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吃人的土地
原缺2021-01-12 13:513,046

   

  5.5mm步枪子弹,初速700-800米每秒,裹挟着高温与气浪冲出枪口,在空中滑行856米并且消耗掉大部分动能后,仍旧在陶瓷片和玻璃钢等高强度材料,复合而成的军用级防弹衣上留下一个小洞。另一边却是碗口大的血窟窿,骨头、筋膜、血肉等人体组织,以液体的方式泼撒在荒凉野蛮的戈壁滩上。

  “先生们,女士们,飞机正在下降,请您回原位坐好,系好安全带……”

  突如其来的播音腔,将程晋从噩梦拽回现实,后背的虚汗,紊乱的呼吸,紧攥的拳头,都证明程晋现在的心率已经接近爆表,但微微瞥向窗外的双眼,却显得麻木甚至有些呆滞。自从得知噩耗,程晋只要一合上眼,眼前就会浮现惨烈血腥的西北臆像。

  这种状态已经持续一个月,医生说是‘积愤成疾’,属于精神病范畴,会产生严重的抑郁、狂躁、妄想等症状,严重者可致命。除非找到情感宣泄口,将心中这股怒气释放出去,否则没得治。

  但就在刚才,程晋感觉自己的症状出现了缓解迹象。

  程晋透过机窗,鸟瞰这座富有西北特色都市的灰蒙蒙天际线,货真价实的沙砾被狂风卷到几千米高空,噼里啪啦的击打着机窗玻璃,吓得后座几个北方糙汉子连呼‘卧槽’,作为潜在精神病患者的程晋,脸上却流露出久违的轻松。

  一个月前,刚转到刑警队正在执行任务的程晋,突然接到领导电话,几个月前调往西北执行卧底任务的唐正,因身份暴露,壮烈牺牲。作为同一届警校生,早在校园时期,他们就培养出了革命友谊,既是同学,也是袍泽兄弟。加上成绩优异,毕业后一直奋斗在第一线,很快就在景云市警界打出了名声,有些人称他们为‘景云三杰’。

  另一杰是陈青,早在半年前就牺牲了,同样是西北卧底任务。

  程晋还记得当初与唐正一起参加陈青的葬礼,站在尸骨无存的衣冠冢前,红肿着眼睛咬牙切齿发誓,带着陈青那一份荣誉,继续前进。

  没想到,这么快就轮到唐正。

  按照领导给出的情报显示,杀害唐正和陈青的凶手,同属于一个跨国贩毒组织。此组织盘踞境外,依靠非法手段辐射西北。不仅组织庞大,结构严密,行事低调,而且各组织成员的分工职责极为明确。多地警方联合侦办多年,掌握的犯罪证据却寥寥无几,无论当地居民,还是其他违法人员,对‘鹰会’这个名字,畏之如虎,讳莫如深。

  程晋此行目的,便是铲除鹰会。

  不仅为了唐正和陈青,更是为了所有牺牲的警察同事。

  由于一系列失败的卧底行动已经打草惊蛇,想要再卧底渗透已经不现实,经过多地警方开会研究,最终决定改变思路,由暗战转为明斗,对鹰会进行高压打击,逼迫敌人忙中出错,露出马脚,继而逐步蚕食,将这个为祸一方的毒瘤连根拔起。

  本次行动代号‘猎鹰’。

  到达山城市缉毒大队,已经是晚上七点,不过西北地区日长夜短,对于当地人来说,下午才刚刚开始。

  缉毒大队副队长陈四海,早就接到景云市方面的通知,对程晋有了一些初步了解,但此时依旧仔细审阅程晋的个人资料和履历。发现程晋短短一个月内被处理过两次,一次是因为顶撞上司,还有一次是私生活作风有问题,与酒吧结识的女性开房,正好撞在扫黄行动的枪口上。

  陈四海将程晋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又将视线转移到资料文件上,心里已经开始犯嘀咕,这个令景云市警队蒙羞的痞子,真能但此重任,成为剿灭鹰会的诛枭之箭?

  陈四海放下资料文件,十几年警界生涯练就的犀利眼神,不动声色的审视着程晋。

  “程晋,24岁,景云市警校特招生,当届毕业生中成绩排名第二,毕业后在反扒组历练过两年,一直冲锋在第一线,一个多月前刚被调到刑侦部门,屁股没坐热,就破获了一起大型网络诈骗案。”

  “同时,你还是富二代,在酒吧一晚挥霍十几万,眼皮都不眨一下,还被扫黄组处理过。为了来西北,顶撞上司,大闹刑侦支队,被停职一个月。”

  “我该说你是出类拔萃,还是劣迹斑斑?”

  程晋早就料到当地领导会对自己的污点格外感兴趣,毕竟身为警察,被扫黄组按在小旅馆的地上摩擦,这么‘优秀’的履历,放眼警界,也算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但这件事,确实是误会,唐正的死对程晋打击太大,本想着借酒消愁,结果稀里糊涂就被社会上的无良女青年给弄进了小旅馆,说到底,程晋也是受害者。

  如今,新秀和败类这两个身份,在程晋身上无缝衔接,算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感受到陈四海眼神中的质疑,程晋只能硬着头皮解释:“人都有犯错误的时候,知耻而后勇,希望领导再给我一次机会。”

  这个回答,陈四海很不满意,只要他一句话,就能让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卷铺盖滚蛋。

  但还是那句话,景云方面,不会无缘无故派一个小痞子,执行这么重要的任务。但程晋身上究竟有什么特点,陈四海暂时还看不出来。

  “做人可以犯错,做警察绝不能犯错,我们要面对的敌人,是你能够想象到最穷凶极恶的歹徒。那些在万丈深渊上走钢丝的卧底警察,能犯错吗?只要走错一步,就是万劫不复!我亲眼见证了无数警察,将一腔热血泼撒在这片土地上,我不希望再看到任何人牺牲,也绝不会派任何人去送死。”

  陈四海脸色铁青,尽管初衷只是为了敲打程晋,但回想起那些牺牲的英雄,拳头就不由自主的攥紧。

  程晋抬手敬礼,眼神坚定:“多谢领导关心,但对于领导的质疑,我并不认同。您说得没错,像我这种冲动易怒的性格,干不了卧底这么富有技术含量的活儿。我来到这里,不是为了跟鹰会斗智斗勇,我只是单纯要扒光鹰会的毛,折断它的骨头,送它去接受审判!”

  现在陈四海开始明白,景云方面为什么选择程晋。

  或许只有像程晋这种‘不怎么守规矩’的痞子,才能真正放开手脚,像是恶狼一样锲而不舍的追猎鹰会。

  陈四海不再犹豫,从抽屉里拿出一张地图,在桌子上展开,用圆珠笔在六号公路附近标出一个点,笔尖对着标点轻敲了几下:“这就是你要去的地方,为了防止鹰会缩回境外避风头,这次行动,没有任何后勤保障,整个高山市警区将会极为低调。无论你如何高调甚至疯狂,鹰会都不会为了你一个警察,撤出边境。”

  陈四海将地图递给程晋,扫了一眼手表:“最后一班车是九点,你还有一个半小时,市局已经安排了一个合适的人选,在红河哨所等你。记住了,到了红河哨所,一定要大声拍门,等里面的人出来接你。”

  时间很赶,程晋不再耽搁,拎上行李,马不停蹄的赶往车站。

  直到发车,窗外的阳光才从耀眼的金色,转变为暖烘烘的橘黄色。

  短短一天时间,跨越数千公里,程晋早已人困马乏,靠在车窗不知不觉睡了过去,再醒来已经是晚上十一点,窗外漆黑一片,褪去了明媚伪装的西北戈壁滩,开始露出险恶的一面,呼啸作响的塞外风声,裹挟着沙砾,像是小刀子一样,刮蹭着早已经满目疮痍的车窗玻璃。窗外空旷荒凉的戈壁夜色,深邃的令人心里发慌。

  这就是西北,连风都会‘吃人’的土地。

  哧呀……

  公交车缓缓停稳,液压车门打开,其他乘客都已经睡熟,程晋抱起行李箱,小心翼翼走下车,站在路边,望着缓缓消失在夜色中的红色尾灯,感觉像是穿越到了一个陌生世界。迷茫与彷徨在心中一闪而过,十几米外就是红河哨所。

  看着眼前这个‘农家大院’,程晋脑瓜子嗡嗡的。

  虽然早就做好了艰苦斗争的心理准备,但眼前的环境,却刷新了程晋对‘艰苦’的认知。

  四间土坯房,一个破落院子,就是红河哨所的整体建筑风貌。

  如果不是位于中央的红旗随风飘扬,打死程晋都无法把这鬼地方和公安机构联系在一起。

  发现大门没关,程晋心里不由感动,看来市局安排的搭档,给自己留了门,当即也没多想,推门走了进去。左边房子是仓库,右边两间房都锁着门,程晋自然走到左手第二间房,手指头刚碰到门把手,房门就轻飘飘的自己打开了。

  还没等程晋回过神,一只沙包大的拳头就迎面而来,直接捣在程晋的鼻梁上。毫无防备的程晋,感觉脑瓜子‘嗡’的一声,鼻头泛酸,暖呼呼的鼻血倒灌进喉咙,整个人当场懵住。这时程晋才明白,陈四海为什么特别强调,绝不能擅自进入红河哨所。

继续阅读:第二章 疯狂的老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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