
枪声刚停止，程晋就车头窜起来，朝着雇佣兵方向开枪，结果依旧慢了一步，子弹将反光镜打碎，再一扣扳机，子弹已经打空。同时雇佣兵从车门方向探出头，顺手把AK举了起来。程晋只好再次趴下，连滚带爬的绕着越野车移动，同时从口袋摸出子弹，一颗颗压入曼彻斯特。
透过车底盘，程晋可以清晰看到雇佣兵移动的双脚，因此只压入两颗子弹，就急不可耐的将枪口挪了过去，结果还没开枪，雇佣兵的双脚就腾空离地，顺着车顶爬了过来。程晋第一时间钻进车底，紧接着身后就响起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
程晋躲在底盘下面，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发现周围没有动静，便咬牙低吼：“尼玛的，我今晚不整死你，老子跟你姓！”
躺在车顶的雇佣兵，脸色冰冷的仿佛能凝结出寒霜，不理会程晋的叫嚣，掰开弹夹，发现只剩一颗子弹，眼神一沉，默默将弹夹塞回去：“你是怎么找过来的？没道理。”
“去你妈的道理！老子想找你，跑到天涯海角也没用！”程晋像是发狂的野兽，愤怒的咆哮着。
雇佣兵依旧面无表情，冷静的可怕：“很显然，咱们陷入了僵持状态，愤怒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叫程晋？听说你是精确射手，连林宇飞都不是你的对手。但是刚才交手之后，我发现你的枪法一般。一对一，你绝对不是林宇飞的对手，同样，你也不是我的对手。”
程晋将子弹重新压进枪里，扭头看了一眼帐篷方向，回想起刚才马丽的惨状，所有理智就荡然无存：“老子没工夫在这跟你磨嘴皮子，老子只想干死你！”
都是两个肩膀，一个脑袋，挨一枪都得歇菜，没有谁强谁弱，零点几秒的反应速度，弥补不了近距离枪斗的危险性。要么程晋死，要么雇佣兵死，几率五五开，没有第三种选项。沉默寡言的雇佣兵，此时变成了话痨，不过是为了击溃程晋的心理防线，扩大自己的胜算。可惜，程晋已经被愤怒冲昏头脑，根本不会恐惧！
程晋慢慢挪动身体，紧贴底盘边缘，脑袋往外猛地一伸又快速缩回，一闪即逝判断出周围安全，便将身体从彻底挪出，缓缓站起身。当脑袋到达车门位置的时候，对面车窗倒悬着一个脑袋，黑洞洞的枪口已经指向程晋。
“我日！”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