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玄祎追杀敌将之数十里之外,消息虽然传回来了,但他还要清扫战场,尚未回来,守城的将军不能为尹桑开城门,于是她只能站在城墙上等候王军凯旋。
她走上城墙,站在城墙上,能够看到城外的战场上尸横遍野,有敌军的尸体,可也有大梁将士的。
浓浓的血腥味随着风不停地涌进她的鼻子里,这是她第一次亲眼目睹战场的残酷与血腥。
她无法想象,倘若有一天,父亲和大哥也成为这众多尸体中的一具,她该怎么办。
想到这里,尹桑突然觉得胸口很闷,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难受的喘不过气来,好像那些事情已经发生过一样。
一旁的一位小将军察觉出了尹桑的异常,立马走了过来,“尹姑娘,你没事吧?”
尹桑摇了摇头,“我没事。”
那小将军顺着尹桑的目光看向城外那些尸体,以为尹桑是因为看见了这副血腥的场面,所以才会有些不舒服。
“尹姑娘从未见过如此场面,今日头一次见了,心里觉得不舒服也是自然,不如先下去等吧。”
尹桑看见这些,确实心里不舒服,但并不是因为觉得恶心难受,只是看见这幅场景,她总是不由自主的想到自己的父亲和兄长,心里不免害怕。
就在尹桑准备从城墙上下来的时候,突然听见有人大喊了一声:“尹将军和王将军回来了!”
尹桑抬头向前方看去,只见城外不远处尘烟滚滚,尹玄祎和王福正率领王军朝这里赶来。
直到看见尹玄祎的这一刻,尹桑才觉得松了一口气,胸闷也好了许多。
王军来到城墙下停了下来,王福抬头看了一眼城墙上的尹桑,拍了拍身边尹玄祎的肩膀,一脸羡慕,“有人盼着回家的滋味如何?”
“还不错!”尹玄祎挑眉看了王福一眼,甚是得意。
王福“嘁”了一声,冲他摆了摆手,“赶紧回去陪你妹妹吧,这里交给我就行了。”
城外的这片战场尚未清扫,那些死在这里的大梁将士们的尸体,会被送回故乡,风风光光的安葬。
“谢了!”尹玄祎冲王福点了一下头,之后便策马入了城。
尹桑从城墙下来,来到城门口时,尹玄祎正好从马背上下来。
银色铠甲上溅上了不少鲜血,那张俊美的脸上也脏兮兮的,沾染上的不知是谁的血。
这是尹桑第一次见他从战场上归来,尚未来得及清洗的模样,顿时就红了眼睛。
以前每次尹玄祎打完仗回家的时候,浑身都是干干净净的,衣服上甚至有淡淡的熏香气息,好像他不是去打仗,而是游玩回来而已。
这个时候她才明白,或许并非是尹玄祎爱干净到了极点,一定非要洗干净了才肯回家,就他现在这幅模样,任谁见了都会难受,他只是不想让家里人担心罢了。
尹玄祎朝着尹桑走了过来,原本是想跟她说敌军已投降,让她不必再担心了,可却看见她落了泪。
他抬起手,想要帮尹桑擦掉眼泪,但看见自己的脏兮兮的双手,还是作罢了,“傻丫头,我军大捷,你哭什么?”
王军大捷,哭乃是大忌,尹桑连忙擦掉了脸上的眼泪,吸了吸鼻子,“哥哥看错了,我没哭,只是高兴。”
瞧着尹桑嘴硬的模样,尹玄祎忍不住笑了,却也没有戳穿她,“你不是应该在梨园吗,怎么跑这来了?”
想到自己的来意,尹桑立马忍住了哭意,“我是来找你商量药材的事情,现在百姓的病情不稳定,很多药材都不够,我想出城去采购药材。”
思忖片刻后,尹玄祎点了点头,“我知道隔壁的镇上有几家药铺,应该能够收集到不少药材,你且等等,我去换身衣服陪你一起去。”
“不用了。”尹桑拦住了他,“这些天你也累了,你回去休息吧,我一个人去就行了。”
听见这话,尹玄祎不由地皱起了眉头,“如今战事刚刚平息,难免会出现盗匪,你觉得我会放心让你一个人去吗?”
“可是、”
尹桑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尹玄祎制止了,“你就在这等着,我去换身衣服,然后再雇辆马车,在我回来之前,哪儿都不许去!”
交代完后,尹玄祎还是有些不放心,扭头又看向一旁的子悠,“把大姑娘给我看好了,她要是跑了,你这个月的俸禄就别想要了!”
“将军,我……”子悠表示很心酸,他哪看得住大姑娘啊!可当他看见尹玄祎警告的目光时,看不住他也得看,“是!”
尹玄祎走后,子悠的眼睛就一直盯着尹桑,仿佛只要他眨一下眼睛,面前的人就会立马消失一样。
尹桑被他盯得浑身不舒服,无奈之下只好向他保证:“你放心,我不走,别这么盯着我。”
听到尹桑的保证,子悠这才呵呵地笑了,“多谢大姑娘体谅。”
尹桑只在城门口等了一会儿,尹玄祎就来了,还特地雇了一辆马车,与尹桑一起出了城。
宣城城外大概十里远的地方,有一座小镇,镇子虽小,但还算繁华,两人到了镇上后,便分头去了各个药铺采购药材。
尹桑来到一间药铺里,坐在柜台后的大夫往门口瞥了一眼,见到有人来了,俨然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
“姑娘是来看病,还是买药?”
尹桑扫视一圈,然后将药材清单放在了桌子上,“我需要这些药材,越多越好。”
靠在椅子上翻看医书的大夫撇了一眼那桌子上的清单,过了一会儿才将那张纸拿起来大致扫了一遍。
看完清单上的内容后,那大夫又抬头看向尹桑,将她上下打量了一遍。
尹桑被那大夫的目光盯得有些不舒服,“怎么,大夫这是看人卖药?”
那大夫被尹桑说的有些不自然,立马收回了目光,但同时也将那张药材清单还给了尹桑,“这些药都没了,别家你也不用看了,这附近都没有。”
“都没有了?”尹桑有些不太相信那大夫说的话,“我这上面的药材有这么多,你随便扫一眼就确定都卖完了?”
即便是记忆再好,那药材清单上有十几种药材,也不可能只扫了一眼就确定没有存货了,尹桑怀疑他根本就不想卖。
尹桑以为这大夫可能是要坐地起价,有些生气,但想着宣城那么多百姓,她还是忍了下来,“价格方面不是问题,要不大夫您再仔细想想是否有存货?”
然而那大夫听见尹桑说的这话,立马就生气了,他站起身来,狠狠地瞪了一眼尹桑后,走到了药柜面前,然后一一将那些抽屉拉开。
看着那些原本应该装满药材的抽屉,此刻却是空空如也,尹桑这才知道是自己误会这大夫了。
“之前你们已经来搜刮过一遍了,这次又来,你当我这里是百宝箱呢,这些药材说有就有?”大夫指着那些空空如也的抽屉,十分愤怒,气得眼睛都红了。
然而尹桑却没听懂他的意思,“你是说之前也有人来找你买这些药材?”
从宣城发生瘟疫到现在,除了打仗,根本没有人出城过,根本不会有人来到这里购买药材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