拐过街口,徐凡和杨班侯一前一后,行走于燕京城的大街之上,
眼下也正值早上七八点钟的样子,街头上各种早点小吃,散发着迷人香气。
“诶呀,原本还以为,今天能够沾沾大帅你的光,有口福吃到几口天下闻名的满汉全席,可这运气不好,遇到了一个傻逼,真是扫兴,扫兴啊······”
从沿途的包子铺里买来两份喷香扑鼻的肉包子之后,
杨班侯一边狼吞虎咽的把包子往嘴里塞,一边朝徐凡递过来一份,满脸可惜。
“哈哈,杨班侯同志,你这种贪图享受的思想可要及时刹住啊,不然思想上滑坡了,以后可挡不住敌人的糖衣炮弹啊,”徐凡笑着打趣,继续补充道:
“再者,依我看我们这手里的肉包子,味道也不见得比那满汉全席差嘛!
再多的大鱼大肉,咱也只有一个一般大小的肚子,别反而把咱们胃口给惯坏了。”
杨班侯哈哈大笑,
“比那时候吃不上饭强,知足了!”
之后,两人和街道上的诸多百姓一样,都是边走边吃,全然没有故作风雅的扭捏作态,反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轻松畅然。
去往紫禁城的路,宽阔而坦荡,不需要过多辨认,光是凭着那份庄严和肃穆,就足以引着徐凡两人一路闲庭信步,缓缓向前。
“大帅,不远处,好像就是那御前统领,武状元焦佑瀛的宅邸。”
杨班侯突然止步,指着前方五百米处,一座气势恢宏,装修奢华的大宅,语气森然道。
徐凡闻声,将最后一口包子吞下肚后,用手巾细细擦去嘴上油渍后,
双手负后,默立原地,一双冰冷的眸子,开始循声打量过去。
的确,不愧为当今武状元,且封号巴图鲁,
且作为即将要被钦定成八大顾命大臣的焦佑瀛,
这座豪华府宅,的确符合他日渐尊崇的身份和地位,
尤其是,府门口那块用金箔烫就而成的巴图鲁牌匾,更是彰显着御赐封号家族的至尊荣耀,这些年来,也不知道惊羡来多少燕京城中的达官显贵和平头百姓。
“有点意思。”
凝视良久,徐凡仅轻描淡写的评价了一句,旋即阔步上前,向那牌匾方向走去。
深感气氛陡然紧张的杨班侯,急忙收敛玩笑的气息,严肃跟上。
一步,两步,三步······
待走至焦府门口,牌匾之下后,徐凡深深呼吸,深深喘气,
一身充满了凌厉之气的锋芒,陡然毕现,有如寒刀出鞘般,霸道气息,
几乎都要跟刚升到半空中的日头,比肩而论。
焦家宅邸,占地几千平方米,且内部自成体系,有良田水池,有家禽野兽,配上数百精悍家丁,俨然燕京城中的一个独立王国。
能够在虎踞龙盘的燕京城下,有如此惊煞世人的家底,
原因,跟此刻徐凡两人正在注视着的这块,御赐“巴图鲁”牌匾,紧密相关。
五个用金粉烫就的楷体大字,笔走龙蛇,充满皇家威严,
传言道,有见此匾者,武将下马,文官下轿,众生皆须低头三尺,不能忤视,
正因为如此,这块咸丰皇帝御赐的金贵牌匾,焦家看得是比什么都重,
不光周身全用黄金装裱,且每天必让数位家奴,一日三遍擦洗,保持其熠熠生辉,纤尘不染的姿态,
而且焦家家主焦佑瀛,早就于燕京城中放出消息,何方宵小谁若是敢打这块招牌的主意,那就是跟他这个武状元过不去,跟他焦家全族一千来号人过不去,更是跟他手下统御的,三千大内带刀侍卫过不去!
毕竟。
这块金字招牌,挺值钱的。
“你俩干嘛的?小心这‘巴图鲁’金字招牌,晃瞎了尔等的狗眼。”
府门口的两名看匾家仆,见到徐凡两人默然久立,不免生出一副狗仗人势的气息,
大步上前,鼻孔朝天,没好气叱问道。
“也就这样吧。”杨班候摇头咋舌。
街上不少人闻声,脸色顿时古怪起来,
这块“巴图鲁”牌匾少说也在这里挂了好几年,敢这么口出狂言侮辱的,这人还是第一个!
随着周围人群纷纷上前凑热闹,杨班候又继续补充道,
“这么块好木料,挂在这着实可惜,还不如让咱拖回去,当成柴火烧。”
身前两个护匾家丁脸色骤变,“混账,居然敢口出狂言,你是不想活了?!”
“这是当今圣上赐给我家老爷的勇者称号,尔等不下跪参拜就算了,还敢出言亵渎,
信不信,我们可以当场将尔等就地格杀,以儆效尤?!”
杨班候拨弄手指,置若罔闻。
一旁徐凡,忽然展出双手,衣袖无风自动,
脸上的玩味笑容,突然间凌厉无比!
飞起凌空,轰然一脚!
哐嚓!
于焦家门前,以一副神圣姿态展示给众人数年之久的这面御赐牌匾,当场被一脚踹得四分五裂!
中间用金粉烫就装裱的“巴图鲁”三字,更是直接被凶猛劲气,震成一团齑粉!
“凡尘俗世之间,有我徐凡在的地方,
哪怕你顶着皇旗,也不得高我一头!”
轰!
刹那间,全场登时变得寂寂无声,落针可闻,
对面两个护匾家丁,更是因为目睹了这百年难见的一幕,
吓得当场瘫软在地,
因为身处牌匾的正下方,
所以此刻两人全身,也是被洒满了漫天粉尘,狼狈不已。
这……
“告诉你家主子,镇南王今天先拆你家这块牌匾,
下次,连你这座大宅,一并推平。”
杨班候戴好白手套上前,
替两名家丁认真整理好衣冠,并拍打干净了面庞后,
跟着徐凡扬长而去。
家丁,“……”
这,
焦家,什么时候惹到镇南王头上了?!
下一刹那,随着人群散场,
半座燕京城,举众哗然。
······
紫禁城,储秀宫。
香气缭绕,装修考究的房间之中,
两个秀色女子,握紧对方双手,泪目而对。
其中一人,赫然便是后来举世闻名的,慈禧太后!
只不过现在,她还未显老态,二十来岁,正是如花似玉的年纪,
并且,她也还只是一个要依靠男人的懿妃,并未成为垂帘听政,执掌一国朝政的当朝太后!
而慈禧的对面,则是咸丰皇帝的正牌皇后——慈安,
只不过相较于面色沉静,憔悴中带着一丝沉着的慈禧,
她则是显得更多一些手足无措和茫然无助。
“妹妹,不是说皇上已经宣镇南王回京了吗,怎么都几天过去了,还不见他人影?!”
慈安蹙起黛眉,一脸忧愁,展露无遗。
慈禧则是安慰道:
“姐姐,南京城离着足足有上千公里,镇南王也没长翅膀,
咱们再多等几天就好,可千万一定要沉住气。”
慈安小鸡啄米般点了点头,说道:
“那朝中杜翰、肃顺、载垣几人,一直吵着要见皇上,咱们该怎么办?”
慈禧捏紧双拳,森森冷笑道:
“这几个狗奴才,仗着皇上已经把他们内定成了顾命大臣,就一直没把咱们姐妹和太子放在眼里,甚至还隐隐生出了废黜之心,咱们现在一定要把宫里的消息封锁住,等到镇南王进宫,
咱们就找机会让他把那些狗奴才,全部除掉!”
顿了顿,慈禧接着安慰道:
“镇南王是皇上一手提携起来的,为人素来忠心耿耿,听说也颇好女色,只要咱们姐妹到时候许以他高官厚禄和香车美人,他就一定会拥立太子继位,保护咱们姐妹俩!”
“嗯!”
慈安深信不疑,当即点头道:
“听妹妹这么一说,我心甚安,就按你说的办!我都听妹妹的!”
慈禧闻言心中也是冷笑,
其实在她心目中,无论是朝中的八大臣,还是眼前的慈安,
只要对她和她的儿子载淳能够产生威胁的人,她就要想方设法全部除掉!
虽然眼下她只是一介弱女子,但是只要手段用的好,
她未免不能利用各方的明争暗斗,坐山观虎斗,最后坐收渔翁之利!
“咚!咚!!”
正想着,一名神色匆匆的宫女小碎步走进房间,急道:
“娘娘,娘娘!于公公正领着镇南王往这里来了!”
“什么?!”
慈安和慈禧一听,脸上顿时欣喜若狂,
“快,摆驾储秀宫,哀家要速速面见镇南王!”
……
与此同时,徐凡和于朝恩一路疾步快走,朝着紫禁城而去,
杨班候则因为身份原因,留在外面等候。
而因为于朝恩的太监总管身份,所以几乎一路畅通无阻,很快便达到了宫中。
刚走到正殿门口,一名早就候着了的宫女当即机敏的上前,禀报道:
“于公公,懿妃娘娘烦请您马上带镇南王前往储秀宫!”
于朝恩满脸凝重,不敢马虎,当即斩钉截铁道:“速速带路!”
一番大步流星,三人顿时来到了一派肃穆的储秀宫中。
待于朝恩领着宫女自觉告退之后,
徐凡深深呼吸,深深喘气,
终是一脸戒备的推开了宫殿的大门,慢慢踱步了进去。
还没走上两步,目光所及之处,
宫殿中央,是两个满面泪痕,柔柔弱弱,身穿华服的美艳女子,
而宫殿的主座之上,一个三岁左右的男童,正因为被要求端坐在座位上,而一脸怒容。
还不等徐凡开口,本尊正是慈禧和慈安的两名女子,当即带着哭腔开口道,
“镇南王,你可算来了,请救救我们孤儿寡母,救救我们大清的江山吧!”
徐凡眉头一挑,顿觉亚历山大,却是立刻躬身行礼道:
“两位娘娘言重了!臣奉旨入宫,愿效犬马之劳!”
虽然现在咸丰已经有可能嗝屁了,但是徐凡只要一想到后世经常看到的那张慈禧太后的画像,
他就没来由一阵胃里难受,实在是生不出半点非分的想法!
待自我介绍完毕,慈安沉默在一旁,不敢逼视徐凡,
而慈禧则是立刻转换态度,站在大殿上居高临下对徐凡尖声问道:
“镇南王,哀家就问一个问题,
现在你眼前的这位太子,你是否能够顺利扶他登基,并忠心辅佐于他!”
徐凡故作惊惶,说道:
“皇上虽然病重,但他对臣的恩情臣却一直铭记于心,
臣,以项上人头担保,必定辅佐太子登基!
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慈禧这才欣慰的含泪点头,立刻从袖中抽出一卷黄绢,
哽咽道:“徐凡,接旨!”
“臣,接旨!”徐凡无奈跪地,朗声回道。
下一刹那,慈禧立刻呜咽着哭声,强忍着一腔悲怆,断断续续念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着徐凡为大清摄政王……”
后面念得一派官样文章,徐凡没再往下听,大抵都跟史料差不多,
该任命的八大臣,照样存在,
但他只觉“大清摄政王”五个字钻进耳朵之后,
自己左胸的一颗心脏,就开始剧烈跳动起来,仿佛要生生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一般。
可没想到,慈禧最后才丢下一枚重磅炸弹,
“摄政王,皇上其实两天之前就已经驾崩了,哀家一直在封锁消息,
现在大清的一切,全都靠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