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自己关在房间里的这些日子,尹桑觉得自己都快憋出其他的病来了,身子一旦恢复了,她就想要去看看沈霆笥,但是却被尹玄祎阻拦的。
“豫王殿下那里有医官看着,不会有什么问题的,你先把自己的身体养好再说,这是我特地吩咐小二买来的,你快趁热吃。”
尹玄祎将冒着热气的菜一样一样的从食盒里拿出来,摆在了桌子上,就跟摆满汉全席似的。
看着这一桌子的菜,尹桑顿时觉得,其实病着的时候也挺好的。
“我的好哥哥,你准备这么多菜,我们两个人也吃不完呀!”
尹玄祎用他那双充满了智慧的眼神,扫了一圈桌子上的菜,“多吗?我觉得不多,你这些日子整天都是清粥白菜的,应该吃一些好的补一补才是,赶紧吃吧!”
尹玄祎说着,夹了几块鸡肉放在了尹桑的碗里,催促着她赶紧吃。
看着这一桌子的菜,尹桑实在是无从下手,最后她叫来了门口的紫衣卫,让他们将其他人都请了过来。
饭桌上,众人只盯着面前的碗筷,除了尹桑,没有一个人动筷子,气氛很是尴尬。
“大家别光看着,都吃吧,菜凉了就不好吃了。”尹桑招呼着众人动筷,然后夹了一块鸡肉放在了胭脂的碗里,却意外发现胭脂正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打量她。
“怎么了?我脸上是有什么东西吗?”尹桑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却没有发现任何东西。
胭脂皱着眉头,似乎纠结了好一会儿,才问她:“桑桑,你真的没事了吗?”
闻言,尹桑不由地轻笑一声,“能吃能喝,你看我现在像是有事儿的样子吗?放心吧,全都好了。”
见尹桑确实不像是有什么问题的模样,胭脂便只好低头吃饭。
尹玄祎犹豫了好一会儿,然后端起面前的酒杯,起身对沈南浔说道:“太子殿下,方才是臣鲁莽了,在此向太子殿下赔罪了。”
尹玄祎说完,仰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沈南浔自然是不会计较这件事情的,他亦端起面前的酒杯,举向尹玄祎,“说到底还是我莽撞了,尹将军是为了保护妹妹,应该是我向你们兄妹二人赔罪才是。”
在他们面前沈南浔,并没有自称为“孤”,仿佛此刻他们并不是君臣关系,而是朋友关系。
两杯酒下肚后,众人皆吃着菜,沈南浔思来想去,还是想趁着这个机会把事情问清楚。
“尹桑姑娘,我有一事不太明白,想请姑娘你解惑。”
他一直都知道尹桑是会医术的,之前她给了他压制子夜欢余毒的解药时,他就感叹尹桑的医术竟然如此高明,但是他却觉得,或许并不是高明如此简单。
他中子夜欢的毒多年,寻遍明医,却始终无法解毒,而她却在一夕之间解了毒,实在过于神奇。
他越来越对面前的这个姑娘感到好奇了。
尹桑便是不用脑子想,她也知道沈南浔想问的是什么,“太子殿下是想问,我是怎么把你体内的子夜欢余毒清除了吧?”
沈南浔微微点头。
他想知道!
他实在太想知道了。
这个毒困扰了他多年,每每夜色来临之时,便是他最难受的时刻,为了这个毒,他不知见过多少名医,最后的无计可施。
而尹桑却在一夕之间解决了他多年的困扰,他怎么能够不好奇!
沉默了片刻,尹桑放下了手中的筷子,“这个方法,是师父教给我的一种秘术,这种秘术会让施救者劳心伤神,最后会给施救者带来什么样的后果,我也不清楚。
所以之前我只给了太子殿下压制毒性的解药,不敢贸然帮你解毒。可是这一次情况危机,你和豫王殿下的体内都有剧毒,我来不及配置解药,便只能使用了这种秘术。”
尹桑知道,沈南浔表面上看上去温文儒雅,很好说话的模样,但是他心思缜密,普通的谎言自然是瞒不过去的,所以她便只能如此说了,希望沈南浔能够相信她的话,不要再继续追问下去了。
“所以尹桑姑娘,你这些日子都将自己关在房间里,是因为帮我和阿渊解毒,所以身体受损了,是吗?”沈南浔看着尹桑,眼神中满是内疚与自责。
尹桑向他投去一个宽慰的笑容,安慰道:“你看我现在不是没事了吗?我是医者,自然有办法让自己的身体恢复了,现在大家都没事,就是最好的结果,太子殿下无需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听着尹桑的话,一旁尹玄祎的心里却很不是滋味儿。
她现在嘴上说着没事,仿佛只是一场普通的风寒而已,可是前两日她究竟有多难受,只有他这个做哥哥的知道。
第一个晚上,尹桑浑身的骨头都在隐隐作痛,她用了各种办法去压制,却始终不见效。
最后为了不让别人知道,尹桑硬是咬着帕子不让自己发出声音,就这样生生挨过了一夜。
若不是他在一旁一直守着,恐怕她最后会受不了那样的痛苦,一头撞死在柱子上。
可此刻她却说的如此轻松,若不是怕尹桑身体特殊的情况被别人知晓,尹玄祎真的很想将所有的事情都说出来,不想让他的妹妹受这个委屈。
“尹桑姑娘,我、”
“打住!”知道沈南浔想说什么,尹桑立马抬手制止了他,“太子殿下,我们之间已经相处了这么久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应该已经算是朋友了吧”
沈南浔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那是自然!”
或许在月梢楼第一次见面时,他便已经在心里将尹桑当做朋友了。
“既然是朋友,就不必再说一些感谢的话了,朋友之间原本就是要互相帮助的,倘若出事的是我,殿下你也会出手相助的,对吧?”
此刻沈南浔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想感谢尹桑,可是又觉得口头上的感谢实在太轻了。
救命之恩,岂是一句“谢谢”就能够还了的!
用过饭之后,尹桑第一件事情就是去了沈霆笥的房里。
男人依旧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俊美无俦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胳膊上和胸口都缠满了纱布,只有微微起伏的胸口代表着他还活着。
与沈南浔不一样的是,沈霆笥身上有多处刀伤,失血过多,定然不会这么快就醒过来。
尹桑给他把了脉,确定他的身体已经没什么大碍了,这才真正放下心来。
她坐在床榻边,轻轻拉起沈霆笥的手,一个人自言自语的说着话。
“阿渊,快点醒过来好不好?我好累啊。”
“卿儿她失踪了,大哥找了许久都没有找到,我好担心她。”
“阿渊,你会不会也觉得是我太任性了?如果不是我要去狩猎场,卿儿也不会跟去,就不会失踪了。”
满心的自责与内疚压的尹桑喘不过气来,一滴泪自她的眼角滑落,滴在了沈霆笥的手背上。
如果不是她想来狩猎场,尹卿也不会因为好奇也跟了过来。
如果她当时没让尹卿跟着沈南浔,或者也就不会出现这样的事情。
——
夜幕降临。
森林深处时不时地传来一声令人心惊胆跳的狼嚎,微微晃动的火光,映照在少女慌张的小脸上。
尹卿不由得缩了缩脖子,连忙往面前的篝火里又添了几根柴火。
都说动物怕火,只要将火烧得更旺一些,它们应该就不会靠近了吧!
篝火越烧越旺,尹卿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身旁双眸紧闭的男人,见他的额头又出汗了,于是便拿出帕子来帮他擦擦汗。
云澜似乎做了一个噩梦,梦里的场景一定很可怕,他眉头紧皱,神色紧张,带着浓烈的恐惧。
他的双手在地上乱抓,慌乱之中,意外抓住了尹卿的手。
云澜的力气很大,将尹卿的手腕抓的很疼,仿佛是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一样,始终不肯松手,尹卿想要抽回,但是却没能够成功挣脱。
看着男人神色痛苦又紧张的模样,尹卿最后放弃了挣扎,反而用另一只手覆在了他的手背上。
睡梦中的云澜似乎得到了一丝安慰,可是最后一刻,他不知梦到了什么,突然惊醒过来,坐在地上大口的穿着粗气。
目光无意中落在了自己的手上,云澜却发现一双白皙娇嫩的小手正握着他的手,顺着手臂看上去,却见尹卿正坐在他的身旁,一脸疑惑地看着他。
但是那疑惑的目光中,却带了一丝害怕。
他猛地抽回了自己的手,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微微偏过了脑袋,似乎是不想让尹卿看到他此刻如此狼狈的模样。
“你不是一直想逃吗?方才那么好的机会,为什么不走?”云澜冷声问尹卿。
他原本身上就有伤,带着尹卿离开的时候扯动了伤口,一路逃到了这儿,之后他便晕倒了。
他本以为尹卿会趁此机会离开,却不想再次睁眼时,还能够看见她。
或许是云澜周身的戾气太过浓烈,让尹卿觉得有些害怕,她微微往旁边挪了一挪。
“你……你的伤口又裂开了。”
尹卿的声音极小,如蚊蝇一般,但是云澜还是一次不差的都听了进去。
他低头一看,发现腰间的伤口已经被重新包扎过了,胳膊上的也是。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发现眼前的这个姑娘不仅仅是胆小,而且还是个傻的,居然会去救一个绑架他的杀手。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这个胆小如兔的小姑娘,其实也有着自己暗戳戳的小心思。
尹卿根本不知道此刻自己身在何处,更不知道回去的路该怎么走,她担心自己独自上路,会再次遇上之前的那些黑衣人。
她虽然不聪明,但是她至少心里明白,之前的那些黑衣人想要杀了她,而云澜却从那些人的手里救了她。
与其自己一个人离开,倒不如跟在云澜的身后,至少有一个人可以保护她。
而且当时云澜伤的那么重,如果不包扎,再遇上那些人,就只能是死路一条的。
她留下来,权当是还了他这一条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