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这样跪在地上,然后挪动膝盖,一点点向前移动。那些靠近他的甲壳虫纷纷退避三舍,好像躲避什么病毒一样。他顺利的来到了高渐离的面前,小声的对高渐离说了一句什么,然手双手拿起了那面旗子。又一点点的后退回来。回到我身边时,他才站起来。整个过程他都保持跪着的姿势,我看了非常心疼,阿蒙居然会做到这个程度!而且还是心甘情愿的!
但是他把旗子给我的时候对我说:“帝魂,跪天,跪地,跪祖宗!”然后转身就去了一边。
我拿着旗子居然不知道该说什么,阿蒙这些话是什么意思?我蒙圈了,但是小鲜肉走过来揽着我的肩膀,说:“他的意思就是你不能给别人下跪!”
是这样吗?我不理解,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流行这个?我可是现代人,就算拥有那个什么劳什子帝魂,也不能把我当个古代人吧?有时候我真被阿蒙的脾气搞糊涂了。不过说起来,我一直都想问阿蒙,如果说小鲜肉跟在我身边是为了祖训,那阿蒙又是为了什么呢?我认识他可是要比认识师父还有要早。
但是我一直没有勇气问,我心里是害怕得到一个会让我伤心的答案。所以我一直保持着沉默,今天看见阿蒙做出这些,我心里又有点难过,是我的软弱,造成了阿蒙不对我表达心意吗?
在低头看看手里的旗子,突然觉得有千斤重。这可是阿蒙跪拜,一步步走到前面给我取回来的。这一路上也多亏了有阿蒙保护,否则我死多少次都不好说。
小赵走上前来,说:“我能不能借用一下,只要在这里做一个简单的仪式就能知道这是不是我要找的东西。”
我差点忘了他,我几乎是颤抖着双手把东西交给他。当初我们说好的,这也是一路上惊险不断,小赵该得的。
他接过去之后,将旗子放在一块石头上,自己走到后面去,然后双手交叠自然下垂,微微低下头,步子小而急促走到前面来,跪下,做了个甩袖子的动作双手放于额前,上半身弯下,做了个叩首的姿势。这怎么看着就像是电视剧里面叩见皇帝的太监?
他微微抬起头,拿出一根银针刺破了自己的左手中指,有黑色的血液冒出来,形成一个黑色的小珠子。
黑血我还是头一次见到,小赵曾说过家族背负着诅咒,看着应该是确有其事。小赵有点失望的叹口气,战起来之后擦干手上的血迹,把旗子还给我,对我摇摇头。意思很明显了,这不是他要找的东西。
都是家族私事,我们不好过问。不过我们还有机会。这么想着,突然感觉胸前有点热,我低头一看,是明明的小葫芦,他怎么这个时候出来了?
他正站在我的身边,一手抓住我的裤腿,大眼睛看着高渐离那边。我一想,明白了。这也算是明明的祖宗,这孩子也是从那个年代遗留下来的魂魄呢。现在看到了,多少会有怀念吧。
可是明明突然伸出手对我说:“哥哥,那个人身上有东西。”
我一听,仔细一看。高渐离依然是躺在草席上,那些黑色的甲壳虫已经回到了草席里面去。没有了旗子的遮挡,高渐离身上就是一身还算得体的衣裳,这在大秦时期根本不算什么好料子。能有什么东西?
明明看我没有动,立刻放开我自己跑了过去。我怕他有闪失,连忙跟了上去。师父和清松道长没注意到我们这边,反而是小鲜肉跟着我过去了。走过那段小路之后,没有遇到幻觉,轻松的来到了高渐离的身边,但是我担心我的去而复返会惊动那些黑色的甲壳虫,所以我小心翼翼的试探了好几回,这才确信它们不会出来了。此时明明已经跑到了高渐离的身边,然后围着他绕圈圈,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他是魂魄,是无法接触这些东西的。
我走过去,问他:“明明,告诉哥哥你想要找什么?哥哥帮你找。”
明明抬起头,看着我,疑惑的摇摇头,然后继续低头寻找。这还是头一次明明什么都不对我说呢。他这样子算是到了叛逆期?
他走了两圈,还是没发现。小鲜肉靠在我身边,小声问我:“唉,这小子找什么呢?”
我说:“我怎么知道?知道了就帮他一起找啊。”
小鲜肉说:“你不是他哥吗,他都没告诉你?”
我白了他一眼,这混小子是不会明白我这种心情的。没一会,明明站在他面前突然大喊:“在手里,在手里。”
我一听连忙走过去帮忙。燕人的衣袖很长,遮挡住了高渐离的半只手,只看到了一点手指头。现在仔细一看,好像握着什么东西。我看着明明,问:“你确定是这个?”
明明非常坚定的点头,流露出来的小眼神就像是在说:快动手吧哥哥,晚了就会被人抢走啦!
我把旗子交给小鲜肉,然后先对高渐离双手合十拜了两下,说了一句得罪,这才轻轻的翻动了一下高渐离交叠在一起的双手。只见一个东西顺着高渐离的衣服划了下来,落在了草席上面。我低头一看,居然是一块石头。只是样子有点奇怪。
还没等我反映,小鲜肉大吼一声:“老帽,快放手。”
我被他吓了一跳,刚想说他两句,就感觉手里的触感不太对劲,低头一看,不知什么时候,高渐离的手已经迅速的枯干,褶皱的就像是风干的鸡爪子,不仅仅是手,就是手腕和整个脸部都在迅速的枯干,而原本还算魁梧的身体一下子枯瘦下去,连胸腔都瘪了。
我吓得一把丢开高渐离的手,大惊失色的往后退。这样一个快速退化的过程真的太刺激了,我的心脏都快到了罢工的边缘。我什么都没做,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小鲜肉走过去一把扶起我,说:“你是属吸血鬼的吗?怎么你碰了之后成了这副德行?”
我心说我哪知道啊,刚才还好好的,直到那块石头——
突然想到那块石头,我马上低下头一看,那石头不见了,而明明已经回到了我身边,手里抓着那块石头。这是什么东西?难道是防腐烂的药碗?因为时间太久石化了?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为什么高渐离的尸体没事?
我哆嗦的唇,问明明那是什么东西。明明也说不出个所以然了,但是他偏着头,告诉我:“对明明很重要的东西。”
这是高渐离的东西,怎么成了对他很重要了?
这时候下面的人也发现了这边的情况,纷纷过来查看。清松道长和师父看见明明手里的石头,全都脸色微变。但是却没有上来阻止。还是小赵看了两眼,说:“这好像是长生果?”
小鲜肉连忙疑惑道:“长生果?是不是那个比拳头还大,粉色的,还有花瓣一样的皮,切开之后里面还有芝麻大小的籽儿?”
我踢了他一脚,说:“闭上你的嘴。你说的那是火龙果。不是长生果。我记得是有这样一种水果,但是个头比这个大啊。风干了?”
小赵摇摇头,说:“不是市面上的长生果。这是一种传说中的东西,并不是水果。当年秦始皇命徐福去蓬莱仙岛求取长生不老药,徐福的确拿了回来,然而他拿的不是药,就是这种东西。好像是蓬莱仙岛上某种树上果实的核,被秦皇称作长生果。其实没有长生的作用。这件事被一本野史记录下来,我也是无意中发现才知道这种东西的。”
当然没有了,不然秦始皇岂不是要活到现在了?当初徐福肯定也是没办法,找了这么个没见过的东西忽悠秦始皇,不然还得去寻找长生不老药。这倒是和徐家留下来的画有点相似。
师父看着那东西,说:“这的确是长生果。不过后来发现,这东西有防腐的作用。所以秦皇身边的人会有这样的东西也不奇怪,可高渐离并不是近臣,甚至不是秦人,怎么会有这东西?”
师父疑惑,清松道长也疑惑。不过既然明明说这东西有用,高渐离的尸体也变成了那个德行,就留给明明吧。于是我走上前,对着高渐离九十度鞠躬,然后道歉:“那个,我也不是故意碰到这东西的,您别和我们一般见识。我在这给您赔罪了。”说完再来一下。
阿蒙一直站在最后面,看见明明手里的东西,目光闪烁了两下。然后他说:“果上有字!”
这么远他都看见了?
大家疑惑一下之后,我蹲下来哄着明明把东西借我看一下,明明也不避讳我,直接把东西给我,然后大眼睛一只盯着它。那模样就像是小动物盯着自己的果实一样。我笑了笑,摸了摸他的脑袋,然后仔细看了一下长生果上面的字。
拿到手的时候才发现,这东西其实不大,只有两个手指那么大,样子有点像核桃。我用指肚抚摸了一下,又用力捏了一下,表面很光滑,但是也很坚硬。想要在这上面刻字,可不容易,但在手电筒的照射下还是看到了两行字:长歌伴君行千里,愿君刺秦终始还。
是小篆,刻得还算工整。但是这诗词——
我抬头看着其他人,这明显说的是荆轲啊。如果说这东西是秦皇送给高渐离的,那高渐离刻上这样的诗词,是不是有点藐视天威?
然而这时阿蒙却走上前来,说:“这是秦皇御赐,不是高渐离刻的。”
嗯?这话啥意思?这是秦皇是赐给高渐离的东西,还有这样两句词?秦始皇是不是喝多了才给高渐离这样的东西?面对大家疑惑的目光,阿蒙没有在说话,只是看着高渐离干瘪的尸身,目光幽深了下来。他不说话,大家也不能追着他问,只好把东西都收好。我把旗子叠好放进背包里,准备寻找出去的路。
可这时阿蒙突然回头对我说:“在荆轲那里!”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可把我们都吓一跳,阿蒙的声音低沉,但是却非常有影响力。所有人都看着他,这又是要干啥?我是下意识快于大脑反应,直接问他:“什么东西?”
阿蒙回答:“佩剑!”
佩剑?那又是个什么东西?
这次我彻底的懵了,阿蒙说话太剪短,我根本搞不明白他什么意思。但是师父明白了,他走上前,说:“你是说,秦皇的佩剑在荆轲那里?”
阿蒙点头,然后低下头看着自己手里的剑。
众所周知,皇帝都有自己的佩剑,无论是文皇还是武帝。而皇帝下葬时,佩剑是必不可少的陪葬品。尤其是中国历史上第一位一统天下的皇帝,秦始皇的陵墓可谓是工程浩大,兵马俑更是天下闻名。这位做到真正大一统的皇帝下葬肯定少不了佩剑,然而现在阿蒙却说佩剑在荆轲那里,大家不糊涂才怪。荆轲可是刺杀秦始皇的刺客,秦始皇暴虐的性格总不会欣赏他不怕死的精神把自己的佩剑赏赐给他。要知道丢失佩剑对一位皇帝来说是非常丢脸的事情,这比丢了玉溪还要丢人!然而荆轲刺秦并没有成功,那为何佩剑会在荆轲那里?话说荆轲的墓在哪里?我一点印象都没有,历史上貌似也没有具体的记载。只是对他的死众说纷纭。
然而这时阿蒙突然说:“荆轲刺秦,是假的!”
荆轲刺秦,就连小学生都知道这个故事。然而现在却有人告诉我们说这个故事是假的,如果说话的人不是阿蒙,我一定会大笑三声,然后告诉他去看看精神医生。
阿蒙继续说:“假的!他带走了很重要的东西,连李斯都不知晓。”
李斯?他口中的李斯该不会就是那个雕刻玉玺的秦皇宠臣?
小鲜肉连忙叫起来,说:“喂喂喂,老兄,你没搞错吧?还李斯?你怎么知道这些的?你都看见了?”
阿蒙连个眼神都没给他,只是回过神抱着自己的长剑不说话,很有大侠的傲然风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