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嫣的法术在欧丝之野形成了一个类似于结界的空间,禁制里面的人出去,而外部一旦有人进入其中,就会无意间将这个结界打开了一个口子。
堇荣想到自己也许可以趁此机会出去了,立即喜上眉梢,对来人道:“月老爷爷,堇荣之前不懂事,给您添乱了,不过您也让我尝到苦头了,在人世的那一年,我过得可并不容易。”
月老见她服软,摸着白胡子哈哈一笑,很是得意的模样,道:“尝过了苦头,看你还敢不懂规矩!”
堇荣眨眨眼睛,试探着问道:“那么……您会怎么安排我们之后的事情?”
月老说道:“你们的姻缘就此已经结束了,眼下你也已经回到了欧丝之野。怎么?你还想着回去不成?”
堇荣急道:“月老您不是最爱帮助别人了吗?怎么……怎么可以放着我的事情不管!”
“你别忘了自己是个妖精,我可不会冒着违犯天规的危险让你们在一起。”他说着偏转过头,做出不再向搭理的样子,“我还有事要找容嫣姑娘,先走一步了,你自个儿想办法。”
刚说完话,一阵白烟散去,他已经不见了身影。
堇荣愤愤地哼了一声,转向安随遇道:“你们神仙怎么一点都不懂助人为乐!”
安随遇莞尔一笑,道:“我何时对你置之不理了?”
堇荣道:“你上次在长白山不告而别,是不是怕我知道了这具人形的来历之后,会觉得尴尬?那个女子,她可有再来找你?”
安随遇星眸微微一闭,却并不回答她的问题,只问道:“这个身体,用得可还适应?”
堇荣点点头,道:“真是万分好用,不过你要是觉得后悔,我现在就可以把它还给你。”
“不必了,你留着吧。”安随遇淡淡一笑,“心中之事,不妨放手去做,不管结局如何,起码让自己不要后悔。”
堇荣等的就是他这句话,别人不一定了解她是如何想的,但是安随遇懂,在他托着那只想要殉情的燕子,醉问安知薄翅怅怨的时候,她就知道他与所有绝情绝念的神仙都不一样。
堇荣向他伸出一只手,道:“把你的指天剑借我一用吧。”
安随遇显然一惊,但是随即又明白过来。他并不问原因,只微微点了点头,下一刻,已然将长剑放入堇荣手中。
一道白光隐没在堇荣手腕间,她仔细一看,手腕上竟然出现了一个红色的小点。瞧着新奇,问道:“神仙,这是什么?”
安随遇道:“这是指天剑的封印,能确保它在不出鞘的情况下不伤害你。”他郑重嘱咐道:“但这毕竟是神器,不管你要用它来做什么,切记它对你而言很危险,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能让剑出鞘。若真有那个必要的话,也记得不要自己掌控它,反噬起来的话谁也救不了你。”
堇荣对他笑笑,道:“知道了,会多加小心的,后会有期。”走出几步,又回过头定定道:“安随遇,谢谢你。”
安随遇抿着唇,笑了。
堇荣告别了安随遇后,独自朝着他与月老来了那个方向走去,果不其然,找到了一个可以走出欧丝之野的结界缺口。
春日将近,然灼灼花开依旧灿若烟霞,她用尽所能,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人世间,未敢有丝毫放慢。
西翎的皇宫与她离开的时候没有什么不同,只是从往来宫人们的举止来看,似乎这宫中的气氛变得压抑了。堇荣来不及多想,走至熟悉的殿室,闻着御香缭绕,终于看见心心念念想着的那个人。
云若萱正一人坐在桌案前写字,神色淡淡,心无二致的样子。兽纹香炉摆放在一边,堇荣仔细嗅了嗅味道,所料不错,混合了不少治疗寒症的药材,想来是他的旧病又发作了。
她心中微觉酸涩,憋着眼泪道:“若萱,我回来了。”
骤然闻声,云若萱背部猛地一僵,继而转过身来看见站在门口的堇荣,似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起身掠至她身前,将她紧紧抱在怀里,生怕她再次消失,道:“真的是你,这回我终于没有再看错了。”
堇荣恨不得抱着他大哭一场,难过道:“我想你了。”
云若萱紧了紧手臂,道:“我知道。”
思绪百转千回间,堇荣出声问道:“你之前说过的话可还算数?会陪着我离开这里,找一个山明水秀的地方度此一生?”
她不知道他现在是何样的想法,纵观人间历史,曾有多少人为了那象征着至高无上的位置,不惜发动源源不断的战火,而在云若萱的成长中,那个信念是贯穿始终的。
云若萱温言笑道:“你才离开短短几日,我却像是尝尽了半生的苦,今后有你在身边,我什么都可以不要。我们明日就可以离开这里,找个你喜欢的地方,然后相依相伴的在那里生存下去。”
堇荣惊喜地抬起头,道:“你说的是真的吗?没有骗我?”
云若萱一脸从容的神色,微微点头道:“我已经想得足够明白,那所谓理想,是母妃的,不是我的。堇荣,再等我一日即可,我定会尽快将所有的事情都处理好。”
堇荣抬起头,见他明眸依旧,所有的不安与彷徨都在这一刻平复。欣喜已极,不由自主地伏在他胸前,感觉到心中充斥着巨大幸福。
天色渐渐黯淡,整个绛雪轩一片静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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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晨光乍泄,堇荣醒来的时候,云若萱已经出门。云意在一旁候着,将一件白色的羽缎轻裘衣递与她,嘱咐道:“殿下说今日风有些大,若能不出门就不要出去了。”
堇荣点了点头,问道:“他出去多久了?可有说什么时候回来?”
云意想了想答道:“辰时就出去了,没说什么时候回来,不过按照往日,午时之前肯定会回的。”
堇荣不再多问,简单穿过衣服吃了点东西,开始在房中和云意闲扯,从她的话中,得知这几日云若萱为了她茶饭不思,心中又是高兴又是苦涩。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不像是初见时候那个孤高自傲、处处冷眼的贵公子。她希冀着不久之后,便能同他驾一小舟,顺着清澈的小流漂到一个落英缤纷的幽静之处,什么修炼,什么伦常,都可以弃之不顾,只要他们可以相依相伴的地方,便是最美好的仙境。
堇荣闲闲地等到午时,却还不见云若萱回来,心中有些着急,却又不好意思对云意直说,坐立不安。
云意看出她心中所想,笑道:“可能是被什么事情耽搁了,要不我去问问云落,殿下今日去了什么地方?”
堇荣点点头道:“也好。”
云意转过身,刚要出去,却听见外面传来一阵紧急的敲门声,“娘娘,云落有事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