柠檬和陆程一两人都处在完全放空的状态。
学习的压力，考试的紧张，同学的琐事，老师的教诲，父母的期盼，成长的苦闷与纠结，在这一刻，统统都不存在了。
“哥！狗屎甜吗？”
“甜！”
管他吃进口中的是“狗屎”，还是“仙酿”，此刻，甜，就对了。
“黄柠檬！”
“嗯！”
“以后……以后不要再问‘别人’那种问题了好吗？”，陆程一的口气不是命令，更像是请求。
那种问题？哪种问题？
“心里如果有疑问，总装着，就很难受啊！有些问题，我可以找溜溜梅商量，那男生的问题我只能找苹果啊！”
不管是哪种问题，只要柠檬产生了疑惑，又找不到答案，她就如浑身长满了虱子般，痒得难受。
陆程一知道，柠檬说的是实话。
“如果……真的想知道，你可以……问我。”
听他这样说，柠檬却陷入了惆怅。
这又不是学习上的问题，虽说他也是男生，但他和苹果毕竟是不一样的“男生”。
一个是姐姐般的“男性”亲人，一个是真的男生。
这也是柠檬最近才总结出来的他们二人最大的区别。
“不行！有些事可以问你，有些事不可以！”
“……”
什么样的事，是他这个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邻居、朋友、哥哥不能解答的？
是对另一个人无法言喻的爱吗？
天花板的灯，照的陆程一睁不开眼，头也跟着有些眩晕。
“既然不能跟我说，那以后就都别说了！”
明明刚刚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生气了呢？柠檬都有些糊涂了。
既然他说可以问，那就试一试，先问一个。
“哥！我真的可以问你吗？”
见他不言语，柠檬就当是默认了，壮着胆，问了第一个问题。
“你……们。。喜欢什么样的女生，是一定……要胸大的那种吗？”
问他也好，这样不就更容易知道自己是不是他的理想型了吗？
被溜溜梅代入歧途的柠檬，一发不可收拾，魔怔似地想要证明，自己不是男人。
咳！咳！咳！
陆程一怎么也没想到，一向单纯懵懂的柠檬会问自己这样的问题。
可是，一个情窦已开的花季少女，有这样的困惑不应该是最正常不过的了吗？
“咳！可……可能吧！”
不知道提问的人作何感想，反正，陆程一的脸已经红到了耳根，勉强敷衍道。
“那你呢？”
柠檬紧追不舍，急切地想要知道他的答案。
“……”
“算了！一个对爱情过敏的人，又怎么会知道这个呢！”
在柠檬心里，如果把苹果和陆程一放在一起比较，他确实是个男生。可把陆程一单独拎出来，他又不是完完全全的男生。
一个心中始终没有爱情的男生，不算男人。
“我……就一般吧！只要喜欢，都无所谓！”
没想陆程一回话了。
还好，他和别人不一样，柠檬羞怯地将双臂抱于胸前，勉强感到些许欣慰。
“哥！你……和别人……接……接过吻吗？”
试探！
柠檬之所以这样问，一方面是想知道陆程一和李梓潼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又或者进展到了哪一步。
说他们没关系，可她明明看见他给她送过花，如果说有关系，可是这么久以来除了必要的交流外，他们似乎又非常陌生。
另一方面，她还想确认，那晚在学校翻墙时，她无意吻了他，他究竟有没有感受到。
陆程一没有立刻回答他的问题。
不是不想回答，是没办法直接回答。
如果答“有”，她势必会穷追不舍问个究竟，如果说没有，无疑便要对她说谎。
而他，不想欺骗她。
“你一个小孩儿家家的，问这些做什么？”，陆程一最后，选择转移话题。
“我和你同一天出生，怎么就是小孩儿了呢？”
柠檬觉得自己被歧视了，从地上坐起身来，趴在他身边，盯着陆程一的眼睛，一脸委屈地问。
“好！你不是小孩儿！行了吧？”，他伸手，像往常一样抚摸她的刘海，见她噘着嘴，耸拉着肩膀，一脸的不服气，忍不住宠溺一笑。
这模样，不是孩子是什么？
陆程一见柠檬起身坐在地毯上，干脆也随她一样并肩席地而坐。
见他紧挨着自己坐在地上，柠檬自然地将头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习惯，是一件可怕的事。
“哥！”，“你是不是……不喜欢苹果？”，这个问题，柠檬已经思考很久了。
自苹果来到自己家后，陆程一一天比一天冷淡，一天比一天沉默，不管是对自己还是苹果。
细细想来，他几乎没有正眼和苹果说过一句话，更别说交流。无论是出于邻居的、朋友的，亦或者是同学的关系。
陆程一虽然性子冷淡，但绝不是随意与人树敌的人。
可是，柠檬分明从他的眼神里，读出了他对苹果的敌意。
孤傲的，不屑的，毫无根据的敌意。
“你很……在乎他？”，柠檬的话一问出口，陆程一的脸随即就阴沉下来。原本拿在手中随意翻阅的书，被顺手丢弃在了垃圾桶里。
好好的书，干嘛要扔了？
柠檬赶紧从身边的垃圾桶里将泛黄的书捡起来，定眼一看——《秦椒县志》。
好好的，研究秦椒县做什么？
柠檬不解陆程一为什么突然就变了脸，更不明白，他怎么突然对秦椒县感兴趣了？
“我就是想说，大家既然有缘认识了，就都是朋友……没必要……”
“我和他，成不了朋友！”，陆程一实话实说，一脸沉郁，眼神盯着茶几上果盘里摆放的柠檬，冷冷地答。
是的，只要苹果一日待在柠檬身边，他们就一日不会成为朋友。
“为什么？”，柠檬就是想不通，同样优秀的两个人，对自己同样重要的两个人，为何不能成为朋友？
不会成为朋友，为什么要研究人家的家乡风物？连几十年前的县志都找出来了？
“……”，陆程一不喜欢苹果，与苹果自身没有丝毫关系。
他抗拒的不过是他在柠檬身边的那个独一无二的“位置”。
陆程一能说他不喜欢苹果，完全是因为她，因为自己日益膨胀的嫉妒心和占有欲在作祟吗？
“哥！你要尝试着慢慢去接受一些陌生人的存在，打开心扉，让他们走近你，你也试着认识他们，也许，世界会比你想象的更温暖，更宽广呢！”
她伸手，握了他的手，看似漫不经心的劝解，实则权衡斟酌再三，才鼓起勇气开口。
柠檬把陆程一对苹果的敌意，理解成了他对陌生人的抗拒和自我保护。
从小到大，陆程一身边除了她，几乎没有一个朋友。
“……我……尽力！”，陆程一伸手将柠檬拥在怀里，下巴摩挲着她额见的刘海，沙哑的嗓音，低垂的睫毛，无处安放的忐忑和忧郁，一时漫上心头。
他需要这样的善良归劝，也需要这个怀抱的温暖和安慰。
见陆程一如此，柠檬只觉心口被揪的隐隐作疼。
“哥如果当真不喜欢，也不必勉强！”，她抬头，伸手捏了捏陆程一光滑白皙的脸颊，露出一排好看的牙齿，释然道。
不管是遗世独立，自闭偏执的哥哥，还是傲娇霸道，聪敏绝顶的陆程一，她都完全接受并喜欢着。
她不需要他改变什么，她就已经很喜欢。
为了她的这份喜欢，他愿意对世间的一切都抱有善意的欢喜。
二人正说着，门铃响了。
来人正是苹果，说是金阿姨让来问一下柠檬，明天她要去张叔叔所在的单位探亲，看柠檬有没有什么东西要带给爸爸，好安排行礼箱。
“小仙女要去酒泉找我爸？刚吃饭时，怎么没听她跟我们讲？”
“阿姨也是刚接到叔叔的电话，应该是临时决定的！”，苹果站在陆程一家门口，并没有要进去的意思，答道。
柠檬听他如此说，直接穿了陆程一的脱鞋急匆匆回了家。
金阿姨这一走，家里岂不是就剩柠檬和那个人？思至此，陆程一关门的手，不由地紧了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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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陆程一早早等在单元楼下，直到柠檬、苹果、金阿姨依次出现在门口。
虽是昨夜就知道金阿姨今日要去酒泉看张叔叔，可他没想到，阿姨会走这么早。
金阿姨交待了陆程一和苹果几句，又嘱咐柠檬要听两个哥哥的话，就匆匆上了出租车往机场赶。
“小仙女又不是第一次去找我爸，这次怎么走得这么着急？难不成是半年没见到老张同志，思念成疾了？”
苹果听她如此说，眼神有些躲闪，不言语。
柠檬边说着，边习惯性地跳上陆程一的后车座，三人一起向着学校走去。
经过昨夜的嬉闹，加上推心置腹的长谈，她似乎将那夜与他误吻的尴尬场面，忘记了，对他也不再无缘生出许多羞怯和忐忑，自然也不会故意疏离。
课间操完毕后，柠檬正无聊着，陆程一一言不发，忽将一个崭新的笔记本放在柠檬面前。
粉色笔记本，封皮带着麋鹿的暗纹，精致的金属暗扣，闪闪发光。
“这什么？总不会是礼物吧？”，柠檬突然有些懵，今天既不是自己的生日，也不是什么特别的日子，这笔记本如此不俗……
虽然看起来，像是礼物，但柠檬找不到陆程一此时送自己礼物的理由，心中暗想：不会又被套路了吧？又要送她加强版三年高考，五年模拟？
“送我的？”，柠檬不敢相信地看着陆程一的眼睛，以确定自己眼前没有巨坑在等着自己往下跳。
“不想要？那还我吧！”，他伸手要将笔记本拿回去。
到了柠檬手上的东西，如何也不会有退回去的那一天。
打开一看，首页竟然还夹着一张签名照。
柠檬一时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手指划过胡歌的签名照，又小心翼翼用衣袖擦了擦，生怕将它弄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