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玄祎一听尹桑想要去月梢楼过生辰,立马就出言拒绝。
“哪儿有人生辰宴在外头办的,还是在家中办吧,更何况你还要行及笄礼,到时候定是要请三五好友才行的。”
及笄礼是女子最重要的一次生辰,就像男子的及冠礼一样,都是需要让父母亲自给孩子戴上发簪,以示成年,之所以要宴请亲戚朋友,那自然是等于告诉他们:家中姑娘已经长大了,若是有意,便可上门提亲了。
尹桑对这些事情自然是无所谓的,也不太清楚这其中的意思,只当成是一次简单的生日宴会罢了,“那就听你们的,但也不必太过隆重,意思意思就行了。”
这要是办的太隆重了,只怕是家中还有一位长辈又要说些什么了。
尹桑伸手去拿面前的梨花糕,无意间抬头却发现尹玄祎正盯着自己,脸上还带着淡淡的笑容,她下意识地摸了摸嘴角,但并没有沾上点心碎屑,“你看着我做什么?”
“我记得当年离家的时候,你刚过十二岁生辰,那时候你整日里就知道上山采药,整个明月轩都是一股子药味儿,为此还挨了文姨娘不少的骂,如今一晃眼都长这么大了,都到了嫁人的年纪了。”
想起年少时的日子,尹玄祎不禁有些怀念,那个时候他还没那么忙,一年总还是能回家两三趟的,那个时候的尹桑虽然年纪小,却总爱捣鼓草药,他房里的医书全都被她搜罗了去,一本不剩。
“我才十五岁呢,不急不急,等大哥成亲了我再考虑嫁人的事情。”尹桑故意同尹玄祎打哈哈,想要避开这个话题。
穿越前她孤身一人,身后没有人追着她让她赶紧结婚,如今父兄都紧盯着她的婚事,她终于明白被催婚是什么滋味了。
提起成亲,尹玄祎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垂下眸子看着手里的茶盏,修长的食指在杯口轻轻摩擦,“我有西北的那些百姓,便足够了。”
尹桑一愣,好看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大哥你还这么年轻,怎么可以有这种想法呢?身边若有一位知冷知热的夫人照顾你的饮食起居,那打起仗来都要厉害几分!”
尹玄祎闻言,忍不住“噗嗤”一笑,“瞧你说的神乎其神的,那若是想百战百胜,让王军的将士们多娶几个美娇娘不就行了。”
尹桑摆了摆手,“多了可不行,美娇娘不在多,有一个真心待你的就足够了,比如将你这墨香斋打理的井井有条的那位。”尹桑朝着尹玄祎眨了眨眼,朝着他面前的茶水努了努嘴,意在指沏茶的人。
正说着,素檀从外头走了进来,手里还端着饭菜。
“今日去集市卖绣品,瞧见有卖栗子的,便买了些回来,头一次做,也不知道味道好不好,姑娘和将军尝尝看。”
素檀将菜一一放在桌子上,一道炒青菜,一道山药团团,还有一道雷公栗。
尹桑瞧见尹玄祎不说话,于是便主动拿了几个栗子放在了他的面前,“这栗子闻着就香,一定很好吃,大哥你快尝尝。”
尹玄祎垂眸看着面前桌子上的几颗栗子,依旧没有说话,站在一旁的素檀不知发生了什么,担心他们二人是有什么话说,便连忙找了借口出去,“厨房还有汤,将军和姑娘先吃着,我去盛。”
见素檀离开了,尹玄祎还盯着面前的栗子,尹桑从盘子里拿起一颗栗子一扔,直接砸在了他的胸口,然后落在了怀里。
“大哥你干嘛呢,素檀她从不拿侯府一分钱,都是靠她自己卖绣品挣的银子,这一盘栗子是什么价格,她又是为谁买的,你不清楚吗?怎么还摆出一副臭脸来了?”
栗子的价格向来都贵,不是谁都能吃得起的,即便是一盘生栗子,也能抵得上穷苦人家一个月的口粮。
尹桑越说越生气,直接将那一盘栗子端到了尹玄祎的面前,道:“你好好瞧瞧,这一盘栗子究竟值几幅绣品,天色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尹桑一直都认为她这个哥哥什么都好,待人温和,谦逊有礼,从不见他对谁说过一句重话,可偏偏对待感情优柔寡断,担心这个,担心那个,什么话都放在心里,从不说出口。
素檀端了鸡蛋汤走了进来,却见屋里已经少了一个人,“姑娘呢?”
“天色不早了,她回去休息了。”尹玄祎接过素檀手中的汤,小心翼翼地放在了桌子上,“你也坐吧,一起吃。”
素檀拿了碗筷,便坐了下来,盛了一碗汤放在了尹玄祎的面前,瞥了一眼他面前未曾动过的栗子,问道:“这栗子你尝了吗,味道如何?”
“好吃。”尹玄祎点了点头,随手拿起一颗栗子剥开,然后放在了素檀的碗里,“不过这东西我不爱吃,你若喜欢吃,改日我多买些回来。”
正低头吃饭的素檀听了尹玄祎的话,盯着自己碗里剥好的栗子愣了愣,随后轻轻“嗯”了一声,便低头吃饭不语。
平日里最爱吃栗子糕的人,怎么可能不爱吃栗子呢。
用过晚饭之后,尹玄祎回了自己的屋子,屋里干净整洁,被褥枕头也是刚换上的,还散发着淡淡的某种不知名的花香。窗台上摆着几个捆绑在一起的高低不一的竹筒,竹筒里插着几株梅花,甚是好看。
屋子里的陈设一如他离开时的模样,若不是角落处都是一尘不染,他甚至都怀疑自他走后,这屋子里从未有人进来过。
尹玄祎走至床边,蹲下身子从床下翻出来一个木盒子,盒子上没有灰尘,显然这两日才打扫过的,他从腰间取出钥匙,将盒子打开了。
盒子里都是些小玩具,有小木剑,小木马,还有蹴鞠,尹玄祎将那些东西都取出来放在了一旁,然后在箱子的夹层里取出来里一个信封。
他拿着信封走到了案桌旁,将里面的东西取了出来,那信封里装的不是信,而是一幅画。
画上是一位约摸十一二岁的小姑娘,正坐在河边洗头,只见她歪着脑袋,一头青丝垂入水中,两只手提着湿透的裙摆,笑得很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