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开了几千米的样子，发现了阿雅遗弃的面包车，进行仔细检查后发现，车上没有任何食物类生活物资，而一些工具或是备用机械零件，倒是原封未动。不出所料，面包车的油箱已经见底。初步估计，阿雅丢弃面包车，徒步离开。
但很快这个猜想就被推翻了，按照之前镇派出所提供的监控录像，阿雅购置了大量食物，包括方便面、火腿肠、榨菜、挂面以及一些调味品，别说阿雅一个女人，就算是彪形大汉，也不可能一次性将这么多东西带在身上。
那么就可以基本断定，食品类物资被分批次运走了。但是由于面包车已经被丢弃在这里好几天，经过风吹沙埋，地上的痕迹已经完全消失，根本无法辨认脚印或是车印，线索再次中断。但程晋和于烨都已经隐隐感觉，阿雅恐怕已经凶多吉少，而劫掠阿雅的人，十有八九就是那两个毒贩。
原因也很简单，为了食物！毕竟根据唐正留下的笔记本，以及赵成功的交代，鹰会在无人区安置的物资储藏点，要么被监控起来，要么就已经被警方清理。对于窝藏在无人区的毒贩而言，食物就变得异常匮乏。
就在程晋准备向镇派出所报告情况的时候，于烨却伸手拦住了程晋，低头想了一会儿，沉声问道：“阿雅买没买水？”
程晋也回忆了一下，果断摇头：“除了酱油等调味品之外，没有专门去买过水或是饮料。毕竟她只是周期性的出来采购生活物资，水井家里有，用不着专门买水喝。我猜，车上可能有备用水，但绝不会太多。你是想说，如果阿雅是遭遇了毒贩，那么意味着毒贩的物资已经极为匮乏，已经开始冒险出来劫掠当地老百姓。食物全部带走，足够支撑一段时间，但是水源问题却依旧没办法解决。”
于烨点了点头，回到车上翻出地图，开始研究起来，最后标出三个点：“无人机虽然整天飞，但通常都是单架次，能巡逻的范围极其有限，而且多数时候是市局的无人机。边防营的无人机飞一次，就要停好几天进行维护等。所以毒贩冒险出来劫掠物资，并不是不可能。”
“如果咱们的推测方向正确，那么现在摆在毒贩眼前最大的难题，就是水。”
“方圆五十里内，只有这三个区域有水。分别是报警人的牧场，咱们红河哨所，以及这片侵蚀沟。不过这个季节，侵蚀沟里一般是干涸状态，不可能存住水。而且毒贩就算再狂，也不可能为了水，去闯咱们的哨所。至于哨所的废弃原址，虽然水井还在，但附近毕竟住户多一些，暴露的几率太大，对方也不太会选择这条路。”
“所以我猜，对方大概率，还是会去阿雅家。”
程晋盯着地图看了一会儿，又看了看遗弃的面包车，若有所思：“食品物资被全部运走，对方不太可能是分批次折返运输，而是一次搞定，那么肯定是开车了。雇佣兵的车，之前就已经丢了，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大概率是搞不到新车。那么肯定是袭击你的那个毒贩，开的车。”
“这里距离6号公路，直线大概有四十到五十公里，开这么远，是为了销毁证据，或是尽可能延缓我们发现面包车的时间。既然对方都已经这么小心了，不可能把证据扔在自己的藏身点附近，那么……有没有这种可能。”
“对方食物匮乏，但油料很充足。对方先是开车，在6号公路附近等待机会，发现阿雅的车，就想办法把阿雅骗下来劫持住，然后连人带车转到这里，带走所有物资，然后原路折返回到藏身点。那么位置就不可能只局限于方圆五十公里。既然证据扔在西南方向，那么应该往反方向，也就是东北方向去找。”
听到程晋这一通分析，于烨也不啰嗦，重新标注地图，在6号公路东北区域，再次标注出三个点。一个侵蚀沟，但道理相同，这个季节不可能有水，否则按照程晋的推理，毒贩根本犯不着出来劫持阿雅。剩下两个点，一个废弃钻井平台，里面有水井，但是已经荒废，恐怕也派不上用场。最后一个可能有水的地点，同样是当地一户人家的牧场。
这个牧场，于烨比较熟悉，一对老夫妇，膝下两儿一女。孩子都已经成年，最大的二十五岁，最小的女儿也已经二十一岁。由于这家人脾气特别古怪，再加上牧场规模比较小，利润有限，所以经济条件其实不怎么好，因此三个孩子都没有成家，跟着老夫妇生活在一起。
程晋和于烨，将自己当成毒贩，从毒贩的角度去思考，想要搞水，那么周围一百公里之内，最容易下手的人家，就是这对老夫妇的牧场。
确定了目标，二人却并没有急着赶过去，毕竟天色还早，而罪犯往往都是夜间动手。离开之前，程晋先是跟镇派出所取得联系，把面包车的具体位置发过去，然后在现场进行初步搜寻。毕竟阿雅还没有找到，而那两个毒贩恐怕不会为了‘生理方面’的需求，把阿雅这个麻烦带在身边。
最终还是猎鹰，在距离面包车遗弃点，一百多米远的地方，发现了线索。见猎鹰叫了一声，就坐在原地不动弹了。程晋和于烨从车里拿出铲子稿子，将地面刨开，只刨了十几公分，就把阿雅翻了出来。从脖子上的带状淤青判断，阿雅应该死于窒息，应该是被人用皮带或是绳子之类的东西，从后面勒住。
虽然戈壁白天的气温高，但相对干燥，再加上案发时间距离现在时间不长，因此阿雅的腐败情况并不严重。
二人在原地，等到镇派出所的同事赶过来，简单交接了一下，就把这边的工作让出来了。离开的路上，看到阿雅的家人，骑着摩托车，心急如焚的赶过来。程晋和于烨不约而同的叹了口气，谁也没说话，毕竟这种事，谁也不想见到。
阿雅的抛尸地，距离老夫妇的牧场，直线距离大概八十公里左右。再加上为了等待镇派出所同事赶到，耗费了不少时间，所以等二人开车折返回6号公路的时候，天色已经擦黑。闲来无事，程晋就向于烨打听那对老夫妇的情况。
本来于烨有些无精打采，毕竟最近一直在找阿雅，一天十几个小时奔波在戈壁滩上，身心俱疲，结果听到程晋提起那对老夫妇，瞬间来了精神。
看到于烨的反应，程晋也暗暗好奇，什么样的人，能让于烨这么有兴趣。
于烨很自然的伸手从程晋兜里摸出香烟，然后从自己兜里拿出打火机点上，这老无赖现在已经习惯了，自己准备火，但买烟是不可能买的，这辈子都不可能买。守着程晋这个富二代不坑，坑谁去？
于烨用力吸了一口烟，吞云吐雾道：“这对老夫妇都是咱们汉族的，也是当年做人口普查的时候，听镇派出所的同事聊起来才知道。大概三十年前，老夫妇从内地来到西北投奔亲戚，结果亲戚早死了，扑了个空，就索性在这扎根发芽。”
“男的叫程琛，女的叫余美丽，家里养了五十多只羊，外加七八头牛。那句老话怎么说的来着？越是种粮食的人，越吃不起粮食。别看羊肉死贵，但是当地的家庭牧场，其实收入并没有网上说的那么夸张。反正老两口苦心经营了几十年，还是只能做到温饱不愁，其他方面就甭想了。”
听到这，程晋忍不住好奇：“就是普通老两口啊，有什么特别的？”
于烨使劲吸了口烟：“别急啊，听我说完。”
“大概十五年前，这个程琛被人扒出来，来西北根本就不是投奔亲戚，而是逃亡！这家伙在老家的时候，跟人打架斗殴，两个重伤，一个不治身亡，犯下重罪。结果不用想，肯定是抓起来判刑。最开始是判了无期徒刑，后来因为调查出程琛是自卫过当，所以改判成十五年。再加上什么表现良好啊，实际关了七年就出来了。”
“程琛这一关不要紧，他老婆余美丽可遭了血罪了，本来就语言不通，跟当地人没什么接触。养的羊也不好卖，活的要多惨有多惨。而且有一次买家来牧场看羊，发现就她一个女人，当场就把她强奸了。种种打击之下，程琛和余美丽，基本就过上了隐居的日子，跟外面很少联系，而且跟当地人也不怎么对付。”
程晋眉头微皱：“确实挺惨，但天底下命不好的人多了去了，我还是感觉不出哪里特殊。”
于烨见程晋一头雾水，很罕见的咧嘴一笑：“要是我跟你说，这老夫妇杀过毒贩，你还觉得他们普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