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烨本来就是臭枪，再加上离得远，又是黑天，脖子还差点被干废，枪法比茅坑里的石头还臭，连续打空了四个弹夹，别说击中毒贩，连对方的车屁股都打不到。气的程晋差点把方向盘扔了，自己提枪上阵。狗日的于烨，整天就知道睡觉，也不知道练练枪法，一到关键时刻就拉稀！
“你来开车！”程晋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于烨没搭理程晋，缩回驾驶室，扶着脖子咬牙转动了一下，确定问题不大，这才将手放开，自顾自的装弹上膛，直到感受到程晋气急败坏的眼神，才不痛不痒的来了一句：“眼看着行动就要结束了，你狗日的快滚回景云了，走之前告诉你个秘密，老子没有驾照。”
“操！”
程晋黑着脸，重新做回主驾驶位，酝酿了一会儿，一咬牙：“我把距离拉近点，给我打准点！”
程晋打起一百二十分精神，缓缓将车速提上去，最终将距离保持在三十米左右的样子。这个距离对于高速行驶的车辆来说，就是一瞬间的事，所以程晋的注意力必须高度集中，一旦对方故技重施，再次急刹车，程晋唯一能做的，就是克服自己的本能，一头撞上去。
宁可把丫的车顶翻，也绝不能再跟着踩刹车或是打方向盘了，否则大概率是程晋这边车毁人亡。
就在于烨准备再次探出身子的时候，一直死死盯着男人驾驶室的程晋，发现男人突然转身，程晋心头一颤，下意识吼了一嗓子：“别出去，快趴下！”
于烨反应极快，第一时间躲到驾驶台下面。
砰！
伴随着一声沉闷有力的枪声，驾驶室右上角的支撑柱被直接扯掉一大块！如果刚才程晋反应慢点，于烨顺着窗户钻出去，就算不会被一枪拦腰打断，肯定也会将大半个身子撕掉。好厉害的枪！连牧马人的支撑柱都像豆腐一样，更何况人的血肉之躯。
于烨从驾驶台爬出来，看着车顶被撕出的大口子，眼神一阵后怕：“我勒个去，这是枪？明明是他妈炮！”
程晋也是吓得一脑门汗，再次把车速降低拉开距离，已经完全紧张起来：“肯定是大口径猎枪，这种玩意儿，虽然精度感人，但近距离能一枪干死大象。而且这比……枪法了得，黑灯瞎火的，又是趁着开车的空档反手一枪，都差点把你丫脑袋爆掉，是个狠茬子！”
一听这话，于烨也不由手心冒汗：“枪法比你还准？”
程晋对自己的枪法有着近乎盲目的自信，但这一次，却有点范怂：“应该是强一点。”
“老于，你枪法太臭，三十米火力倾泻都压不住他，只能换我来了，你开车！”
于烨倒也不含糊，收起手枪：“你不怕死，那就让我开。”
程晋一边往副驾驶爬，一边嘱咐：“对方车没咱们硬，到时候无论他有什么操作，你只需要记住一点，别松油门，别打方向盘，撞死这个狗日的！”
“闭着眼睛往前开呗？这我行！”于烨顿时来了信心。
程晋在副驾驶做好，接过曼彻斯特，拉了两下杠杆，确定没有卡弹的风险，这才将枪管伸出窗户，动手前扭头看了一眼猎鹰。刚才辆车相撞，把猎鹰也折腾够呛，此时有点蔫巴，正趴在后座下面哼唧着。不过瞧着精神状态问题不大，程晋也就放心了。
随着距离重新拉近到三十米，程晋深吸了口气，猛地探出身子，以最快的速度摆好姿势，整个上半身完全在车外，屁股坐在窗框上，两只脚别住车座，将身体牢牢固定住。其实程晋没敢跟于烨说，这个姿势一旦两车相撞，等待程晋的结果无外乎两个。要么直接飞出去，在6号公路坚硬的表面砸成肉酱。要么就是被巨大的冲击力，直接拦腰撕成两半。反正无论哪种结果，都是一死，而且无比惨烈。
但眼下除了冒险，已经别无选择！
警方联合边防营，精密部署了几个月，最后关头决不能掉链子！
程晋举枪瞄准驾驶室，屏住呼吸，正准备开枪，对方再次转身来了一枪！虽然对方只是为了把程晋压回去，根本没打算一枪干掉程晋，但还是差点把程晋当场吓尿，整个人都哆嗦了一下。程晋调整好心态，重新举枪瞄准，然后扣动扳机。
子弹顺着后窗射入，直接将驾驶座的座枕打爆，但车速却并未减慢，很显然，对方防了一手，知道程晋肯定会瞄准头部，所以一直弓着腰，身体几乎完全贴在驾驶台上。
一枪落空，程晋连忙拉动枪栓，结果对方抓住机会，反手又是一枪。程晋甚至能感觉到子弹携带着恐怖无比的动能，从耳边飞过发出的尖锐声音。这种近距离搏命枪战，实在是太考验心理素质了，程晋也有点扛不住，重新缩回驾驶室。
结果屁股还没坐稳，于烨就来了一句：“打轮胎！”
一听这话，程晋就没好脸色：“你不是说不能打轮胎吗？上次还他妈骂我电影看多了。”
“那能一样吗！上次是大货车，这次就是个越野车，轮胎大小厚度根本不在一个级别。再说了，我的手枪和你的步枪，也不在一个级别。”
“以后有这种屁，早放！”程晋骂骂咧咧的重新把枪架出去，瞄准轮胎直接来了一枪。
三十米打轮胎，对于程晋这种精确射手来说，算不上什么高端操作，一枪命中。只听一声闷响，本以为会翻车，可惜男人不光枪法准，心理素质也极强，在这种情况下，仍旧能做出理智判断，不踩刹车而是缓缓减速。
对方一减速，于烨也跟着减速，毕竟任务是挖出最后一条出境渠道，能抓活口，尽量抓活口。
双方的车几乎是同时停下，都没有急着下车，就这么僵持着。程晋可以清晰的听到于烨粗重的喘息声，很显然，就连于烨这个早就习惯了搏命的老炮，此时也紧张无比。毕竟要面对的人，不仅是整个行动的关键人物，更是一个侦查能力和搏杀能力都处于巅峰状态的狠人。
僵持了将近半分钟，程晋率先打破凝重的气氛，低喝一声：“架枪！”
等于烨举起双枪，瞄准对方的驾驶室，程晋便不再迟疑，开门下车，端着步枪呈弧形缓缓靠近男人的驾驶室，同时低吼：“你跑不了！给老子下来！”
男人缓缓吐了口气，拎着猎枪下了车。
程晋没有冒进，而是站在公路下方，牧马人车灯照射范围的外缘，枪口直指男人：“过来，走到车灯下！老子知道你枪法好，但老子也不孬，你胳膊敢抬一下，老子就把你肩膀打掉！”
男人很听话，拎着枪缓缓朝程晋走来，先是一只脚迈进灯光里，迟疑了一会儿，才整个人置身于车灯的包围之下。
程晋眼神冷厉，已经做好了万全准备，应付任何可能发生的状况。但是当男人出现在灯光下的那一刻，程晋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人狠狠揍了一拳，闷得喘不过气，紧紧攥着枪托的手，也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男人的那张脸，就算是化成灰，程晋都不会认错。
“为什么是你？陈青！”短短几个字，却像是榨干了程晋浑身力气。
一直在驾驶室里架枪的于烨，听到程晋近乎颤抖的嗓音，也是不由一愣。
陈青这个名字，于烨太熟悉了，当初唐正来红河哨所的时候，便曾提到过这个名字，是当年景云市铁三角之一，程晋和唐正的生死兄弟。不仅如此，唐正笔记本的最后一页，写着一句话。
“我将以你作为目标，毕生追随。”
这个你，指的就是陈青！
陈青满是沧桑的脸颊，却遮不住昔日的英俊刚毅，那双本该充满热血的眼睛，此时却变得麻木不仁，面对此生最好的兄弟，陈青只是满怀深意的一笑：“晋子，从你来西北的第一天，我就知道了。不对，换个说法，唐正死的那天，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为他报仇。太好了，咱们三兄弟终于在这片荒凉的土地上重聚了。”
程晋心脏砰砰直跳，极力想要控制住颤抖的双手，却于事无补。一瞬间，程晋的世界观崩塌了！为什么是陈青？怎么会是陈青？偏偏是陈青……
他可是景云市的骄傲，铁三角中最优秀最专业最富有正义和热血的大哥！他到底经历了什么？为什么会从发誓执行正义的卧底警察，变成穷凶极恶的毒贩。是入戏太深无法自拔，还是被敌人彻底腐化？程晋想不通，也没心情去想。
无数个失眠的夜晚中，这张脸一次次出现在程晋眼前。
那些将程晋吓得浑身冷汗的噩梦里，陈青或是被密集的火力网打成肉酱，或是被炸弹吞噬，一次次的死亡重现，加深了程晋报仇雪恨的执念。程晋从来都不只是为了唐正，更是为了陈青。可是最终却绝望的发现，陈青不光没有死，而且还是杀害唐正的真凶！
因为他的出现，将所有的谜团都解开了，是他杀了唐正！杀了自己的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