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帅,李秀成真的退了!”
茂盛密林里,被众人簇拥着的高大男子闻声咧嘴一笑,果然不出他的所料,李秀成这憨货真的退兵了!
“派人通知赵诚他们,立马停止攻击,撤出安庆城,迅速朝尹安平,戚振海部靠拢,准备伏击韦昌辉部!
另外,接下来的事,就拜托给戚老先生您了!”
徐凡转过身,一脸正色的看向一旁虽佝偻着身子,但却依然精神饱满的戚太平,眼神里充满了信任和感激。
戚太平今年已经六十有五,精神虽好,但却时常咳嗽,几近咳出五脏六腑,徐凡知道,依据中医的理论来说,人生病的原因,无外乎外感六淫、内伤七情。
这七情,是喜、怒、忧、思、悲、恐、惊。喜伤心、怒伤肝、思伤脾、悲伤肺、恐伤肾,
而戚太平,
经年的忧国忧民让他的眼神里常含忧郁,身心也因此无比忧劳,久而久之他的肺部自然就出了问题。
对待这样一个心怀国家的知识分子,徐凡向来都是十分的关切。
“大帅请放心,老朽虽是一把老骨头了,但是嘴里一张三寸不烂之舌还尚能谈吐,此去天京内游说杨秀清是为报大帅知遇之恩,纵是死无葬身之地,老朽也心甘情愿!”
戚太平面露超然物外的淡定笑容,那副大义凛然的样子,仿佛早就把生死置之度外,直让在场的人看了都不得不在心中暗赞这位从未提刀上阵,却也豪情万丈的老者,眼睛里也不由自主的要噙出泪来。
“此去天京城,我派二十名最精锐的战狼特种兵护送先生前去,外加银票两百万两,金条五百根,夜明珠五对,珍珠五十串,想必那狡诈如狐,贪婪如豺的杨秀清利令智昏之下,会中我们的挑拨离间之计!”
“大帅,此去不成功便成仁,老朽定不辱使命!
多余的话就不必说了,老朽就此告辞!不完成使命,誓不返回!”
没有高渐离击筑,也没有荆卿的风萧萧消息易水寒,二十名精悍英武的战狼特种兵紧随着那个瘦小却仿佛顶天立地般的身影,沿着崎岖的山路,大步凛然的朝天京方向急行而去,没有一个人半路回头看上一眼。
······
······
因为戚太平等人所骑的皆是快马,又加上星夜兼程,所以从徐凡驻军之地赶到天京,也就不过用了一天一夜的时间,在郊区略作休息,换了一身商贾行装,把所带的钱币全部用扁担挑好,上面覆盖好从农夫手里高价买来的大米作为隐藏,戚太平一行人就这样向天京城里走去。
此时的天京城,作为太平天国的首都,和战前清军控制下的并无两样,百姓们该怎么生活就怎么生活,吃不饱饭的还是吃不饱饭,要说真有什么变化,那就是城中又兴修起了许多座金碧辉煌的大宫殿,什么天王府,东王府,什么北王府·····无一不物尽其极,巧夺天工,把人贪图享受的贪婪之态完全用建筑的形式表达了出来。
城门还在戒严,大批的太平军士兵值守在城墙上和城门口,凡是进出的百姓都需要进行搜查,只不过妇女和很有姿色的妇女,他们倒好像是格外关注,摸了一遍还要再来一遍才肯笑嘻嘻的放行,不过凡是遇到外地口音的人,无论青红皂白,都是要被几个小头目前去喝上好几茶,非要把你祖宗十八代是干什么的都要查清楚,才肯放人。
不过这招对戚太平来说就很简单了,自古有钱能使鬼推磨,一边倚老卖老装聋作哑说自己是行脚的卖米掌柜,一边手脚麻利的往那盘问的士兵手里塞上大把银票,对方心领神会的相视一笑,连忙客气的让开道路,请这位财神爷进城而去。
进了城,戚太平把随行的护卫散去,各自在天京城内活动侦查城防,搜集情报,只带了两个模样憨厚的士兵挑着扁担,边走边问,很快就到了雍容华贵的东王府前。
“这位军爷,在下乃是安徽商人戚太平,久闻东王大名,今日有幸来到天京,特地备礼来拜,还请军爷前去禀报一声。”
戚太平先声夺人,往那几个看门的鹰犬手里塞了不少银票不说,还叫随行护卫把那箩筐里的大米扒开,露出里面金灿灿的金条出来,登时让那几条平日里凶如狼犬的看门士兵温顺得直摇尾巴,客气无比,很快就有人急匆匆进门禀报。
“戚先生,东王看了你的见面礼很高兴,正在客厅备茶,等您前去会面,先生,请随小人前来!”
一个管家模样的山羊胡子谄笑着出门前来冲着一身锦缎颇有儒者气质的戚太平双手作揖,邀请他进门。
“你二人就在此等候,我去去便回。”
戚太平波澜不惊的交代好,便随着山羊胡进了东王府。
穿过雕梁画栋,穿过假山花园,穿过满是胭脂水粉的宫门,戚太平浑身不舒服的走到了大厅前,远远地看到了那背靠在主座之上,一脸倨傲的杨秀清,旋即忍着不适双膝下跪,高呼:
“皖商戚太平,久闻九千岁之威名,今日路过雄都天京,特备薄利前来拜谒王爷,祝九千岁福如东海,寿比南山,万寿无疆!”
一番马屁拍完,戚太平早上吃的粥快要吐了出来,却是让杨秀清极为受用,道:
“戚先生客气了,你的厚礼我就勉为其难的收下了,只是不知道戚先生此举,可是想在我天朝捐一个官当当?”
杨秀清也不傻,天上哪里会有白来的馅饼,这年头给他白送这么多金银珠宝,非奸即盗,而捐钱做官的可能性,则是在眼前这个一副落魄秀才模样的老者身上有着无限的放大。
“哈哈哈·····非也非也,在下已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那里还追求什么功名利禄。
只是想借这次拜谒东王的机会,想向东王殿下算上一卦。”
杨秀清饶有趣味的看向戚太平,面露玩味的笑容,心忖道:“这老家伙还挺有意思,我就看看你到底想跟本王耍什么把戏!”
“戚先生,既是如此,那就烦劳您为本王算上一卦,如何?”
戚太平意味深长的一笑,装模作样的拈了拈手指,嘴里念念有词,糊弄一番过后,猛然脸色一变,朝着杨秀清大呼道:
“东王殿下,您,就要大祸临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