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晋把烟杵死，转身回了帐篷，闭着眼睛却怎么也睡不着，倒不是因为老周的手机又传出‘嗯嗯呀呀’的声音，纯粹是很烦。什么时候睡过去的，连程晋自己都不知道，被老周踹醒已经是第二天早上八点。
“别睡了，赶紧收拾东西走人！”老周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吼着。
程晋一脸茫然：“买家来信了？这么快？”
“不是，兄弟会的人来了。”老周很罕见的紧张了起来，催促程晋别墨迹，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程晋听说过兄弟会，也是贩毒组织，不过是这几年兴起来的，虽然规模和鹰会没法比，却将发展重心全部集中境内，类似于地头蛇。之前受到警方打击，基本土崩瓦解，除了部分骨干逃到境外，大多数都被抓了。但有一个头目还没归案，听说这段时间又招兵买马，准备卷土重来。
山城市方面，一直按着这条线不动，就是为了引蛇出洞，把兄弟会的残余力量一网打尽。毕竟与神秘的鹰会不同，兄弟会的成员网络，已经被挖的七七八八了，只要敢在境内露头，马上就会遭到打击。
至于兄弟会和鹰会的恩怨，可以说，从兄弟会成立的第一天，这个梁子就结下了。鹰会仗着实力强，想独占市场，打算将兄弟会扼杀在摇篮里，结果没想到，兄弟会的战斗力极强，硬是咬着牙扛了下来，并且发展到可以和鹰会叫板的地步。
某种意义上来说，是警方帮鹰会除掉了这个祸害。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毕竟兄弟会规模越来越大，不能放着不管，宁可给鹰会做了嫁衣，也必须打掉。
老周收拾好东西，骑着摩托，驮着程晋朝隔壁深处逃去。
直到没油了，才不得已停下。
老周一边拿出备用汽油，往邮箱里灌，一边骂骂咧咧：“肯定是听到风了，知道咱们手里有货，报仇抢货两不误。当初就该把那些沟槽的全干掉，那些死警察太不靠谱了，办事不利落，留下个尾巴，后患无穷。”
加满油，老周才把摩托车后座掀开，把AK零件翻出来，组装起来塞给程晋。就在二人准备离开的时候，一阵引擎怒吼从远方传来，顺着声音看过去，六个小黑点，正朝这边逼近，对方骑的居然也是摩托。
老周黑着脸，也不说话，发动摩托，继续往深处逃窜。也就是五六分钟的样子，程晋就听到身后传来枪响，扭头一看，发现对方距离自己不足一百米！对方骑得都是越野摩托，程晋和老周的摩托，则是在当地红极一时的‘钱江’。
论皮实，几十年的车龄足够证明钱江的实力，但论越野车速，简直就是弟弟级别。眼看着追兵越来越近，噼里啪啦的子弹，不断从身边飞过，程晋只能硬着头皮还击。可是路况本来就极端颠簸，再加上是扭着身体，以回马枪式的姿势射击，以及AK近乎变态的后坐力，准头基本等于没有。
在连续打空了七八枪后，程晋只能开始玩火力覆盖那一套，手指头一搂，就是一梭子子弹。扔掉弹夹，重新装填，手指头一扣，又是一梭子。总共打了三梭子，对方零损失。好在程晋这边没什么损失，这种追击战，仿佛开枪就是为了听个响，没什么实际意义。
但是随着距离逐渐缩短，劣势就开始显现出来，对方人多枪多，同样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也比程晋碰到的概率大。况且，子弹方面也处于极端劣势。程晋只剩下最后一个弹夹，再加上老周光顾着骑摩托狂飙，身上背着的AK还没有用过，所以满打满算两个弹夹。
停车得死，不停车也得死。
撒了这么久的网，眼看着终于要钓到大鱼了，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而且马上就要被干掉，程晋此时的心情，要多憋屈有多憋屈。当初就不该听老周的话，在这什么狗屁戈壁上扎营。
程晋压着身子，脑袋一个劲往老周腋下钻，尽可能的缩小身体面积，强忍着老周胳肢窝里那股酸菜味，大吼道：“兄弟会怎么知道咱俩的露营点，是不是有人出卖我们！”
“宋志！”老周吼了一嗓子：“现在西北总共就咱们四个人，咱俩一直在一起，老大更不可能，只有住院的宋志有机会。”
“不可能！”程晋一口回绝。
为了避免老周起疑，程晋随口扯了个谎：“宋志跟兄弟会不共戴天，就算出卖，也不会把咱们卖给兄弟会。而且，我压根没告诉宋志，咱俩的露营点。兄弟会大的人，是怎么知道的？”
老周同样压着身体，脸都快贴在车把上了，嘶吼着：“那就是跟买家接头的时候，就已经被盯上了。狗日的，跟踪了咱们一路。别废话了，赶紧开枪，把他们都干了。今天不是咱们交代在这，就是他们埋在这。”
程晋紧紧攥着AK ，大吼道：“没子弹了！就剩两个弹夹，摩托太颠，打不准。”
“妈的！”老周骂了一嗓子，左手扶着车把，右手从怀里掏出个东西塞了过来：“给他们听个响。”
程晋接过来一看，好家伙，老周居然一直把手雷藏在身上。看起来土里土气，蔫了吧唧，倒是个狠人。不过转念一想，也能释然，他要是不狠，十有八九是没机会去参加他儿子的毕业礼了。程晋以前在队里训练的时候，扔过震撼弹，虽然原理和手雷差不多，但货真价实的手雷，倒是第一次接触，莫名的有些紧张。手指头扣在环里，弯着腰，扭头看了一眼，确定了距离，这才拽下拉环，直接扔了过去。
双方的车速本来就快，再加上手雷延迟很长。
等手雷炸了，早就被远远地甩在身后。
老周透过反光镜，发现炸了个寂寞，气的破口大骂：“你特么行不行！总共就三个手雷，别给老子都浪费了。”
“我紧张啊！”
“紧你妈！再炸不准，咱俩都得玩完，参加不了我儿子的毕业礼，我让你妈螺旋升天，垂直落地！”老周已经气急败坏，分不清敌友，毕竟他早就退出‘一线’，过上了养尊处优的幕后生活。如今鹰会人员真空，才不得不赶鸭子上架，一把年纪来前线坐镇。
如今又遭到仇家追杀，早就失去理智了。
老周又摸出一个手雷递了过来。
程晋这回学精了，没有记着往外扔，而是拽开拉环，便一直攥在手里，只要不松手就不会炸。同时扭头观察身后情况，之前那颗手雷虽然炸了个寂寞，但还是把对方吓得不轻，已经减下车速，保持在一百米左右的距离，频频射击，打算用随缘枪法将程晋二人干掉。
好在鸟枪都是一样的鸟，程晋打不准，他们更打不准。而且子弹的密集程度明显降低了，看来对方的子弹也有限，在连续空枪过后，开始计算着射击了。程晋倒是不急着扔雷了，就这么攥在手里，扭着头观察，只要他们加速，就虚张声势的举起手，等速度降下来，程晋又把手雷缩回来。
但这么钓猫抓耗子，根本不解决问题。接下来，无外乎两个选择，要么拼谁的油多，要么拼谁的减震器先玩蛋。横看竖看，都是程晋这边先玩蛋。钱江干不过越野摩托，就像必须依靠地球吸引力才能拉出屎来一样，都是世人皆知的道理。
“老周，你把车停下，跟他们拼了！”程晋硬着头皮吼道，其实是想打个阻击战，跳下摩托车的瞬间，以最快的速度卧倒，然后举枪瞄准，尽可能的杀伤敌人有生力量。
老周却没给程晋这个机会：“不用了！你看前面！”
程晋扭头一看，悬着的心稍稍落下，正前方几百米远，出现一座建筑物。随着距离变近，也终于看清，原来是个废弃的厂房。应该是以前钻井队留下的，五层楼，上世纪建筑风格。由于年久失修，风吹日晒，早已经残缺不全，大半个厂房都已经坍塌。
老周一口气冲进厂房，还没等摩托车完全停稳，就直接跳了下去，趴在门框旁边，依靠墙壁掩护，对着追兵开了三枪。不出意外，全部打空。
程晋也已经就位，趴在地上，架枪瞄准对方，深吸了口气，一搂火，直接将最近的摩托车司机爆头。其实是想瞄准胸口来着，结果AK后坐力太大，程晋不太适应，以至于开枪的瞬间，枪口上扬，把那倒霉蛋的脑浆子掏出来了。
“打得好！”老周兴奋的吼了一嗓子，似乎来了斗志，对着追兵又连开三枪。
追兵慌乱间弃车卧倒，全都趴在地上，依靠崎岖不平的地形做掩护，如此一来，只要不露头，就连程晋的枪法也无可奈何。
双方再一次陷入僵持状态。
老周似乎已经很久没有开枪了，连续朝着当面进行无意义的射击，很快就把弹夹打空了，便转身跑到摩托车旁边，掀开座椅，把里面的零散子弹拿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