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贩也是人，也有人权，理应受到合理的审判，不该遭受这样不公的对待。
真不是程晋无视‘程序正义’，纯粹是忘了程序正义和结果正义之间的界限，需要有人提醒。如果方圆几百公里，都找不到一个律师、法官、或是圣母，那就怪不得程晋了。
小小一个打火机，就把宝石猎人折磨的死去活来，什么都招了。
本名周信利，鹰会头目之一，论身份地位，与王老板，也就是赵成功相当，比老黑低一级。警方严打之前，周信利在鹰会的主要职责，是负责人员的招募与培养。随着严打开始，周信利这个‘人事部主任’，也就暂时失去了价值，主要配合另一个姓刘的头目。
至于招募的人员，多是无足轻重的马仔或是骡子。像李承龙、林宇飞这种精英级别的毒贩，不由周信利负责。
现存的另外三个鹰会头目，周信利对另外两个人知之甚少，另外剩下的毒品藏点，也一无所知，只有老黑才知道准确位置，老黑一死，那么只有杀害老黑的那个人知道。至于是谁杀了老黑，周信利也说不准，反正另外三个都有可能。
原因很简单，老黑这人，人品有问题。原本只是个小偷，被鹰会吸收后，小人得志，算是半个暴君，手下早就对他成见很深，被人干掉是早晚的事。
随着老周一死，赵成功被抓，周信利和刘姓头目就分开了，单独躲藏，在需要的时候，刘姓头目会主动联系周信利。最近一次通话，还是赵成功被抓的第二天，刘姓头目通知周信利，去鹰会物资储藏点拿生活给养。
至于老黑这个饵，为什么能把周信利钓出来，说白了，还是利益问题。
鹰会的人，只有通过老黑，才能接触鹰会核心，老黑一死，鹰会核心肯定会有所反应，但是到现在为止，一点动静都没有。基本证明，鹰会核心人物，根本不知道老黑的确切死因。变相证明，杀害老黑的人，借此机会，已经接替了老黑的位置，成为了鹰会的新代言人。
周信利得知老黑可能没有死，便想借此机会，帮老黑重新与鹰会核心人物搭上线，从而获得更好的未来，甚至幻想离开边境，去国外享受退休生活。
都说鹰会内部极为严密，极难从内部攻克。现在看来，也就那样。不过整体来看，眼下的局势和程晋最初猜测，倒是相差不大。硬要说有什么区别，就是这四个头目之间，不仅相互独立，而且彼此了解也几乎为零。
周信利和刘姓头目，也是临时搭伙，在此之前根本互无往来。这四个人，全靠老黑一个人拧着，老黑一死，那么杀害老黑的人，就成了四个人名义上的老大，接下来就是怎么把这个谋朝篡位的老大挖出来！
当程晋提及唐正之死时，周信利的眼神明显开始躲闪。
现在整个西北都知道，程晋和唐正是兄弟，为了报仇，程晋几乎将西北鹰会的重要成员，全部赶尽杀绝了。周信利担心自己一说完，直接被程晋干掉。但是感受到程晋的凶狠眼神，心里又明白，似乎说不说，下场没什么区别。
“那天我去的比较晚，知道的不多，老黑又是那种自以为是，不喜欢跟手下交代清楚的人。反正我就知道，唐正刚去没多久，就被一枪干掉。谁开的枪，我也没注意，那个时候我正在处理其他尸体。”
如果搁在以前，程晋一定会一颗颗打掉周信利硕果仅存的几颗牙齿，然后逼着他继续交代，交代不出来就继续往死里打。但是经过马丽‘点化’后，程晋明显更能沉得住气了。毕竟杀害唐正的真凶，范围已经缩小到四个人身上。另外三个毒贩，加已经身亡的老黑，已经距离真正的杀人凶手非常近，所以不急于这一时。
程晋盯着周信利，一字一顿：“其他尸体都是什么人？为什么被杀？”
周信利回忆了一下：“有当地的普通老百姓，也有兄弟会的人，还有一个警察。”
“什么警察！”程晋低喝一声。
周信利吓得一哆嗦，脱口而出：“不知道，就是随便在镇上抓了一个，你自己去查嘛，肯定比问我清楚。老黑下令，让我们每人杀一个，说是考验我们的忠诚度。这有什么好考验的？我一枪就把兄弟会毒贩的脑浆子打了出来，眼皮都不眨一下。”
“其他几个人呢？”
老周摇了摇头：“也都没犹豫，一人一枪，挨着杀就是了。”
“杀那个警察的时候呢？”
老周眼神肯定：“我记得很清楚，当时开枪的时候，很快就结束了，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等唐正被干掉后，我们就各忙各的去了。”
程晋扭头看向于烨。
于烨点了下头：“前阵子，镇上确实有个警察遇害了，就是一个普通基层警察，没什么特殊的地方。周信利应该没撒谎，鹰会抓那个警察，就是随机的。”
程晋有些犯难，不明白这里面到底有什么必然联系，还是说，一切都是纯粹的巧合，程晋完全是在庸人自扰？想不通，也就不再浪费脑细胞，程晋把周信利五花大绑，让马丽帮忙送回哨所。程晋则和于烨腿着慢慢往回走。
接下来，只需要等刘姓头目的电话就行了。
不过为了避免刘姓头目起疑，抓捕老黑的假动态，还需要继续更新一段时间，否则戛然而止，对方肯定会怀疑警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就会变得格外小心。
将周信利扔在拘留室里，然后把猎鹰栓在门口，接下来又是漫长的等待。接下来的三天，周信利的手机一点动静都没有，反倒是马丽有事没事就往所里跑，表面是闲着没事来瞎溜达，其实程晋早就看出来了，这娘们一直在暗中观察事态进展。
程晋现在已经开始怀疑，马丽是某方势力的眼线，警方？军方？说不清。反正从她的种种表现判断，肯定不是毒贩那边就对了。所以管她给谁效力，由着她去就是了。第四天，从早上等到夜幕降临，电话依旧没动静，程晋开始坐不住了。
不是急躁，纯粹是觉得不对劲。按说赵成功被抓，三吨毒品作为饵料，已经撒出去了。接下来真正的幕后大佬，应该把握住这段黄金时间，抓紧速度交易，把手里的大货变现。可是过去了这么久，对方一点动静都没有，但种种迹象又表明，程晋的猜测方向没有错。
那就奇了怪了，难不成对方这么沉得住气，就要等到最后关头再出手？图什么？图有挑战性，刺激？
就在程晋百思不得其解，坐在窗边，闲着蛋疼，开始翻看唐正的笔记本时，却意外有了收获。根据笔记本上的记载，唐正每隔两天就要去一趟休息站，去看玛莎鸡表演的节目。上面记载了很多关于玛莎鸡的露骨表演，以及充满恶趣味的小游戏。乍一看，没什么问题，但细细一琢磨，又觉得不对。
根据笔记本上的日期显示，每隔两天看一次节目，不是粗略估计，而是非常准确的记载，而且自从唐正成为接头人以来，直到他死那天，都没有间断过。
程晋连忙把于烨叫过来，翻动着笔记本上的日期标注：“老于，你帮我分析一下，唐正去休息站看节目，是不是隐喻什么？如果真是鸡毛蒜皮的事，唐正不会记的这么清楚。可硬要说暗藏了什么玄机，去看低俗小节目，能看出什么花来？”
于烨接过笔记本，盯着看了一会儿，也是一头雾水：“除了去看节目，还能去干什么呢？鹰会有很多物资储藏点，基本生活用品可以保障，去休息站，除了看节目，也就只有加油和买烟这两件事了。唐正抽烟吗？”
程晋摇了摇头：“他老婆不让抽，管的贼JB严。”
“那就是去加油，问题每隔两天加一次油，用得着这么准时？他又不是搞运输的，每天固定跑多少公里。再说西北毒贩用的车，大多都是老款吉普，追求皮实耐操。新车也有，但很少，毕竟不适用，这方圆几百公里又没有4S店去保养，新车还不如老车靠谱。修车次数少，喝油也不固定，那为什么老往休息站跑？”
程晋和于烨蹲在门口，琢磨了半天，也琢磨不出个所以然。
程晋忍不住嘟囔起来：“这个唐正，想说什么不能写的明白点？净跟老子猜哑谜。”
程晋扭头看向院子角落的老破越野，经历数次大战，已经满目疮痍，虽然还能开，但看起来确实有点可怜。一想到毒贩开的车，比自己也好不到哪去，心里才稍稍平衡一些。转身又瞥了一眼扔在窗台上的手机，鬼知道刘姓头目，什么时候才能打电话。
万一这辈子都不打，就一直耗下去？
等等！
程晋心头咯噔一声。
先是看向破越野，又看了看手机，最后看向手里的笔记本。
破车，手机，两天去一次休息站，不打电话……
“日了！”程晋猛地站起身，用力将笔记本合上，抄起棍子，直接冲进拘留室，二话不说，对着周信利就是一顿爆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