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封的往事——站立
邵星融2025-11-26 17:236,397

“可是,你总不能阻止我奔向更好的人吧?”

那个男生平静地对韩赦洁说,没有愤怒,也没有挽留,只是平静得像在陈述一个早已决定的事实。

“小典,不要离开我,求你了……”

韩赦洁声嘶力竭地喊着,她的声音仿佛被什么厚重的绒布层层包裹,越用力,绒布就箍得越紧——到最后,她几乎发不出声音了,只能徒劳地张口、撕裂喉咙。

不远处,一个气质出尘的女孩向“小典”打了个招呼,容貌美得仿佛不真实。

“小典”回以笑容,走过去,两人自然地挽起手臂,边走边笑,轻快地远离了她。

任凭韩赦洁在背后呼喊、哀求,甚至破口怒骂,他们的背影依旧坚定地消失在光影斑驳的尽头。

她最终像断线的木偶般扑通跪倒在地,掩面痛哭。

“为什么……为什么……”

她一边哭,一边喃喃着,声音低到几乎只有自己听得见。

……

醒来时,韩赦洁感觉自己像是从一口深井中缓缓浮出水面。

她睁开眼,眼眶还湿润着,不像是泪水,更像是眼睛闭太久后生出的水汽。

那个梦——那个反复出现、萦绕不散的梦——又来了。

那段往事早已过去许久,伤口也早已结痂,甚至都不再疼了。但这场梦像一盘老旧录像带,带着杂乱的噪音,不定期地在夜里倒带重播。

她穿着睡衣走到冰箱前,拿起下午没喝完的奶茶,嘬了一口,头发乱糟糟地往沙发上一坐,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窗外的天刚泛出灰蓝,她却仿佛又失眠了一整个夜晚。

梦中的“小典”,是韩赦洁许多年前的前男友。久到什么程度呢?久到她几乎已经忘了他的全名,若不是这个梦总在夜里反复出现,连“典”这个字,恐怕也早就从记忆中抹去了。

可名字可以模糊,面孔可以淡去,但那些细节、那些场景、那些情绪——却在时间的滤镜下,越来越清晰。

那是好几年前的事了。

当时她还在读高中,正为高考备战。她和小典曾在同一家补习机构上课,都是一对一辅导。那种课虽然昂贵,但毕竟比几十人一间的大课更有效。只是,这样的安排,大多数学生都是被家长推着来上的,没人是真心情愿。

韩赦洁清楚地记得:自己每周日上午九点补数学课,一次两个小时。小典排在她前面一节课。

小典家住得远,为了赶上早上七点的补课,每次都得天还没亮就起床。韩赦洁常常一走进补习机构,就能听见隔壁传来老师不耐烦的训斥声,带着一种不大却令人焦躁的分贝,像只苍蝇一样在空气中嗡嗡作响:“写啊!没睡着啊?你一天到晚打多少个哈欠啊?”

隔着一扇玻璃门,她看见小典坐在教室里,像一只缩着脖子的小乌龟。他那头圆圆的蘑菇头就像个壳,笼罩着整个人。他缩在桌前,一只手握着一支中华牌铅笔——握得很低很低,几乎贴着笔尖。那支铅笔,随着他的书写上下轻微颤动,就像是一种低声的抗议,也像是在对整个世界说:我已经很努力了,真的。

也不知道是因为他性格内向,还是清晨太过困倦,小典在补习机构里总是显得昏昏沉沉的。整个人像罩着一层雾,眼神散漫、身体松垮,仿佛永远没有彻底清醒过。

他承受着来自家里的巨大压力。他的家人从不在意他的情绪,更不会照顾他的尊严。甚至在众目睽睽之下,在其他来补课的学生面前,只要听到老师的一句批评,便会毫不犹豫地扇他耳光——那种毫无顾忌、当众羞辱的动作,把他本就摇摇欲坠的自尊心撕扯得更碎。

因为住得远,小典下课后还得等家人开车来接,这段空白的等待时间,他不是坐在角落里写作业,就是呆呆发愣。每当韩赦洁到来时,小典都会显得有些局促,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慌慌张张又小心翼翼地朝她点个头,打个招呼——就连这一点点,都像做错了事般胆怯不安。

韩赦洁注意到,每当自己上完课,推开那间玻璃教室的门出来时,小典的眼睛总会第一时间朝她看过来,然后又飞快地移开,像是被阳光刺了眼。

起初她以为只是碰巧,但次数多了之后,她也说不上为什么,总觉得心里泛起一点好奇,甚至是怜惜。

于是有一天,她干脆走到他面前,半开玩笑地问了一句:“你是不是每次都在等我出来啊?”

小典瞬间慌了,嘴唇哆嗦着,低着头直冒冷汗,声音轻得像蚊子哼唱:“我……没有,才没有……对不起啊,对不起。”

他像在为自己的存在道歉。

小典那副紧张兮兮、低声道歉的样子让韩赦洁忍不住笑了出来,心中也生出一丝莫名的柔软。她开始主动跟他搭话,两人渐渐熟络起来。每次补完课后,他们会一起坐在机构的角落,做会儿作业,有时也偷偷分享一点零食——最常见的是小典口袋里揣着的饼干。

有一天下课,小典的爸爸来接他——韩赦洁记得很清楚,补课老师那天心情不佳,对着他父亲劈头盖脸地告状,说他不认真、不用功,甚至“连题目都看不懂”。小典坐在她身边,脸色发白,身体僵硬,嘴角还沾着几粒饼干碎渣,仿佛下一秒就要崩溃。

没过多久,他父亲匆匆从门口进来,脚步急促,甚至差点被一把椅子绊倒。那一瞬间,他站在小典面前,身影高大而阴沉,目光里满是怒火。小典像是被什么钉住了一样,一动不动,只是眼神里闪过一抹极深的恐惧。

然后——

啪!啪!

两记沉闷的耳光,甩得他头一歪,双手本能地捂住耳朵,发出痛叫。那一幕,韩赦洁至今都难以忘记。她的心像被生生拧了一把,说不出的难受。

后来发生了什么,韩赦洁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那天晚上,小典突然给她发了条消息:“我左耳朵好闷,很疼,好像听不见东西了。”

他解释说家里人根本不信他,以为他在装病、逃课。他努力去说服他们,但没人理会。几天过去,耳朵的情况不仅没好,反而变得越来越糟,他终于开始慌了。

“不就是被打了几个耳光吗?还能打出个毛病来?要这么说,我们小时候早都聋了!”

“看什么看,快写!下次再考这点分,把你另一只耳朵也打聋你信不信?”

“装聋作哑的玩意儿,之前也没见你哪回听题听得明白!”

家人的冷嘲热讽一条接一条,而小典,躲在被窝里偷偷给韩赦洁发消息,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我真的耳朵好闷……”

最终,还是韩赦洁偷偷拟了个计划,带着小典冒险去了附近的一家医院,甚至连医药费都由她垫付。

医生检查后皱着眉,说是耳膜穿孔,要不是及时处理,后果会很严重。治疗花了不少功夫,幸好耳朵最后还是保住了。

那一晚,韩赦洁陪他挂号、排队、做检查,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攥住一样,疼得厉害。

后来,由于补课查得越来越严,线下机构不得不转为线上授课。自从课程搬到了网上,小典一拿到手机就会立刻找韩赦洁聊天,几乎是第一时间,不惜冒着被家人发现、被训斥,甚至被没收手机的风险,也要偷偷在课间,甚至深夜给她发消息。

这让韩赦洁一边觉得好笑,一边又忍不住心生怜惜——都快高三了,还像初中生一样被家里管得死死的。

她有一次忍不住问他:“你干吗总黏着我啊?”

语气是带着笑意的,可小典却误会了。

他在那头沉默了很久,接着突然有些激动地回消息:“我不是想烦你……我只是……只是……我喜欢你,真的很喜欢你。”

韩赦洁当时看着那行字,哭笑不得,指尖停在屏幕上半天不知道该怎么回复——那种羞涩、委屈、又像豁出去一样的表白方式,实在太像他了。

但从那之后,他们的关系也悄悄起了变化。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小典一点一点地变了。

在韩赦洁的陪伴和鼓励下,他开始慢慢有了自信,不再总是躲闪、不再每句话前都带个“对不起”。他依然内向,但阳光了许多,讲话也不那么结巴了,开始尝试主动表达自己的想法,甚至在群里发言时也能说得头头是道。

他不再是那个一坐下就缩成一团的“乌龟”,也不再是那个一遇到老师就脸色苍白的孩子了。

如果说,“认真谈恋爱”这件事值得被表扬的话,那么韩赦洁绝对是配得上的。

她用自己的温柔、耐心和善意,像春天一样悄悄融化了小典那个冰封的青春。

直到现在,每当她回忆起那段时光,想起那个曾在她鼓励下慢慢变得明亮起来的男孩,韩赦洁都会忍不住笑出来,眼角带着一点点怀念的温柔。

可那样的笑容,从来都维持不了太久。总会在脑海深处被一层灰蒙的阴影悄悄笼罩——像一幅美好的画,被人突然在角落上泼了一块脏水。

梦里那个女孩,是韩赦洁曾经的情敌。更准确地说,是她甚至还没来得及成为真正的对手,就已经败下阵来的情敌。

那个女孩,不是别人,正是小典后来为之彻底抛弃她的那个人。

小典,那个曾经羞怯地跟她打招呼、悄悄偷手机也要和她聊天、会因为她一个眼神而红了耳根的男孩,却为了另一个女生,轻而易举地转身离开了她——没有一丝留恋,甚至没有一声道别。就像他们之间的那段感情,从未存在过一样。

回想起来,那段关系的终结似乎并没有什么突如其来的转折。

没有吵架、没有背叛的现场。只是日复一日的冷淡,一点点褪色的热情,一次次她主动而他敷衍地回应。冷漠,逐渐取代了温柔;沉默,最终替代了爱意。

直到有一天,一个她从未见过的小典的大学同学突然找上门,语气里甚至带着一种嘲弄的轻蔑:

“你还不知道啊?他早就跟别人好了。”

“我发张照片给你看看,人家现在女朋友可漂亮了,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照片里,小典挽着一个气质明艳、笑容自信的女孩,美得像夺命的圣女,两人站在校园某个阳光灿烂的角落,像是一对天造地设的情侣。

那一刻,韩赦洁感觉自己的胸口被一把钝刀缓慢地划开。

那个女孩的名字,她是怎么知道的,已经记不清了。可能是旁人说的,可能是小典亲口承认的——但这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她永远也忘不了这个名字本身。

她记住了,刻进骨血里一样地记住了:郝怡帆。

郝怡帆。

郝怡帆。

郝怡帆。

像诅咒一样在她的心里回响。

韩赦洁曾经极度憎恨那个名字。

在她眼里,郝怡帆不过是个徒有其表的“花瓶”罢了——除了比自己漂亮一截,似乎一无所有。当然,这种看法未必公允,毕竟除了那张照片之外,她对郝怡帆几乎一无所知。但她宁愿如此相信。

她希望郝怡帆只是个空壳,好让这段伤害变得“合理”:是那张脸,是那副皮囊,抢走了她用全部真心经营的感情;是她,粉碎了她梦里无数次幻想过的未来——那个她与小典并肩走进大学、毕业、长大,甚至谈婚论嫁的未来。

但随着年岁渐长、心智日益成熟,那种恨意也慢慢淡了。

或许是看开了,又或许是太疲惫了,不想再恨下去了。

可她依然记得,那段时间自己身上曾出现过一种极不属于她的情绪——刺眼、突兀,甚至有些羞于启齿的情绪:

她开始讨厌美女。

不得不承认,那确实是郝怡帆和小典联手在她心上种下的毒苗。

她看不惯那些皮肤白皙、五官精致、身材凹凸有致的女同胞,甚至只是声音悦耳的女生。她会本能地反感,甚至会在内心深处冷嘲热讽一番。她觉得就是这些比她漂亮一些,或漂亮许多的女孩,抢走了她的小典,也抢走了许多个“她”的“小典”。

这不能不说是嫉妒。

但——即便是嫉妒,又如何能全然归咎于自己呢?

在一场被背叛与比较浸透的青春里,这样的嫉妒,更像是一种本能的反应,是失落者的喘息,是伤者的防御。

而那些站在旁边、从未尝过失去的剧痛、从未在深夜梦里无助哭醒的人,又有什么资格站在道德高地去责备她?

韩赦洁之所以能和舒权恩成为极要好的朋友,其中很大一部分就是他能真正理解她那些藏在心底、从不敢对他人启齿的想法——那些情绪、那些自觉“不体面”的念头、那些她自己都一度怀疑是否“太过邪恶”的念想。

她原本以为,身为一个男生,舒权恩听到这些东西大概率会感到反感——会觉得她心胸狭隘、情绪阴暗,甚至“像个疯子”一样斤斤计较外貌。但令她意外的是,舒权恩不仅没有厌恶,反而理解得出奇深刻。

更幽默的是,这些话最初根本不是她自己说的——是舒权恩先看破她的心思,然后淡淡地表达了自己的理解,甚至还站在她的立场替她分析了一通。

那一刻,韩赦洁都愣住了。

她忍不住觉得这场面有点好笑,又有点荒诞——仿佛自己还没把刀拿出来,舒权恩就已经替她磨好了刀刃。

而这种被“看穿”之后不被羞辱,反而被安慰和理解的感觉,让韩赦洁有一种“士为知己者死”的感觉。

这也是她非常喜欢余晴晴的原因之一。

余晴晴并不是郝怡帆的“对立面”,她也不丑,身材也不错,说话的声音也不难听——按理说,应该也属于韩赦洁曾经“讨厌的那一类人”。

但奇怪的是,她却丝毫不反感余晴晴,反而觉得她身上有种莫名的“对味儿”。

她解释不清楚,两人身上具体“相反”在哪里。也许不是相貌,也不是气质,甚至不是性格上的某个点。

而是一种说不清的感觉——

就好像,一个人是让她失去世界的诱因,另一个人则是那个陪她重新建立世界的人。

“在雄性基因的深层结构里,男性天生会将长相美丽、身材标致的女性,识别为具有更强哺育能力、更有助于自身后代基因延续的对象。这不是文化选择,是物种本能。也正因为如此,自古以来,雄性基因里刻下的使命与冲动,便使得男性对女性外貌格外青睐,甚至形成了一种永无止境的贪婪与攀比——没有最漂亮,只有更漂亮。而由于人类社会中,男性长期掌握着主要的社会资源与生产力话语权,这种倾向就更被放大了。于是在人类几乎整段历史里,女性外貌的价值远远被高估,甚至高于她们的品格、智慧、能力与灵魂。”

舒权恩曾经说这段话的时候,说得很平静、很理性,像是在讲一个没有情绪的事实。但韩赦洁听完,却只觉得胸口像被一块沉重的石头压住了。

她很久都没有说话,甚至连呼吸都变得迟缓。

同时,她也终于明白了:那块压在自己心头多年的石头,原来并不是她自己的错觉,也不是她不够豁达、不够漂亮、不够宽容。

那是一种来自基因秩序与历史结构的系统性压迫,一种她早在年少时就感知到,却从未被人正面解释、命名的东西。

她终于知道那块石头从哪里来了。

在和小典分手之后,韩赦洁像无数曾真心爱过却被辜负的人一样,开始反复思考一个沉重的问题:“如果在这个世界的法则里,真心最终只会换来伤害,那这样的真心,到底还有没有意义?还有没有必要去持守?”

她看着朋友圈一对又一对的情侣官宣,像是刚咬下一口汁水四溢的甜果,笑容满面、喜气洋洋。她也曾默默问过自己:“是不是只要‘坏’一点、放低一点期待、‘玩玩’的心态重一些,就更容易找到伴侣,也更不容易受伤?是不是活得潇洒一点、冷酷一点,就能少一点痛苦?”

可她也同样看着——那些昔日的“模范情侣”分崩离析,那些曾经眼神里满是光亮的人,或背叛他人,或被他人践踏。

越来越多的人从最初的痛,到后来的麻木,最终干脆加入那场时代的狂欢,沉沦在酒精、欲望和短暂陪伴的虚假温暖里,一同共饮那杯浑浊的苦酒。

她的某些大学女同学也曾私下与她探讨过这个问题,那些话语言辞犀利、现实得近乎冷酷:

“就算你对别人掏心掏肺,人家不当回事,你图什么?你不还是个小丑?”

“现在大家都在偷、都在骗,你不参与,就意味着你吃亏。”

“女生的青春能有几年?你又不是那种一躺就有一堆男生追的大美女,你这样折腾来折腾去图啥呢?”

这些话,她不想相信,但又无法反驳。它们像一面面镜子,将现实毫不留情地映照出来,把“坚持善良”变成了一种近乎奢侈的高风险投资。

而韩赦洁,只能一遍遍地咀嚼这些话,一边小心翼翼地守护着自己那颗还未完全冷却的心,一边试图寻找那个问题的答案:

——真心,到底值不值得?

韩赦洁也曾动摇过。不是一次,而是好几次。

她曾认真思考:是不是也该换一种理念去活下去?

因为她太清楚了,在这个人人为私欲“偷东西”或为弥补损失而“偷东西”的世界里,即便她选择持守自己的路,也不会得到多少赞赏。相反,更多时候,换来的只是旁人的冷嘲热讽,甚至是当面嘲笑。

可她终究没有背弃自己的本心。

她宁可被当成“傻子”,宁可眼睁睁看着所谓的“利益”从指缝间流走,也不愿意加入这场嘈杂、刺耳、难听的交响曲。

这一点,也正是她与舒权恩能如此亲近的重要原因之一。

舒权恩也是那个宁愿“吃亏”也不随波逐流的人。不过,与韩赦洁不同的是,他的思想甚至比她更极端、更不讨喜。他的某些理念和做法,放在主流价值观中,甚至可以被贴上“三观不正”的标签。

但韩赦洁并不觉得那是错的。

她知道,在一个足够扭曲、足够邪恶的大环境下,某种“邪恶”的对抗方式,也许反而是一种“正义”——是以恶制恶、是抗衡、是保护。只是因为大多数人站在主流那边,掌握了话语权,所以像舒权恩这样的人一旦被看见,就成了“不道德”的透明人,被群起而攻之。

她不是盲目为他辩护,而是在痛苦思索后,选择了理解。

韩赦洁也常常问自己:“我这样坚持,真的有意义吗?”

可每一次,她都没有逃避。

她看着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没有艳羡那些花花绿绿、喧嚣浮华的热闹。

因为她深知——只有好种,才能结好果。

而稗子虽像麦子,丰收之日却终究只能被火焚烧。

她选择继续走那条不那么好走的路,哪怕孤独、哪怕沉默、哪怕长夜漫漫。

因为她知道,那是她的路。

她不愿背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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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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