赣州城,广东巡抚府。
一派莺歌燕舞,酒池肉林。
无数男男女女,于酒席之间,放浪形骸,大行苟且之事。
主座上,一位五十出头,身穿华贵官服,头顶红缨官帽,且腰缠玉带,不停让身旁侍女斟酒喂食的中年男人,望着堂前不停搔首弄姿的妖娆舞女,口中情不自禁的哼唱道:
“丽宇芳林对高阁,新妆艳质本倾城。
映户凝娇乍不进,出帷含态笑相迎。
妖姬脸似花含露,玉树流光照后庭。”
此艳曲,名为《玉树后庭花》,相传为南朝陈国国主陈叔宝所作,
而它却正好,是这位名叫耆龄的中年男人的,平生最爱。
他身为广东巡抚,虽然名气没有叶名琛和羊城豪族大,但在广东的影响力,却非同一般。
不仅是其背后撑开的一把保护伞,
而且还是一位伪皇族,跟爱新觉罗家族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权势炙手可热,几近只手遮天。
否则,不会在盘龙商会和日本黑龙会齐齐覆灭,徐凡即将兵锋所指的同时,依旧如此云淡风轻,有恃无恐。
更不会,在前几日新丧一万多大军后,还能如此悠然自得在府中大摆宴席,丝毫不慌。
他的身旁,一左一右,坐着一老一少两人。
年轻的那人,是他的独子——伊里思,自幼就因为天赋异禀,武根奇佳,而拜倒在号称广东第一拳师无崖子手下当徒弟,习武数十年,让本就权族出身的他,更是心高气傲,目中无人,
同时,还在其父的暗箱操作下,弄了一个秀才出身,
文武双全,一时令人惊羡,
乃整个大清权贵二代中,引入注目的奇葩,能文能武,非一般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莽夫。
故此,除却家中那个刁蛮的小女儿,耆龄对这长子,宠溺无比,视为骄傲。
而此刻,耆龄看向自己这个颇喜欢拳脚功夫,打打杀杀的儿子,正对着满席歌舞一副提不起兴趣的模样,不由得心生捉弄之意,一念至此,他当即放下酒杯,突然冲着伊里思道:
“儿啊,今天为父大宴宾客,你就算做个样子,也要开心点嘛。所谓胜败乃兵家常事,前阵子输了一阵,不打紧,都怪为父执意要亲自领兵出征,而让你在家中留守,要是我儿当日在场,又岂能让那徐凡那厮手下的鹰犬猖狂!
唉,不过话说回来,徐凡那厮虽然可恶,
但是手底下带出的兵,却是实打实的精悍无比,。
唉,让为父,不得不服老了啊,自古英雄出少年,
儿啊,你看徐凡,跟你相比,孰强孰弱啊?”
耆龄砸吧砸吧嘴,眼睛眯起,对着伊里斯打笑道。
“哼,时无英雄,使竖子成名而已!
再者,我伊里斯不想与任何人进行比较,
跟任何人比较,我都不屑!因为他们,都还没有这个资格!”
伊里斯扬起颇为阴厉的面容,甩了甩后脑上的辫子,正襟危坐,
昂首挺胸,盛气逼人,直有股蔑视天下群雄,众生皆不入我眼的仪态。
这番答复,却是让对面那老者哑然失笑:
“哈哈,好徒弟啊,虽然为师知道你很强,
不过为人低调一点,还是有必要的,
不然徐凡那厮还没等被你一把捏死,就给吓死了,这可不好!”
“哈哈哈,无崖子大师所言极是啊,
我儿神功盖世,年少有为,又岂是徐凡那无知鼠辈,能够与之相提并论的!”
耆龄见到自己的儿子如此英雄气概,
不禁在心中畅然,直生出了“生子当如孙仲谋”的感慨。
听到面前的两位尊长都齐齐开口夸赞,伊里斯小酌一口,旋即咧嘴笑道:
“这还用说,待这几日大军休整完毕之后,我定当亲自领军,踏平广州,
再亲手将徐凡那厮,捉到父亲面前,磕头谢罪,以表孝心!
不过说不定徐凡那厮太弱,我一不小心,就给捏死了,那到时候,
父亲可一定要,宽恕孩儿的罪过。”
耆龄闻言哈哈大笑,连道两声,“无妨无妨,我儿开心就好!”,
高兴之余,他又连饮三大杯美酒,望向爱子伊里斯的神情,
更加的喜爱宠溺,得子如此,夫复何求啊!
顿了顿,对面的无崖子却是放下酒杯,对着耆龄突然道:
“大人,说句不该说的,其实我们眼下和徐凡那厮,也并非只有眼前这一条路可走,
试想,养刘韩周郑张五大豪族和东瀛黑龙会为狗,和养他徐凡为狗,又有什么区别?
要是我们能够收服徐凡,让他从新成为我们在羊城的走狗奴才,未尝不可啊,
从某个角度来看,他的能力,远比那几个被诛灭的废物要强。”
无崖子这番话,本是折中之言,但还没等耆龄表态,对面的伊里斯却是鼻孔朝天,恼怒道:
“就那一介虚有其名的废物,也有资格,当我们家的奴才?呵呵,他配吗?
别到那时候,反而拖了我们家的后腿,致使家族蒙羞!
有我伊里斯在,我满洲正黄旗,伊尔根觉罗家族,还用不着徐凡那样的废狗瘪三!
换言之,给我提鞋,他都不配!”
无崖子闻言,顿时沉默不语,而主座之上的耆龄却是意犹未尽,故作不解问道:
“儿啊,现在就这样草率的,将徐凡定论为毫无用处的废物,是不是,稍微有些武断了。”
“一介废物?好像不能这么快,就把我们扶植在广州的势力给剿灭了吧?”
伊里斯却是依旧冷哼一声,不屑道:
“这跟他有什么关系,不过是靠了手底下有几个能打仗的将领,有一支傻了吧唧为他卖命的精兵而已,除却这些,他徐凡,算个鸟!”
“不错,这正是我所感兴趣的地方,如此一支精兵悍将,不为我所用,
反而被一介废物所染指,这岂不是,暴殄天物吗?”
耆龄用手指敲打了几下桌子,面露贪婪之色。
确实,徐凡为人实力如何,能不能投靠给他们当奴才,无足轻重,
但他手下那支精兵,却是让耆龄不得不垂涎三尺。
“那行,到时候等我一只手捏死徐凡那个小杂碎之后,
剩下的兵,我能少杀一个就少杀一个的,争取全都拉过来,给父亲您当奴才。”
伊里斯笑笑,眉头挑起,妥协道。
耆龄奸笑点头,表示认同:
“那我们便就再休整五日,五日之后,吾儿你亲自挥兵南下,踏平广州,
替为父,一掌拍死徐凡那个小杂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