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在我昏迷的这段日子，皇上把我的东西都搬出冷宫，赐了我新的宫殿居住。如欣念着我住在冷宫院中的花，一个人来来回回搬了一上午，才给我全搬到了新的宫殿。
宫中的太医院对我的身体没辙，皇上又花了重金在民间给我找了大夫，只要保我平安生子，便会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可是我这身子，又岂是荣华富贵可以拯救的呢？
皇上今日来了我宫中，不知是为了何事，喝得酩酊大醉，刚进了我宫中便摇摇晃晃摔在了我的怀里。
“今日宿在你宫中可好？”
不好，非常不好。
“朕不碰你，就和你睡一起，好不好？”
还未等到我的回答，他摇晃的身子便把我横着抱起来了。
他把我放在了外面，自己脱了鞋睡在了里面。他说他想睡里面，因为害怕喝醉酒睡觉会摔倒在地上。
如欣刚熄了蜡烛出去，他的双手就环上了我的腰，我将他的手挪开，他又攀上来。
“皇上，臣妾腹中有孩子，请您自重。”
“萧云，我，我就摸一下我们的孩子，都不行吗？”他将头埋进了我的脖颈。
我呼吸一滞，翻过身看他，问他他刚才叫我什么。
他醉醺醺的，双眼迷蒙，看到我转了过来之后，双手捧上了我的脸仔细打量了一番。
“云云啊，你是云云，你的嘴角有颗美人痣，清清没有。”
几乎是在瞬间，我的眼泪就掉了下来，我从来不曾在他嘴里听到“云云”这两个字。
“清清，你哭什么啊，嗯？”
一腔柔情瞬间喂了狗，我忍着身体的不适，站了起来，对准他的屁股，把他踢下了我的床，他轻声哀嚎了一声，随后竟然睡着了。
第二日清晨，他自己又爬上了我的床，嘟囔道：“奇怪，朕记得朕睡在里面啊，怎么还能摔下床？”
经此一夜之后，皇上再来见我的时候我可以不戴面纱了，但是改封号，是绝对不可能的。
“不戴面纱，不代表你就不是清清的替身了，只要你活一日，你就是她的替身。”他是这样说的。
孩子在我的体内渐渐长大，我身体的负担越来越重，那个民间大夫说因为我自身身体的原因，六个月以后，说不好是什么情况。
但是我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了其它的意思，我也许活不到孩子六个月以后了。
谁也不敢跟皇上说，皇上以为我的身体在渐渐地恢复了，他甚至让皇后娘娘给我的孩子做新衣服。
可是，在孩子四个月的时候，这个孩子走了。
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睡着睡着，肚子剧烈地疼了起来，小腹像被人在里面搅弄一般，疼得我全身直冒冷汗。
我甚至没有等到大夫来到我的宫中，就感觉到下体一股暖流流了出来。
我小产过两次，我知道，那是我的孩子。
太医院的太医全都过来了，加上那个民间大夫，乌压压的十几个人全都在我的宫中，却还是拿我丝毫没有办法。
“皇上，清贵妃的身体，实在是，我等没有用，请皇上责罚。”
我听到了茶杯被摔碎的声音，他怒吼着说如果治不好我，他会让整个太医院陪葬。
我想着太医院真是倒霉，我这个身子，怕是华佗再世都治不好了。
没想到，威逼之下的太医院还真的让我的身体又苟延残喘了一阵。
（五）
我身体实在是疼得难受，太医开的止疼药对我来说丝毫没有用，那种痛像是千万只蚂蚁在啃食肉身一样，虽是模糊的疼，却能清楚地感受到自己生命在消逝。
我看到了桌角还有一片被皇上摔碎的茶杯碎片，使尽了全身的力气下了床，把它拾了起来。
碎瓷片划破我手腕的一瞬间，我突然想起了皇上叫我“云云”的模样，死前能够在他面前做一回萧云，倒也无憾了。
意识逐渐散去，我整个身子倒了下去，瓷片在地面上发出了清脆的声音。
黑暗的空间，就我自己一个人，我以为我到了地府，却又听到了如欣的声音。
“小姐小姐，你快些醒过来啊，你种的鸢尾今天开花了，您不是最爱鸢尾花吗？”
“萧云，你竟然敢自杀，是不是看朕对你太好了，朕告诉你，你别以为你死了，朕就会记着你，在朕心里你永远都是清清的替身！”
“清贵妃萧云，温婉可人，秉性柔嘉，念其一人在宫中聊以度日，因此将清贵妃的妹妹萧湘一同入宫，封为湘贵人，钦此。”
是梦吗，还是真的在地府，皇上竟真的把妹妹纳入宫中了，这个混蛋！
意识在努力，身体猛地一颤，睁眼便看到了站在床边拿着圣旨的皇上，看到我醒来，悠悠然地把圣旨合了起来。
“清贵妃，你终于醒了，你再不醒，你妹妹可就要变成湘贵人了。”
我强撑着身子站了起来，走到他面前扇了他一巴掌：“混蛋！”
皇上似乎没有想到我会这样做，抓住了我的手腕，咬着牙压着怒火问我是不是对我太好了。
“皇上对臣妾好吗，是把臣妾当替身，是容许臣妾不用戴面纱，还是赐予封号‘清’？”
他面对我的质问，借着抓手的力把我甩到了床上，我被灌了一口凉气，不住地咳嗽。
他的眼中似乎闪过了一瞬间的心疼，但是在我触碰到他的眼睛时又转为了毫不在意。
“皇上，臣妾的身体真的撑不住了，求您可怜可怜我，放过我吧，我只是想，做回……”
他打断了我的话，说放过我可以，但是萧家必须有一个女儿在宫中，我死了，那么他就会立马把我妹妹接进宫。
我看着他毫不在意地说着把妹妹接进宫中的模样，想起妹妹天真烂漫的模样，忍不住内心的绝望，几乎是使尽了全身的力气咆哮着。
“那你就去接吧，把我妹妹接进宫，最好把我爹爹也接进宫，一家人全都充你的后宫，你去吧，现在就去拟圣旨，连夜送到萧家去，去啊！”
我越说越疯，干脆扑到他了身上，我感觉心里太压抑了，必须要找一个发泄口，不然我真的会疯的。我看到他脖子上凸显的青筋，一口咬了下去。
血的味道瞬间在舌尖蔓延，随即铺满了整个口腔。
我松开我的牙齿，朝他跪下：“请皇上赐萧云，一死。”
皇上捂着脖子什么也没说，却在出门后对着如欣大吼：“把这里的鸢尾花全都给我扔了，一棵都不许留！如果清贵妃又有什么闪失，诛九族！”
鸢尾花是我最爱的花，但是清清不喜欢，清清对花粉过敏。
如欣问我怎么办，我望着那开得正好的鸢尾花，喃喃念道：“全烧了吧，把花全烧了。”
我在想，清清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才能让皇上如此念念不忘，连她的替身都要在他的掌控之中，不愿放过。
花烧了，我最后一点念想都没有了，太医说我心中郁闷，不利于身体的恢复，建议我去御花园转转，散散心。
我本不愿去的，如欣却偏要扶着我去，我看着她带着水的眼睛，最终同意了去御花园走走。
许久都不曾来御花园了，印象中自从上次怀孕之后就没有笑了。
没想到皇上又在御花园，不知道对面坐了什么人，他在花丛中笑得很开心。
清清对花粉过敏，他还在花丛中笑，可见也没多爱清清。
我看着他，在他转过头来往我这边看的时候，转头让如欣扶着回到了宫中。
我想，他是不想见我的，而我，也不想见到他。
（六）
皇上傍晚时分来了我宫中。
“皇上似是刚从御花园回来，臣妾不喜花粉，还请皇上离臣妾远些。”
他似乎有些惊讶，定定地看着我，没想到我会自己代入清清的喜好。
若是以前，我必会低头不语，人快死了胆子就是大了，我毫不畏惧地抬起头与他对视。
谁先说话，谁是狗。
我这样想着，没想到皇上竟开了口。
“你陪朕沐浴，洗掉身上的花粉，朕今日就宿在你宫中了。”
宫女们很快就准备好了热水，双人桶，装下皇上和我，绰绰有余了。
他脖子上被我咬伤的伤痕还没结痂，湿发随意地披在肩上，水刚好到他的肩膀，水汽熏得他的脸微红。
就像那日他喝醉了一样。
我把头埋进浴桶之中，却被皇上扯着头发扯了起来。
“当着朕的面都想自杀？”
我没有，我只是想到了那天叫我“云云”的模样，想要清醒一下而已。
“你不准死，朕说的。”
我不明白，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阻止我死呢？左右不过是失去一个清清的替身而已，这个世界上不会只有我像她的。
是爱上我了吗，所以才不想让我死。
皇上从水桶中拿出湿漉漉的手，把我按在了水桶之中，只露出了一双眼睛。
“你只有这双眼睛像她，剩下的根本毫无价值，朕怎么会爱上一个毫无价值的人。”
我拂掉皇上的手，从水中钻了出来，接着握着他的手摸遍了我的全身。
我问他，三年前我进宫的时候，是否如眼前这般瘦弱。
“朕把全太医院的太医都给了你，任你差遣，如果你身子不好，那便是太医无能。”他把我颊边的头发撩至耳后，说道，“你要是敢自己死，我会即刻把你妹妹接进宫。”
我刚要出声骂他，他却用手指堵住了我的嘴巴：“她可不会有你这么好运，一直升到了贵妃，接连怀上三个孩子。只要朕想，你妹妹会孤独老死在宫中。”
我感觉浑身都在发抖，他仿佛没看见般，上前拥住了我，语气是那般的轻柔：“只要你好好做清清的替身，讨好我，我保证，你妹妹、你爹爹，都会平安度过这一辈子。”
我用力地推开他，取了头上的发簪，对准了自己的眼睛，在他惊讶的目光中又将发簪送了一尺。
“皇上若再将萧云看作清清，萧云不确定您以后是否还能看到这双眼睛。”
我可以苟延残喘地活着，但是我不想作为清清的替身活着。
皇上的脸色在顷刻之间变得极为难看，猛地夺了我手上的发簪，将它扔了出去，随即在一声“哗啦啦”的声音中，走出了浴桶。
我感觉水凉了，可是又不只是水凉了。
“威胁朕的代价，你可受不起。”
有什么受不起的，只是被打进了冷宫，废了贵妃的称号，撤掉了我身边所有的太医而已。
皇上说了，只要我活着，他就不会接妹妹进宫，只要不是这样，那么所有的代价对我来说都不是代价。
打入冷宫的第三日，皇上身边的公公打开了冷宫的门，手下的小太监们拿了几匹布和几盒首饰过来。
“清答应，今日是湘贵人进宫的日子，因为您是她的姐姐，所以皇上特意差奴才来给您送些赏赐，愿和您同乐。”
我感觉心脏抽抽地疼，我竟不知这个世界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说好了只要我活着，便不会接妹妹进宫，天子难道就可以出尔反尔吗？
“清答应慢着，皇上说您是冷宫之人，是宫中阴气最重的地方，怕是会冲撞了湘贵人的福气，不允许您前去探视。”
我推开了面前的公公，直直跑向了金銮殿。
我握紧了手中的发簪，是他先反悔，那么也别怪我会毁约了。
（七）
他没在金銮殿，也没在勤政殿，妹妹新赐的宫殿不允许任何人进出。找了好多地方，最后在御花园看到了他，他在听元贵人唱曲儿。
看到我来了之后，他不仅没让元贵人停下，还让元贵人坐他怀中唱。元贵人倒是个风情万种的美人，在他怀中柔柔媚媚唱曲，眼神却示威般地看向了我。
“冷宫的清答应，找朕有什么事吗？”
我没说话，上前走了两步，拽下在他身上唱曲的元贵人，朝他狠狠甩了一巴掌。
“啪！”
清脆的声音响起，皇上甚至踉跄了两步。他反手一挥，我以为是他还回来的巴掌，没想到随着“啪”的一声响起，那巴掌却没落到我脸上。
反而是那元贵人发出了一声叫声，捂住了姣好的脸蛋。
“还在看什么，没看到我和清答应有事在谈吗？还不快点滚下去！”
元贵人不甘心地看了我一眼，捂着脸气呼呼地走了。
我拿出手心里一直攥着的发簪，抵着自己的眼睛，根本不给他任何反应的时间，刺了下去。
我要在他面前，让他好好看清楚，这双最像清清的眼睛，是如何被我毁掉的。
他好似痛极了，低吼着抢走了我手上的发簪，可是我却笑了。
痛吗？痛就对了。
每一次他当着我的面叫“清清”的时候我的心就是这么痛，今日终于也让他体会到这种感觉了。
他抱起了我，不知道是不是下雨了，我感觉有雨滴滴在了我的脸上。
我想，能够死在一个阴雨绵绵的下雨天，也挺浪漫的，只是我三年都未见过面的妹妹，进了宫我都没有来得及见她一面。
我陷入了无意识的状态，我听到好多人在我屋里走路，好多人的手触摸了我的眼睛，随后又快速地抽了回去。
我听到了他们叹息的声音，感受到了他们摇头时的无奈，还有甚苦的汤药灌入了我的口中。
“皇上，清答，清贵妃她，她的求生意志真的太弱了，我等实在是束手无策啊。”
为什么还要救我呢，说了不爱我却还要一次次地拼尽力气来救我。
“姐姐，我是湘儿啊，姐姐你快些醒过来好不好？湘儿好想你啊……”
是妹妹，是妹妹来了，可是，可是姐姐真的无颜见你啊，我没有保护好你，把自己也弄得一身伤痛。
“湘儿等着姐姐给我扎纸鸢，我们一起去放好不好？姐姐，姐，太医快来，姐姐的手动了，姐姐要醒过来了！”
我想看湘儿一眼，看看她这三年有没有长高。可是我睁开了眼，眼前却是漆黑一片，我忘了，我已经瞎了。
醒来才感觉到眼睛上的剧痛，眼睛上像是有人在击鼓，“咚咚咚”般的痛。
“湘儿，姐姐好疼，眼睛好疼啊……”
湘儿没说话，拿了一袋冰块覆盖在了我的眼睛上，轻轻地动着，害怕弄疼了我。
这是亲姐妹才会有的温柔，我想朝妹妹笑一下，但是嘴角刚动，眼睛周围就跟着一起疼了。
我张了张嘴，手伸向了床外。
“湘儿，让姐姐摸摸你的脸。”
（八）
我的手覆盖了上去，才发觉到了不对，这不是湘儿的脸，这不是湘儿的脸！这是皇上的脸！
湘儿呢，湘儿去哪儿了，我刚才明明听到湘儿的声音了。
皇上冷冷开口道：“你爹爹，贪污五万两银子，人证物证已经齐全，已经打入天牢。湘贵妃作为罪臣之女，在你醒之前，就已经禁足于宫中了。”
我不可置信，挣扎着想要下床，却跌入了一个怀抱之中，一双手抚上了我的眼睛。
“清贵妃，这一切要怪就怪你自己，朕说了，威胁朕的代价是你受不了的。瞎了这双眼睛，你也最好给朕好好活着，你妹妹和爹爹的命就在你的手中了。”
活着，活着，我哪有多少命可以活，我的生命本应该早就到头了，却因为他一次又一次地干涉，让我残喘到今日。
“传旨，今日让湘贵人侍寝。”
我在皇上开门的瞬间叫住了他，跪在地上，恭恭敬敬道：“今日皇上可否宿在臣妾宫中，臣妾给您唱昆曲。”
皇上并不知我会唱昆曲，我无比庆幸，我从未跟他说过这件事，这才得以换来今日的求全。
皇上留了下来，并让人在短时间内给我搭了个戏台子。
我在如欣的搀扶下，走上了戏台子，咿呀咿呀地唱了起来。
不知跟清清比起来，我唱的是否还合他意，但是皇上今日宿在了我宫中，而我，也在他的睡梦中再次听到了我的名字。
“云云，对不起，疼，我，好疼……”
两次“云云”，对我来说，是不一样的。
我现在只想用我这个残败的身子，换来家人的平安。什么“清清”“云云”，已不再重要了。
人说，哀莫大于心死，是有道理的。
翌日，皇上又来了，我登上那戏台，讨着皇上的欢心。只是我毕竟眼盲，唱着唱着，一脚踩了空，身体直直地坠向了地面。
我感觉我的五脏六腑都被震得隐隐作痛，气没喘上来，直接吐了一口血。
随即又是慌慌张张的脚步声，我想，不仅太医院烦透了我，这宫女太监必是也恨透了我，每日在我身边提心吊胆的。
好在戏台并不高，太医说这一摔并没有危及到我的命。但是皇上震怒，砍了几个太监的头，说是没有好好照看我。
我觉得蛮可笑，搭戏台的人是你，要听曲的人是你，最后却杀了几个人头抵消你心中的怒火。
经此一事，我的身体像是已落下太阳的夕阳，走到了尽头，甚至到了下床都困难的地步。皇上也从两日来一次变成三日，五日才来一次。
我只求他好好待我湘儿，放我爹爹一命。
只是，我从元贵人的口中得知，爹爹早已经被杀头的消息。
我知道元贵人是来我这里示威，可我还是感激她把这个消息告诉了我，我也利用这个消息在皇上面前，保下了湘儿的后半生。
（九）
我让如欣扶着我去了眺望台，那里是宫中最高的地方，不仅看得到整个皇宫，还能眺望到宫外。
我仿佛听到了宫墙外的商贩叫卖的声音，还有路人讨价还价的声音。
如欣说这声音听着还挺热闹，我不认为，我觉得这是自由的声音。
连着几日，我都让如欣扶着我去那眺望台，若不是我身体不允许，我能在那里从白天坐到黑夜。
隔了六天，皇上终于来了。
“皇上，湘贵人是否安好？”
“朕说了，杀了你爹爹，必会护着你妹妹，不至于你在世上无一个亲人。”
那就好，那我就放心了。
我借口嘴馋，让如欣给我做些梅子汤，自己悄悄出了门，走上了那走了十来遍的路。不负我努力地记住路线，我很快便走到了眺望台。
“哎你听说了吗？皇上最近宠幸了一个宫女，直接封了答应，还赐了封号呢，叫沄答应！”
“听说了听说了，这沄答应嘴角下有一颗美人痣，尤为漂亮。”
“哎你们先别说了，你看那眺望台上，是不是清贵妃啊？快叫侍卫，通知皇上来！”
我摘了头上的发钗，摘掉了耳环，脱掉了身上华贵的衣服，脱下了鞋子，素衣赤脚走上了眺望台的顶端。
“清贵妃，你听朕好好听的话，朕什么都可以答应你！”
人说失明的人听力会比常人敏锐些，所以我清楚地听到皇上的脚步声在朝我慢慢走过来，我又往后退了一步，身后便是百丈楼台。
“别过来了皇上，我意已决，若觉亏欠于我，请好好待湘贵人。萧云此生，与皇上分明了。”
我笑着又往后退了半步的距离，身体向后倒去，落入了深渊之中。
“萧云，云云！不要！朕知道错了，云云！”
天子明君怎会有错，错的是我。一朝入迷，经年痴心妄想，甘愿做他人替身，弄得满盘皆输。
最后一句“云云”，不知他是否想起了我刚入宫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