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后门处,沈霆笥将尹桑小心翼翼地放了下来。
“再往前走就有外人在了,你能走吗?”沈霆笥问她。
尹桑点了点头,“我可以。”
素檀走了过来继续扶着尹桑,两人进了后门,而沈霆笥却站在了门口,不进也不出,站在他身后崔文彬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只好乖乖的站在原地。
比起女人,在崔文彬的心里,还是前程更为重要,方才沈霆笥那一番话,不仅尹桑听出了有威胁的意味,崔文彬自然也听出来了,尽管他想攀上永宁侯府这根高枝,可豫王他更不敢得罪,至少在他与尹桑的事情未定之前,他还不能得罪。
众多宾客已经入席,尹玄祎见尹桑来了,连忙走过去扶着她,“脚怎么样?”
尹桑点点头,“好多了,自己可以走了。”
尹玄祎听着这才放心,然后走到一旁侯着。
不同地方的及笄礼,形式都不一样,京都的及笄礼礼节较为繁重,需要女子先走过一段由糯米铺成的路,再用准备好的艾草水净手,再给父母亲敬茶,最后由母亲给女儿戴上簪子,整个及笄礼的流程才算走完,其繁琐程度不亚于出嫁。
尹桑没有母亲,所以她只能给尹仲怀敬茶,然后给她戴上发簪。
尹仲怀接过一旁夏稚递过来的发簪,他微微红了双眼,“原本该是由你阿娘主持你的及笄礼的,如今你阿娘不在了,便只能爹来了,委屈你了。”
瞧着尹仲怀眼睛都红了,尹桑也忍不住鼻头发酸,“对我而言,阿爹不仅给足了父亲的爱,也弥补了阿娘的爱,女儿不委屈。”
听见尹桑的这句话,尹仲怀便觉得这些年做的一切都值得了。
玉簪簪入发髻的那一刻,尹桑好像觉得自己突然间长大了一般,这个时候她才明白,很多仪式,不仅仅只代表仪式感,它还代表了责任和义务。
及笄之前,她便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小丫头,是父亲疼爱的女儿,是兄长宠爱的妹妹,是两个妹妹的玩伴,若犯了错,还可以用“年纪小,不懂事”来开脱。
但从今之后,她便只是侯府的嫡长女,要与父兄一同撑起整个尹氏的兴衰,更是两个妹妹的保护伞,她的所有所为,还会影响两个妹妹的将来。
戴上发簪后,尹桑向尹仲怀行了跪拜礼,然后开始走最后一步流程。
“尹氏之女尹桑,今在此立誓,往后此生,恪守尹家家规,绝不做有辱门楣之事,一生忠于尹氏……此生,只嫁能庇佑尹氏之人。”
“桑桑!”尹仲怀惊讶地看着尹桑。
一旁的文若棠更是紧张地攥紧了拳头。
整个大梁,唯有尹氏的及笄礼上需要立誓,但却并没有尹桑说的最后一句。
站在不远处人群之外的沈霆笥瞧见众多尹氏旁支皆议论纷纷,以及尹仲怀的脸色,他便也猜到了尹桑的最后一句话是自己加上去的。
“这丫头胆子倒是挺大。”一道声音突然在身旁响起,沈珈蓝不知何时来到了他的身边。
沈霆笥看了她一眼后,又继续看着尹桑,“为何这么说?”
“你这身衣服哪儿来的?还是白色的,转性了?”沈珈蓝突然发现沈霆笥换了一身衣裳,还是一身如此晃眼衣裳,这让她一时有些不习惯。
沈霆笥不说话,仿佛没听见似的,沈珈蓝见状,双手负在身后,学着他的模样,故作深沉地说道:“你瞧瞧这一院子的人,能来这里贺礼,一小半是因为同侯爷关系好,而剩下的一大半,只怕都是借着祝贺的由头,想同尹家结亲,但尹姑娘方才说的那最后一句话,明显是在告诉那些人,她的婚事即便是不能自己做主,那也绝不会嫁给那些想要依靠尹氏往上爬的人。”
沈珈蓝说到这里,突然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只可惜终归还是年轻了些,她这话已经得罪了不少人,将来若是嫁不了一个位高权重之人,只怕会被沦为笑柄。”
听了沈珈蓝的话,沈霆笥看向尹桑的眼神更加复杂。
正如沈珈蓝若说,尹桑之所以说那句话,是因为她不想再让那些有心之人觊觎她的婚事,不希望父亲因为这件事情整日烦恼,如果将来她身不由己,不得不为尹家牺牲自己,那她也一定要嫁给一位能够保护尹家的人,至少也是可以相互扶持夫君,而不是企图只知道从侯府索取的人。
及笄礼结束,众多宾客皆纷纷入席,不少人听了尹桑的话之后,都识趣的将提前准备的生辰八字和聘礼礼单都藏进了衣袖里,不好意思拿出来了,但是也有几位认为自己能够给尹家带来好处的人,还是想替自家儿子搏一搏,将生辰八字和礼单递了上去。
沈珈蓝正欲进去送贺礼,却见身旁的沈霆笥一直看着里头的尹桑,她悄悄弯了弯嘴角,然后将手里的两个木盒子调换了一下,将其中一个递给了沈霆笥。
沈霆笥看着沈珈蓝塞给他的长形木盒,有些疑惑,“这是什么?”
“贺礼呀!咱们正巧碰上了人家姑娘的及笄礼,总不能空着手吧,所以我特地去买了。”沈珈蓝看着沈霆笥一脸奇怪的模样,她咬了咬牙,“你该不会连我方才出去了那么久你都不知道吧?”
“嗯。”沈霆笥毫不犹豫地点了一下头。
沈珈蓝:“……你、”
沈珈蓝气的无话可说,沈霆笥向来“没良心”,她是知道的,她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然后拿着贺礼走了进去,沈霆笥也跟着她进去了。
“侯爷,尹大姑娘,恭喜啊。”沈珈蓝满脸笑意地走了进来,屋里的人纷纷向她和沈霆笥行礼。
“拜见长公主,豫王殿下。”
“不必多礼,今日本是来找侯爷商量一些事情的,却不知恰好是尹大姑娘的及笄礼,礼物准备的有些仓促,还望侯爷不要嫌弃。”沈珈蓝说着,将手中的贺礼递给了一旁的丫鬟,沈霆笥看着手中的贺礼犹豫片刻,也跟着递了过去。
原本沈珈蓝和沈霆笥是来找尹仲怀商量事情的,却不想正好遇上了尹桑的及笄礼,沈珈蓝觉得空着手有些不太好意思,于是便出去赶忙备了两份。
“长公主殿下客气了,您和豫王殿下能够来桑桑的及笄礼,那是她的荣幸,席面已经开始了,二位殿下若是不着急,不妨先入席。”尹仲怀表现得很是客气。
沈珈蓝犹豫片刻,还是点了点头,随着尹仲怀一同入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