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里孩子们的饭菜都是尹卿和暮冬两人买了菜,回来自己做的,但是今日她忘了午饭时间,时间来不及了,她就和暮冬去酒楼里订了些饭菜。
回来之后,她安排好了孩子们的午饭后,就拎着食盒去找云澜。
平日里进自己的房间习惯了不敲门,所以这一次,尹卿在进房间的时候,也是直接推开了门,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推开门的一瞬间,映入眼帘的,是云澜满是伤痕的后背,整个后背上没有一处是好的,除了大片大片的乌紫,就是一道又一道的刀伤,十分可怖。
震惊,难受,心疼……
此时此刻,尹卿根本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尽管她知道云澜是杀手,身上有伤并不奇怪,可是她从来都不知道,一个人的身上会有这么多的伤。
听见开门声,云澜下意识地扭过头,看见是尹卿后,他立马起身,转过身面对着尹卿,遮去了后背上的伤,眼中闪过一抹慌乱,不敢去看她。
可是他却忘了,他胸口上也有很多伤口,比后背也好不到哪儿去。
他没想到尹卿这么快就回来了,原本想趁着后院里没人,把伤口上的药换了,却不想还是被她看见了。
尹卿慢慢走到了云澜的身旁,将手上的食盒放在了桌子上,她看了一眼桌子一角放着的纱布与金疮药。
沉默片刻后,他她仰起头,看着面前这个比她高出一个头都不止的男人,“坐下!”
明明不是命令的语气,但是却让人觉得无法抗拒,云澜只能乖乖的坐了下来。
他本来想伸手去拿衣服穿上,可在对上尹卿的目光时,却突然觉得抬不动手了。
尹卿细心地帮云澜继续上药,动作十分轻柔,时不时的观察云澜的神情,生怕自己弄疼了他,但他还硬撑着。
后背的伤口全都上完药后,尹卿来到云澜的面前,俯下身正欲给他胸前的伤口上药,但手腕却被他一把抓住了。
抓住尹卿的手腕,是云澜下意识的动作,他反应过来之后,立马就松开了,“我、我自己来吧。”
尹卿并没有理会他,依旧自顾自地帮他上药。
云澜身上的伤口很深,落在他身上的每一刀都像是恨极了他,恨不得一刀就结果了他。
新伤叠旧伤,尹卿不知道云澜身上其他地方是否还有伤,即便是有,她也不敢再去看了,光是胸前和后背的伤痕,就已经让她忍不住红了眼眶。
云澜一直微微仰着头,咬紧牙关忍着疼,不敢发出一点声音,生怕吓着尹卿。
可他搭在膝盖上的手背突然一凉,他低头一看,却看见手背上有一滴晶莹的水珠,再将目光移到尹卿的脸上,却发现她不知何时已经哭了。
他不是没见过尹卿哭的模样,最开始看见她哭的时候,觉得很烦,甚至恨不得拿个布将她的嘴堵上,可是这一次,他只有心疼和内疚。
她应该是被自己身上的这些伤痕给吓哭的吧,早知道就应该小心一些,不让她看见就好了。
搭在膝盖上的手不由得捏紧了几分,在知道他手背上的水珠是尹卿的眼泪后,云澜竟觉得那滴泪分外烫人,烫的他心里焦躁不安。
犹豫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抬起手,轻轻擦掉了尹卿脸上的泪,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凶,“这些伤口就只是看着吓人,并不严重,过几天就会好的。”
尹卿没说话,只是继续帮他上药,然后用纱布缠了一圈又一圈。她是懂医术的,眼睛又不瞎,伤口严不严重,她看一眼就知道了。
这些伤若是落在别人身上,只怕早就死在路边了,她真不知道云澜是如何撑下来的,难怪看着瘦了许多。
包扎完之后,尹卿一边收拾,一边说道:“你伤的很重,有些伤口都已经有溃烂的迹象了,这几日你就住在这儿,伤口痊愈之前就别再乱跑了。”
以往尹卿和云澜说话的时候,或多或少语气里都藏着些害怕的意思,可是这一次,她的语气很坚定,甚至可以说不容置喙,是命令的语气。
云澜正想说什么,却见尹卿已经跑了出去,根本没给他开口的机会。
看着桌子上放着的食盒,云澜将盒子打开,里面的饭菜恰好是他喜欢的口味。
这一刻,云澜突然觉得,之前的那段日子一点都不难熬。
孩子们都吃完饭后,暮冬发现尹卿还没有吃饭,便来到后院去找她,可来刚后院,就见尹卿红着眼睛从房间里跑了出来。
“姑娘,你怎么哭了?”尹卿红着眼睛,脸上还有泪痕,一看就知道刚才哭过了。
想起房间里还有一个陌生男人,暮冬立马就怀疑到了云澜的头上,“姑娘,是不是那个人欺负你了?”
“不是。”尹卿连忙摇头否认,“他没有欺负我,是我自己心情不好。”
尹卿抹了抹脸上的泪,看了一眼身后的房间,对暮冬说道:“里头那位云公子是我的朋友,他身上受了伤,这段时间会住在这里,这件事情你要保密,不要告诉其他人,明白吗?”
暮冬有些疑惑,“连大姑娘和素檀姑娘也不能说吗?”
犹豫了一会儿,尹卿还是摇了摇头,“暂时先不说,总之谁都不要告诉。”
“知道了。”
尽管暮冬不知道尹卿是如何结识的这位朋友,还是一名男子,而且竟然连尹桑都不知道,但尹卿毕竟是她的主子,不管说什么,她只照做就好。
——
夜里,云澜躺在床上,身上的伤口隐隐作痛,使他无法入睡,便只好起身来到了院子里坐着。
白天的文渊斋很热闹,一群孩子们打打闹闹的,还有尹卿领着他们读书的声音。
但是到了晚上,尹卿回到了侯府,孩子们也睡下了,整个文渊斋显得异常安静。
云澜坐在石桌旁,桌子上不知是哪个孩子落下的竹蜻蜓,他随手捡了起来,拿在手上把玩了一会儿,然后轻轻一捻,那竹蜻蜓便飞上了半空,转了几圈后,缓缓掉在了草地上。
他起身走过去,弯腰这正要去捡地上的竹蜻蜓,突然面前的草地上多了一道黑色影子。
只见云澜一个转身,身后的一道黑影迅速向他靠近,他整个人往后一仰,躲过了那人的攻击,再一个侧身,迅速拉开与那人之间的距离。
当云澜看清来人是谁时,眼中闪过一抹惊讶,立马单膝跪了下来,“师父。”
“你早就不应该叫我师父了,如今既然已经脱离了魏都,就更不应该再叫了,起来吧。”
司炎站在月光下,负手而立,垂眸看着还跪在地上的人,高大的身影将云澜笼罩在阴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