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竖起一根手指在嘴前,示意他不要出声。小鲜肉不好意思的吐吐舌头,站在师父身边不敢说话了。阿蒙目光灼灼的看着高渐离,最终转过头来看着我。虽然他没有说话,但是那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这面旗,只有我能去取!
这次我连吞口水都觉得多余了。经历了这么多事情,我算是明白了。有些事情躲是躲不掉的,尤其是关于帝魂。小赵既然与我们合作,肯定也是深知帝魂的重要性。所以我已经没有那么多余的经历去给自己找可以躲掉的理由了。还不如坦然的面对。
我走上前去,一步步的靠近,这条路很窄,一不小心就会掉下去。但是很奇怪,我却没有丝毫恐惧。这条路的表面很光滑,就像是上好的玻璃体,微微低下头都能看到自己的倒影。还有一旁的水光潋滟,让我产生一种走在大海上的错觉。突然听到身后有人惊呼,叫我看前面,我抬头一看,本来躺在草席上的高渐离居然坐了起来,正对着我微笑。我大吃一惊,心说这高渐离诈尸了?
当然不可能,他坐起来之后,像是刚刚睡醒一样,把身上的旗子掀起来放到了一边,看着我说:“秦皇别来无恙?”
我一个机灵,差点没跌坐在地上。他这是回魂了?
他看我惊讶的样子很有意思,双腿放在地面上,抖了抖自己的衣摆,平铺在膝盖上,双手放于膝盖上,端正的看着我。似乎是在等着我回答他刚才的问题。
我往后退了一步,哆哆嗦嗦的说:“高?高渐离?你,你到底是人是鬼啊?”
高渐离坐在草席上,面带微笑的注视着我,看到我惊恐的模样,说道:“秦皇说笑了。自荆轲刺秦之后,草民东躲西藏,却还是被秦兵发现,瞎了双眼,割了舌头,最终落到这步田地,秦皇说我是人还是鬼啊?”
这满满的怨恨是几个意思?我虽有帝魂,可我毕竟不是秦皇,他这样戏谑的看着我难道是打算算账吗?
我咬着牙,强作镇定,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但是我来这里也是你叫我来的。我也不是故意来打扰你的,只是为了找东西。这个,好像也不是你的吧?”
不是说割了舌头吗?怎么还能说话?还有阿蒙他们——
我猛然想起,自从高渐离坐起来和我说话之后,阿蒙他们都没有发出过声音。如果是以往,他们肯定会跑到我身边来,这次怎么——
我回过头,却只是看到白蒙蒙一片雾气。连个影子都看不到。我慌了,怎么会这样?阿蒙他们呢?
高渐离看到我的样子,依然保持着最初的微笑,说:“秦皇不必担忧,将军无甚大碍,只是草民不想将军妨碍了草民与秦皇叙旧。秦皇可还记得荆轲?”
高渐离看着我的目光泛起了一丝狠毒。他与荆轲是生死之交,为了荆轲刺秦还写下了那样壮烈的诗词。然而荆轲失败了,下场肯定不会好到哪去。有传言说荆轲被五马分尸,也有传言说是被砍头示众,也有说万箭穿心的,总之都是非常悲惨的下场。高渐离作为荆轲的好友,会仇视秦皇也是情有可原的。
可是我真想拿着大喇叭在他面前大喊一声:我不是秦皇!当然这也就是想一想,就算我这样说,恐怕高渐离会给我的回答也就是:呵呵!
既然他没有要害我的意思,我也就放心了。阿蒙和师父那边不用担心,高渐离本事再高,也不可能对他们怎么样。
于是我说:“我不能说你认错了人。不过你把我叫过来,肯定不是为了说这些。如果你是因为荆轲和自己被害的事情耿耿于怀,那我向你道歉。”
高渐离依然端坐在上面,这让站立的我有一种居高临下看着他的感觉。他微微抬起头,说道:“想当年,秦皇是何等的威风八面,如今居然会对我一个小小的市井小民低头认错,当真是难得。”
我心说这家伙废话还真多,他叫我过来,又不肯把旗子给我,难道非要我听完了他的唠叨之后才肯给?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也只能忍了。看在旗子的面子上,忍他一会。还有阿蒙他们,这样的情况是困不了他们多久的。
想到这里,我放下心来。此时高渐离的微笑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非常严肃的面孔,看来荆轲的事情是他的心头刺。我只好轻咳了一声,说:“荆轲的事情虽然我不清楚,但是我很佩服他,我知道你们是好朋友,如果你是为了荆轲的事情生气,那我也给你道歉。”
这次我非常恭敬的给他鞠躬。抛开帝魂,他的年纪堪比我的祖宗,所以对他鞠躬也没什么。这次换高渐离目光闪烁了,但是他没有就此罢手的意思,他只是放声大笑,很显然不愿意接受我的道歉。
都说古人心胸开阔,怎么到了高渐离这里就这样?难道是传言有误?
有没有误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如果不能让高渐离满意的话,他是不会让我带走旗子的。我像是小学生一样老老实实站在那里等着他训话,只要让他满意咋地都行。
“秦皇,你恶贯满盈,今日就是你的死期!”高渐离怒吼一声,突然张开双手,身体也从地上窜起来,不要命的扑向我。这可把我吓坏了,怎么说着说着就动手了?我连忙后退,挥舞着双手想要推开高渐离。可是他从半空中扑过来,重力加大,像是按面团一样把我按在地上,也怪我没有防备,被他突然袭击得手,现在我们俩在地上打滚。可笑的是我们两个居然都没有掉在水里面。而他比我有力气,使其在我身上双手抓住我的脖子,用力的掐我。怒瞪的双眼恨不得立刻就把我杀死!
人被逼到绝境的时候总会爆发出无穷的潜能,我想我也是这样的。所以当我抓住高渐离的头发时,用力往下一拽,高渐离脑袋往后一仰,我马上用力把他掀翻,爬起身来转身就跑。可高渐离一把抓住我的脚腕,我猛然摔倒在地上,胳膊肘都磕破了,我心说狗日的你把我叫来居然来这么一手?早知道就先让阿蒙过来给他两剑再说。
我猛然翻过身,看着高渐就要离破口大骂,但是却发现把我压住的,居然是阿蒙!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我惊呆的看着阿蒙,他也在看着我,最后拿手在我面前摇晃两下。我猛然回神,喃喃说道:“阿蒙?”
看到我恢复正常,阿蒙站起来,走到一边去。而我顺着他的方向看过去,就看到大家都站在一起,担忧的看着我。小鲜肉更是直接问我:“唉,老帽,你傻了,怎么一个人在地上打滚啊?”
一个人在地上打滚?我看看自己的双手,又看看身后,高渐离依然安静的躺在那里,根本没有动过。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刚才的一切都是我的错觉?
清松道长见我疑惑,说:“尊驾,可是见到了幻觉?”
幻觉?怎么听到这个词之后就感觉浑身没力气呢?我坐在地上看了一眼自己的胳膊,完好无损,就是沾了不少灰尘。这就像是小孩子打架造成的,怎么看怎么别扭。
我说:“我看到高渐离,他要和我算账。因为荆轲。”
师父和阿蒙在听到荆轲这个名字的时候都是不着痕迹的皱皱眉头,阿蒙看了一眼高渐离,将自己的长剑丢出去,嗖的一声插在石台上面。这是冥器,任何怨魂厉鬼看了都发怵。高渐离一个文弱书生,就算有怨气,在这柄长剑面前,肯定也不敢放肆。
他又回过头看着我,我明白了。所以二话不说,站起来继续往前走。或许真的是看到了幻觉,这次我走得特别小心,每走一步都要注意周围的动向,还好这次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我顺利的站到了石台上。这么近距离的看着高渐离,我长长的松口气。还好还好,有惊无险。
再往前一步,我的手眼看着就要抓到旗子了,突然听到咔嗤咖嗤的声音。我立刻四下张望,却什么都没看到。心说狗日的都是幻觉,这次我可不上你的当。
可我还没动作,就听身后有人大喊:“下面!”
我低头一看下面,吓得我头皮发麻。一大群的黑色甲壳虫从草席里面钻了出来,正在咔嗤咖嗤的咬着草席,很快就咬漏了一块,我吓得往后一缩,因为腿脚不利索,直接跌坐在地上。阿蒙已经跑到了我身边来,一把拽起我,拔起长剑就往后退,并且快速的砍断了连接石台的小路,那群甲壳虫顺着小路往前爬,但是不会跳跃,所以一股脑的钻进了水里面。说来也奇怪,这些虫子进入水利之后,立刻就票了上来,连那些小细腿都不动弹了。显然是淹死了。
难道这里的水潭就是为了这些虫子修建的?
看来高渐离肯定知道会有人来找他身上这面旗子,所以做了很多的措施,刚才的幻觉也是其中一种。还好我有阿蒙在身边,否则我们都走上来中了幻觉,那可真的是危险的很啊。
等我站在对面之后,那些虫子的尸体已经把整个水面都给覆盖了,黑压压的特别麻人。如果有密集恐惧症的人看见,肯定跪下磕头唱征服!
但是那些虫子并没有完全进入水潭,还有一部分留在石台上面,老老实实的趴在草席附近,那样子就像是被人豢养的,等着饲主过来喂食。
这可真是太糟糕了,它们不走的话我们怎么靠近啊?不过好在它们只是咬漏了草席,对高渐离的尸体和旗帜都不感兴趣。这才让我们稍稍放心。
可还是那个问题,要怎么过去?这里也没有滑轮,不可能从空中慢慢降落下来拿到旗子。当然如果有鱼钩鱼线也行,湿了也没关系,先拿到手其它的都好说。
所有人都看着那边,一时间也没了主意。但是小鲜肉却突然说:“唉,老帽,要不,你用高渐离的舌头试试?”
我一听,立刻把舌头拿出来。如果说这东西真有特殊涌出的话,说不定就是在这里。所以我把舌头丢在了石台上面,那些黑甲虫果然没有围拢上去啃咬。而且在一旁围绕着它打转。那些甲壳虫个头不大,也就指甲盖大小,但是有黑又亮,一看就知道有毒。况且还是在高渐离的尸体下面藏了这么多年,说没毒都没人信。
可就算是这样,我们也不能依靠半截舌头过去啊。还有些个头比较大的甲壳虫,一直在盯着我们,如果它们会飞,肯定过来叮的我们满头包了。
这些我也为难了。还是清松道长突然对我说:“尊驾前来时,高家后人可有什么交代?”
交代?高婆婆是突然死去的,没来得及说话。那么高大爷,我猛然想到临走之前高大爷对我说过什么来着?
我仔细回忆了高大爷送我们走的时候说过的话,然后我恍然大悟说:“说过,高大爷提醒我对先人要谦卑!”
所有人都看着我,谦卑?这是啥意思?
清松道长看着前面高台上的高渐离,说:“看来这是高家后人给的提示,谦卑,即恭谦,卑顺。”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是谁都听明白了。这暗指晚辈给长辈拜礼的时候,也就是说要跪下磕头!
我看着高渐离,虽说我们这个年代已经不兴这些了,可是在那个尊卑分明的年代,每天必不可少的就是下跪问安。再加上荆轲的事情,高渐离会有这样的要求并不过分。如果是秦皇的灵魂当然会拒绝,可我不是!不就是磕个头吗,我磕就是了。
可我的膝盖刚刚弯曲一点的时候,阿蒙的长剑就伸了过来,一下子挡住了我要下跪的趋势。我抬头看着他,他却面无表情的对我说:“我来!”
说完不等我反应过来,阿蒙就普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力气有点大,地面居然出现了一点裂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