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还管什么狼狈不狼狈,保命要紧,这么混乱的局面,每个人手里都拿着枪,换做程晋也会选择优先排除危险。好在大兵们都很沉得住气,先是看了一眼程晋脚边的AK,眼神立刻流露出猛烈的杀意,随后发现程晋身上穿着警用防弹衣,并且程晋第一时间拿出随身携带的警徽,大兵才终于放下戒备,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照片,进行相貌比对,确定程晋的身份后才放行。
边防营也怕乱战中误杀同志,所以提前给官兵们发放了程晋和于烨的照片。
猛士从程晋身边经过的时候,开车的大兵吆喝了一嗓子:“把那该死的外套脱了,露出里面的警用防弹衣,不然被扫成马蜂窝别叫屈!”
程晋很听话,连忙把早就稀碎的皮夹克脱掉,嘿嘿一笑:“兄弟,能不能帮忙抓个活口?”
大兵眼神怪异,也没吭声,一脚油门轰到底绝尘而去。瞧这架势,能不能抓获口,大兵们可说的不算,取决于毒贩是否愿意扔下手里的枪。士兵可不是警察,谈判不是他们的分内工作,持枪等于威胁,直接干掉就是,不会有半点纠结。
抓活口的事儿,谁也帮不上程晋的忙,只好捡起AK,继续寻找机会。在这种混乱且危险的地带,寻找毒贩,还要抓住活口,其难度不亚于在戈壁滩上寻找宝石光。万一不留神被人从后面放冷枪,直接歇菜,什么爱恨情仇,全都靠边站。
程晋根据零星响起的枪声判断方位,穿梭于战场之上,好几次还没赶到目标点,一阵密集的95式枪声过后,周围就变得一片死寂。
俗话说,好死不如赖活着。与其被打成筛子,不如去监狱再享受一下人生的最后时光,这些该死的毒贩,难道连这点道理都想不明白?
程晋一边在心里发牢骚,一边继续搜寻毒贩,也不知道翻了几座土丘,几乎快要累的虚脱了,才终于再次发现毒贩的踪迹。西南方向一百米左右的斜坡上,躺着一个毒贩,整个身体几乎都被沙土埋住了,只露出脑袋在外面。程晋心想,边防营官兵也没开炮啊,怎么就被土给埋上了?合着是打算鱼目混珠,躲过侦查?那这伪装未免也太潦草了,一头黑发与周围昏黄地面显得格格不入。程晋身为警察,练得就是一双火眼金睛,别说一百米,就算再多一百米也能瞧见!
程晋没有傻乎乎的直接冲过去,而是饶了个大圈,从土丘后面包抄,然后顺着土丘上方往下走,直接到达毒贩脑袋位置。由于土丘地质疏松,根本无法隐匿脚步,相距还有七八米远的时候,毒贩就听见了动静,脑袋往上一扬,一双惊恐慌乱又充斥着愤怒的眼神,直勾勾的盯着程晋。
程晋的枪口也直勾勾盯着他:“别动啊,不然一枪打爆你的狗头!”
毒贩的呼吸粗重且短促,表情时而愤怒时而绝望,内心无比挣扎,既想和程晋拼命,又鼓不起勇气。毕竟经历了边防营的火力洗礼,再硬气的毒贩,这时候也硬不起来了。
“兄弟,听我一句劝,虽然你是鹰会的人,但只要没杀过人,经手的毒品量不大,你大概率是不会死的,了不起判个无期。到时候表现良好,兴许关个十几年就放出来了,好死不如赖活着,千万别冲动。”程晋心里很清楚,眼前的毒贩已经绝望了,这个时候哪怕再微小的希望,也能让他的内心发生无法控制的动摇。
“你看。”程晋拍了拍身上的防弹衣:“这是警用防弹衣,我是警察,跟边防营那些杀戮机器不一样,他们的任务就是干掉一切潜在危险,我的任务更细腻也更有人情味。只要你把陈青的位置告诉我,我保你活着离开这。”
“实在不行……咱哥俩做笔交易。你也看见了,就我自己一个人,根本没空搭理你。告诉我陈青的位置,我马上掉头离开,至于你是死在这,还是逃出生天,全看你自己的造化,怎么样?我要是骗你,我他妈现在就被其他毒贩,一枪爆头。”
在程晋和声细气的言语攻势下,毒贩心中的侥幸,以及对生的渴望占据了上风,最终一咬牙,决定赌一赌:“我只知道陈青沿着山脉一路向西走。”
有这句话就够了,整个边境线都是高耸入云的山脉,在做好万全准备之前,任何人涉足雪山,都是死路一条。陈青不会傻乎乎的进山送死,肯定是沿着山脉边缘,一路向西,一边躲避军警两界的追捕,一边寻找机会。
所谓的机会,无外乎两种,要么是碰运气,看看能不能遇到登山的驴友,或是其他什么人,持枪劫掠一番继续向西逃窜。要么就是逃窜一段距离后,从西向南改道,前往人烟聚集地。无论是哪个选择,都是非常漫长的路程,至少一两天内办不到。
程晋已经得到想要的了,接下来就是履行承诺,放毒贩一马。
临走之前,程晋猛地举起枪口,直接把毒贩的两条腿生生打断,脸上的笑容尽失:“加油,你行的,只要坚持住,顶多两天时间,你就能爬到6号公路。”
毒贩疼的满头大汗,一双眼睛血红,歇斯底里的怒吼:“尼玛的!老子就不该信你,警察都他妈一路货色。”
面对毒贩的咒骂,程晋面无表情:“对于你,我愿意当出尔反尔的臭狗屎。你哭了,国家和人民就会笑。你要是笑了,国家和人民就会哭。每个人生下来就有自己的使命,我的使命就是整死你们这些狗日的。”
程晋不理会毒贩歇斯底里的咒骂,转身返回之前被围攻的巨石,发现马丽和于烨已经不在,程晋的卫星电话也扔在牧马人车里,此时倒是还能听到枪声,和偶尔飞掠而过的直升机声音,但想要及时通知军方已经来不及了。
为了避免错过最佳抓捕时间,程晋不再迟疑,朝着陈青逃窜的方向跑去。
靠两条腿,当然追不上陈青,程晋笃定这些毒贩肯定有交通工具,不可能靠两条腿进入境内。在连续翻过三个土丘后,果然发现了被篷布罩住的摩托车,而且还是那种最接地气的老式钱江摩托,摩托后座绑着两个油桶,中间的储物箱里,还放着一些食物和水。
程晋将汽油集中了一下,骑上其中一辆摩托,沿着山脚线疾驰而去。
程晋本以为会是一场漫长的奔袭,但人算不如天算,只行驶了半个小时,程晋就发现了被遗弃的牧马人越野车。由于之前牧马人撞过车,受了点内伤,再加上一路颠簸,发动机和轮轴都出了毛病。车上的武器弹药和生活用品全部被搜刮干净,很显然陈青选择弃车步行。
程晋没有急着继续沿着山脚线继续追击,而是先摸了摸发动机,上面还残留着些许温度,看来陈青刚离开不久。
没有车辆代步,单凭两条腿赶路,陈青想要完成原定计划几乎不现实。而且程晋发现车里面的两条毯子和一件备用军大衣也不见了,那么陈青大概率会进山碰碰运气。程晋观察了一下地形,确定地势较缓的方位,直接骑着摩托冲了上去,也就是几千米的样子地势就已经变得极为陡峭,程晋不得不放弃摩托,脚踏实地向上攀登。
气温开始下降,风越来越大,程晋身上的衣服根本不足以抵御高海拔山区的严寒,每踏出一步都变得无比困难。地面已经开始出现零星积雪,意味着气温已经降到零度以下,而这还只是山脚位置。想要穿过连绵不绝的群山,至少要爬到山腰位置。
零下十几度的低温加上呼啸凌厉的山风,体感温度将达到零下二三十度,别说程晋这种毫无户外生存经验的菜鸟,就算是最专业的户外专家,也将是一场生死考验。而且,程晋无法肯定陈青是否进入山区,只是根据线索判断而已。
面对眼前气势恢宏的雪山,程晋开始畏惧,一次次在心里告诉自己:“别追了,随他去吧。就算穿着军大衣,进入这种生命禁区,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的概率会被冻死在山里。只要他死了,就相当于正义得到了伸张,没必要亲手结果他。”
“退一万步说,就算追上他又能怎么样?难道有把握抓住他?他可是景云市警校最优秀的毕业生,没有之一。”
程晋有无数理由劝自己放弃,但是每当程晋开始打退堂鼓的时候,那些死在鹰会手里的人,就不断在程晋眼前闪现。
唐正、玛莎鸡、于烨妻儿,以及那些未曾谋面,身形却又异常清晰的卧底同事们。
程晋没有勇气继续追下去,但是更没有勇气面对自己的良心。
就在程晋天人交战,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时,一阵突如其来的响声,引起了程晋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