翩翩见虞无咎一脸严肃,知道眼前必定又是生死危机,没天理,为什么每次他们好不容易单独相处,都是这样!
等等,什么叫好不容易单独相处?
她一定是脑子坏掉了!
有什么值得高兴的!
翩翩小声嘀咕,“那你是承认故意把我的黄金骗走的咯,回头你得还我。”
虞无咎嘴角微弯,垂眸看她,“你是为通关交的黄金,本司主何来还你之说。”
翩翩咬牙,狡猾!亏你还是财神司司主!
不过此时的处境不宜再讨论这些。按照虞无咎所说,他们是落入了黑袍人用元神所布的陷阱之中,眼前一个个场景闪过,像是黑袍人过往的经历,能看到他自小拜师入山潜心修道的过程,后来虞无咎也进山拜师,那时候的虞无咎十分青涩,只有十几岁。起初师兄弟关系和谐,互相关照修行,但渐渐地,虞无咎似乎更得师父器重,黑袍人的记忆也变得压抑。
很快,眼前的场景来到了现在,显然黑袍人对这一段经历显然十分在意。
画面像是实时发生的般在眼前展开。
“如果找到他的元神,我们要怎么办?”翩翩小声问。
虞无咎道:“想办法消抹。”
翩翩点头,正想问如果消抹了两人会怎么样,忽然耳旁又听到了熟悉的求救声,是那只狐妖……除了求救外,狐妖还喃喃地似乎想对她说什么。
“你在说什么?”翩翩问。
虞无咎皱眉,连忙将想要循着声音走出去的翩翩拉回来,“做什么?”再往前一步,就会踏入危险之中。
“有人在说话,你听到没有,她说她不是狐妖,她是……她是……”翩翩目光紧紧盯着虞无咎,却不肯说出剩下的话。
“她是什么?”
她说她本是凤凰,是与你同在山中修行的凤凰,只是化形成狐妖,又误被打猎人所抓封印。她知道你一定是来救她的,想告诉你她的所在。
翩翩并不全然相信“狐妖”的话,却想起之前在雾妖布下的幻境里,还有刚才所见,确实曾经见过虞无咎教一名女子修行。
可她为什么向自己求助?既然想让虞无咎救她,干嘛不直接找虞无咎。
虞无咎耐心再问:“她是什么?”
翩翩摇头,再摇头,却没头没脑地问了句,“你会出现在这里,除了为财神司的职责,是不是还为了……救人?”
虞无咎不想骗翩翩,“是职责所在,也是为救人。”
翩翩眼睛直视着虞无咎,鼓起勇气追问,“救什么人?故人吗?”
虞无咎看着翩翩,清楚地看到她眸中的自己,片刻后答道:“算是吧。”他是财神司司主,不能有私情,最好杜绝结下不必要的因果。
翩翩黯然垂眸,心有些说不出的疼痛感,这种感觉很陌生,从未有过。她在期盼什么,他一向是大公无私的财神司司主,在他眼里,自己不过是不择手段想要进入财神司的小山神罢了。
难道有过几次生死之交,就天真地以为两人有什么不一样吗,居然还自以为他会是来救她的。
都不过是职责而已。
“那为什么是我?”翩翩不死心地追问,有什么话想要冲破而出。
虞无咎怔了下,一时无言。
翩翩咬唇,疼痛感冲抵着心里的滋味,她故作嘲讽,“该不会是我比较倒霉,又被财神爷选中当诱饵吧,那真是荣幸之至。”
“放心,等事后我定会为你记功。”
原来如此,却也不过如此。
“狐妖”的求救声不绝,想要忽视都不可能。
翩翩将自己的手从虞无咎的手中用力抽出来,转为拉住他的衣摆,“这样比较好。我听到有人在呼救,她说她不是狐妖,是一只凤凰,还跟你是旧识。”
虞无咎愕然地看着翩翩。
通过玄光镜回到过去后,只有相同的元神能够互通,换而言之,翩翩真的是三百年前他救回来的那只凤凰。
他离山的时候她尚未学会化形,之后他便得道飞升,一直以为她会继续独自修行,却没想到竟然香消玉殒,涅槃重生。
虞无咎虽然早就猜到翩翩可能是,但如今真相在眼前,还是给他带来说不出的冲击。想到她竟然遭过身死,他的心骤然发紧,而后是丝丝密密的疼。是他将她带入尘世,却未能护她周全。
如此看来,翩翩涅槃重生的原因也在这里!
虞无咎再度握紧翩翩的手,轻声问:“声音从哪里传来的?你带我过去。”
翩翩想要将自己的手抽回来,但是虞无咎握得很紧。
“别动。”
翩翩嘴角不自觉微弯,指了个方向。虞无咎当即带着她前去。想到虞无咎是急着去救故人,翩翩嘴角的笑容又抿成了线。
两人循着声音,出现在了一株参天繁茂的矮槐下。那矮槐上挂着诸多布条,布条上写着字,像是附近村民的祈愿条。翩翩能感觉到,矮槐已经成精,想来应该是受了供奉导致。
矮槐前,篝火点燃,围成一圈,熊熊燃烧。
正中间一个祭台,之前所见的打猎人正举剑比划着什么,时不时烧两张符咒,台上还绑着一只狐妖,那狐妖已经是奄奄一息。
“求救声就是那只狐妖发出来的!他在做什么?”翩翩小声问虞无咎。
虞无咎道:“剖丹取珠。”
翩翩愕然,再看祭台底下跪着一个人,那人眉宇间看起来竟然有些眼熟。翩翩猛地意识到,是狐妖案里齐应礼的先祖,正是年轻时的齐老太爷!莫非齐老太爷就是在这时候吃了狐妖心脏,所以活到了三百年后?!
原来齐家之祸这个时候就埋下了!
“这么说,他就是那个黑袍人,也就是你师兄?”
“嗯。”
“是不是要阻止她?”翩翩问,但问完随即意识到,这已经是发生了的事,就算是阻止也没有意义,反而可能会打草惊蛇。
“师弟!”高散人将几张符咒分散在角落后,忽然对着矮槐的方向大喊,“难道你要眼睁睁看着生灵涂炭吗?!看着她被我剖丹取珠吗?”
翩翩大惊,“他知道我们在这里,怎么办?”
虞无咎却毫无反应。
翩翩转头看他,却见虞无咎面色森然,眸中发寒,身上散发着从未有过的杀意。
高散人却在这时候放声大笑,“师弟,妄你聪明一世,却想不到这狐妖实则是那只小凤凰所化吧!你以为这是那只作乱的狐妖所以该死,就眼睁睁看着她被我剖丹取珠!哈哈哈哈!你只想对付我,却不知道这是我用来对付你的!”
翩翩联系之前那只作乱的男狐妖,大概能听懂高散人的意思,但却不知道这对虞无咎会有什么影响,直到她看到虞无咎的反应——从未有过的愤怒!
翩翩想提醒虞无咎不要被黑袍人动摇,忽然感觉到雾妖的气息。
“不好,这雾妖会利用人最痛苦的一面作祟,财神爷,你不要被他蛊惑,他说不定是骗你的!”
可虞无咎很清楚,师兄没有骗他。
况且之前翩翩还听到了求救声,那求救声本该是对他的,但当时他为了不受师兄蛊惑,所以封笔了心神。
原来小凤凰是这样涅槃的,被活活剖开……而师兄在知道她是凤凰之后,必定又会再采取惨无人道的挫骨扬灰手段,想要试图以此来达到修行的目的!
真相竟然是这般!
虞无咎的心疼得几乎无法跳动,他以为自己得道之路从未欠下任何因果,也不应该有任何留恋,却想不到,把她留在了这里……这一瞬间,虞无咎明知道这样的自责没有意义,反而会被雾妖利用,但是却无能为力。
高散人能清晰地感受到虞无咎中计,放声大笑道:“哈哈哈哈,师弟,你以为我会没有准备就让你进入我的元神吗!你猜得不错,我的元神确实在这里,但是那又如何,如今你的弱点被我掌握,会被抹杀的将会是你!杀掉天地之间的财神,为我所用,我看就算是天道又能奈我何!”
翩翩只觉得黑暗压来,眼看虞无咎一脸痛苦,陷入雾妖的幻境中无法自拔,很快虞无咎喷出一口血。
“财神爷!财神爷!”
虞无咎听到了翩翩的声音,但那让他的痛苦家具,他欠了她因果,就算百般杜绝,却还是欠下了。
“虞无咎,你撑住!我要怎么帮你,我要怎么样才能帮你?”
不要……
你快离开……
翩翩却再顾不上虞无咎之前不许她用神术的警告,当即将自己的神术打入虞无咎体内,就在虞无咎目光清明的一瞬间,翩翩正要松口气,却发现四面八方忽然启动诛仙阵,铺天盖地的杀意绞袭而来。
原来,黑袍人在这里布下了天罗地网,一旦动用神术,就会启动,为的就是诛杀虞无咎这个神明!
“沈金桥!”虞无咎忽然大喊了一声!
这三个字一出,雾妖一震,虞无咎趁此劈开还未完全走出的幻境,而后用自己的神术护住即将被诛仙阵包围的翩翩。翩翩欣喜虞无咎终于从幻境中出来,但随即眼前的场景一换,她竟然重新出现在了应天府的街道上!
这是怎么回事?
“虞无咎!”
翩翩看着人来人往的应天府,认定这肯定是幻境,“雾妖,你快把我放出去,否则我跟你没完!”
但根本没有任何的回应。
翩翩急忙冲向她和虞无咎成亲的宅子,但那宅子却房门紧闭,门口有县衙的人把守,他们说这里根本就无人居住,要翩翩立刻离开。
“不可能!你们在搞什么鬼,快点给我让开!要是财神爷出了什么事,你们一定会遭报应的,穷十八辈子我告诉你们!”
那衙役只当她疯了,若不是看她长得漂亮,必定直接动手赶人。
翩翩想要直接隐身进去,但忽然一只手拍在她的肩膀上,“别找了。”
翩翩听到熟悉的声音,转身,欣喜,“沈司主!”
但随即,翩翩戒备,后退了一步,“你一定是假扮的,你想要骗我是不是,快把虞无咎交出来。”
沈金桥合上扇子,打了翩翩脑门一下,“没见识的小山神,连本司主都不认得了,要不是本司主及时出手,你现在小命恐怕都没了。”
“什么意思?”
“还不是虞无咎的意思,你放心吧,他既然让我先把你救出来,就是怕你碍事,他不会有事的。对付坏人的事情交给她,你还是赶紧继续你的考试吧,除了你之外,其它参试者可是都有答案了。”
沈金桥不提,翩翩已经完全忘了她还在考试中这件事,想到刚才的惊变,翩翩却无论如何都无法放心。
虞无咎吐血了,他很痛苦,那黑袍人也绝不是好对付的,黑袍人摆明了想杀财神爷。
“好了好了,”沈金桥阻止翩翩想要说出口的话,“本司主都进来了,你还担心什么。再怎么说,本司主也比你强吧,帮虞财神的事就交给你,你去完成你的事,别回头你考试没过,那可就枉费了虞司主的一片心意了。”
翩翩知道沈金桥说的是实情,她在虞无咎身边确实帮不上什么忙,还反而连累了他。
翩翩道:“沈司主,我会继续进行考试,但是在没有见到虞财神之前我也不会走的,麻烦你将这句话转告他,我等他跟我一起回去。”
沈金桥无奈,“行,我一定替你带到。有你这句话,他就算是要死都得活过来。”
“沈司主!我们谁都不会死的。”
“得得得,算我说错话。”沈金桥笑着摊开扇子,潇洒贵气,“行了,别耽误我救人了,你可也得好好把握机会,相信虞财神也想听到你通过选拔的消息。”
“我会的,沈司主保重。”说完,翩翩又将一件神秘的东西放到沈金桥手中。
沈金桥看了眼,笑着消失在宅子前。
翩翩重新回到大街上,看到旁边张贴的告示才知道,这里已经来到了第二天,周正则告诉东城灾民,今天会开始发朝廷给的赈灾款,要灾民们按时排队领取。这是周正则第一次发赈灾款,灾民们在布告前欢呼雀跃,争相跑走相告,而在他们中间,却有一部分人显得格格不入。
这部分人虽然也穿着破烂,但目光锐利,完全没有灾民的疲惫,互相交头接耳,似乎在密谋什么。
“我去告诉吴管事,你们先去排队盯着。”翩翩听到其中一人低声道。
翩翩琢磨了下,不动声色跟上,便见那个灾民绕过府衙后门进入应天府。没多久,那灾民又从后门出来,匆匆离开。翩翩本想跟上,却见那姓吴的管事随后开门出来,确定左右无人后,往一个茶楼的方向走去。
二楼包厢,应天府的荣知府正倚在栏杆旁惬意喝茶,他的角度足以将应天府的主要街道收入眼底。
“大人。”吴管事快步上楼,凑到荣知府跟前,“那姓周的要开始发赈灾银了,我已经派人去排队。大人放心,这次无论他发多少赈灾款,最终都是咱们的。”
这荣知府和吴管事狼狈为奸,将朝廷发给应天府的赈灾款全部都收入囊中,之前派来的人都不是对手,原以为这个周正则刚入仕途好对付,谁知道他一直龟缩不出。
荣知府解恨道:“好,只要他发款,这钱我就有办法弄来。走,去当面看着,回头我还得参他个赈灾不力。”
“大人英明。”吴管事小人得志,忙前忙后作揖。
荣知府带着人来到赈灾的地方,此时周正则正让灾民们排队领吃的,今天要发的是肉包子。
荣知府一脸得意,昨天周正则发的野菜窝窝头,他派来的人一时没准备,难以下咽,险些出差错,为了稳妥起见,昨天他将这些人好好饿了一天,今天吃肉包子肯定不会露出破绽。
翩翩看荣知府的样子,心里也明白他的什么主意,现在就要看周正则怎么应对了。
周正则道:“今日的肉包子,还是昨天的规矩,除了要登记造册外,还得当面吃完。”
周正则说完,后头的人当即往前拥,想要抢前头的位置。
“肉包子都有,不要急!不要急!”
可那一只只的黑手,拿过肉包子就迅速地往嘴巴里塞,一副饿了许久的样子,任谁看了都相信他们是灾民。
荣知府眸中露出得逞的精光,满意地捋着胡须,但看着看着,脸上的笑容却逐渐收起,那吴管事也是连连擦额头上落下的汗。翩翩脸上露出笑容,心道这周正则还真的是有方法。
原来,抢肉包的竟然都是荣知府派来的那些人,而真正的灾民全部都退后,没有一个人上前抢肉包子吃。
吴管事连忙催促道:“大家怎么不拿不吃啊,肉包子,刚出炉的热包子,可香了……”
灾民们依旧犹豫着,却没有上前。
周正则脸上露出傲然的笑容,对吴管事道:“知府大人和吴管事不知道吧,这受灾的百姓已经两三个月没有吃过东西了,最多就喝了点米粥,如果贸然沾荤腥,轻则腹泻重则危及性命。况且,即便是有不怕的,也不会自己抢先吃,而是会把好东西留给家里的老人和孩子。”
周正则这话一出,荣知府气得站了起来,怒瞪刚才那些抢肉包子吃的人。那些人一时吞也不是,吐也不是。
周正则神色一凛道:“来啊,把刚才抢肉包吃的人全部都赶出去!剩下的人,全部都排队登记造册,凡是跟昨天的名字对得上的,没人都可以来我这里领银子。我周正则离京前对皇上发过誓,会把每一两赈灾银都发到你们手中,绝不让奸官污吏墨走,否则,我交出项上人头!”
灾民们这才知道周正则这几日的良苦用心,纷纷为他拍手叫“好”。原来前三天他按兵不动,是为了摸清楚情况想对策,最终都是为了赈济灾民。
荣知府脸色青白难看,但他逞恶已久,对付朝廷派来的官员很有一套,当即并未乱了阵脚,暗示吴管事先将安插的人都遣走,别落入周正则手中。
吴管事照做。
荣知府笑着起身,走到周正则身边,“周大人,这些不是全部的赈灾银吧,每人五钱,加上花费,最多也就用了二十分之一吧?”
周正则道:“荣知府慧眼。”
“哎呀,周大人,人家王大人可比你大方多了,这赈灾的时间就一个月,照你这个做法,灾民什么时候能恢复生息?”
“不劳荣知府费心,我自有打算。”
荣知府笑了笑,“那周大人最好快点打算,这赈灾银要是少发一两,可别怪我向朝廷参你。”
周正则知道荣知府乃是大贪之徒,这应天府又是他的势力范围,硬来肯定不行,这赈灾银稍有不慎就会被贪墨,所以他必须步步小心。好在来京之前,他有过准备,有经过几日的实地考察,已经有了万全应对之策。
在灾民领完今日的赈灾银和粮后,周正则随即又贴出了一张布告。
布告写满,不识字灾民纷纷问旁边人意思。
“上头的意思是说,从明日起,东城每天只给灾民发一餐,赈灾银也不发了,想要重建住所的木料可以去附近的林中砍伐,砍伐的用具由朝廷负责,想要的人可以登记。”
听到这话,灾民们对周正则再度不满,因为西城的情况他们是知道的,那王大人不止每天管两餐,还每天给每人十钱,木料也是现成购买的,谁要建房子去拉便行,根本不必折腾。
“这周大人不是故意折腾人吗!咱们灾民也是人,凭什么被这么对待,要我看,赈灾的钱肯定是被这位姓周的贪了!”
底下有人故意扰乱,不少灾民们信以为真,纷纷咒骂,但周正则不为所动。
翩翩却从中看出了些端倪,因为她去王智那边走了一圈,发现那些灾民确实恢复了生活,有了住所和粮食,对王智和朝廷的口碑也是到达了极点,但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现在看周正则的做法,她忽然有些明白用意。
翩翩等人散了之后,再度走到安置点前,“你这么做,不怕百姓说你别有居心吗?”
周正则见是翩翩,直言不讳道:“他们怎么说我管不了,但要想活下去,就必须自食其力,我只管他们饿不死。”
说罢,周正则带着几个人朝林木的方向走去,他在旁边搭了施粥点,只让人运来米和斧头等,明确让灾民知道他不会改变主意。
“姓周的这么做,要是等他施舍的话,咱们一个个都得饿死,好不容易才逃过来的。”
“每天五钱,够干什么用。这应天府看起来不错,干脆咱们都去找工做。”
“这个主意不错,反正朝廷是不能指望的。”
说干就干,当即就有许多年轻力壮的集结去找活干,而那些稍微上些年纪的则带着家里其他人上山伐木建房。
西城灾民的房子就建在旁边,看东城灾民如此忙碌,一个个都看起了笑话。他们比东城的可幸福多了,每天只要坐在家里等吃的就行,什么也不用干就什么都有。
翩翩若有所思地走到忙碌的王智面前。
王智满脸书卷气,皮肤白皙,一看便是养尊处优的少爷,见来的是位姑娘,当即道:“姑娘可是来领钱和粮的,在那边,我带你去。”
翩翩好笑,“我看起来像是灾民吗?”
“姑娘别误会,我不是那个意思。”
翩翩看出王智的单纯,“王大人有没有想过,对于灾民来说,除了温饱之外,还有一样东西很重要?”
王智微楞。
翩翩浅笑,“民间有句俗语,叫救急不救穷,扶贫先扶志。若换做你们读书人的话,应该说‘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王智似有所明白,但还是不解,“对于这些历经劫难而来的灾民,我认为让他们恢复生活是最重要的。朝廷既然有能力,何必一定要百姓受苦呢?”
翩翩点了点头,心中对这两人的考察已经有了答案。
王智其实刚才就已经注意到了翩翩,毕竟在一众灾民之中,她如出水芙蓉显眼。刚才假装她是灾民,不过是局促之下不知道如何反应罢了,又想给她留下印象。王智知道翩翩是从周正则那边过来的,从她的话中判断,似乎认定自己不如周正则。
王智抿了抿唇,他从来不觉得自己不如任何人,但状元却被周正则拿走了。
“姑娘不如跟我打个赌如何?”
翩翩意外,“什么赌?”
“就赌我和周正则谁更能得到朝廷的表彰,在赈灾事宜上,谁更得民心。”王智志在必得。
翩翩向来是喜欢少年心性的,人间三百年,最耀眼的始终是少年。
翩翩浅笑问:“赌什么呢?”
“就赌我身上这块玉佩。”王智解下腰间价值连城的玉佩,“如果我输了,这块玉佩就是你的。”
翩翩笑了笑,另有主意,“这样吧,如果我赢了,这块玉佩还是留在你身边作为今日的提醒,如何?”
王智神情微暗,他想当然地认为翩翩这是在委婉拒绝他的示好,毕竟他未必会输。
王智沉吟片刻,抬头还想再说话,眼前却已经看不到翩翩的身影。
“姑娘?姑娘?”
王智左右遍寻不到,预感茫茫天地,似乎再也没有相见的机会。
翩翩提交了自己的答案,认为周正则相比王智的功绩更大,理由是他真正让灾民恢复生息,即便日后朝廷停止赈灾,他们也能继续生活下去。反观王智,救得了灾民一时,但他日一旦停止救济,这些灾民很可能再重新返贫。
翩翩提交完后,对添财道:“我想看看他们一个月后的结果。”
添财将玄光镜拨到一个月后,翩翩亲眼看到了灾民的变化。
一个月后,周正则所负责的东城生生不息,灾民们已经在应天府重新站稳脚跟,而周正则也在确定大家都恢复后,将还有剩的赈灾款都发到了他们手中。
而王智自然也顺利完成了朝廷所交待的赈灾任务,甚至是提前半个月完成,并且赢得了所有灾民的口碑。但他离开半个月后,这部分灾民不少却变成了应天府的乞丐,毫无自力更生的意识。
不过朝廷还是表彰了王智,因为他更看得出成效和民心,对此周正则毫无意见。
在约定的地方,王智手里摩挲着玉佩,羞愧又追悔莫及。
“九仙山山神,你已经完成了第三关,现在玄光镜即将关闭,请你尽快出来。”
“不,我还有任务没有完成。”翩翩拒绝从玄光镜里的时间出去,“财神爷还在这里头对吗?”
添财没有回答。
翩翩却已经有了答案,因为时间拨到一个月后,她并没有收到沈司主危机解除的信号。她把自己山神府的一张愿牌给了沈金桥,只要沈金桥在上头许愿,她就能收到消息。
但并没有。
而即便玄光镜里头的时间已经过去一个月,但从添财的反应来看,外头的时间流动依旧没变。最重要的是,从之前的经历来看,黑袍人元神里的时间和外头是一样的,所以一切都还来得及。
正当翩翩想要主动通过愿牌联系沈金桥的时候,忽然,她收到一道祈愿的声音——
“九仙山山神大人,求你救救我师父,我愿意付出一切代价,请你带他离开这里。”
是那只“狐妖”在祈愿!
翩翩手中当即收到一张愿牌,她立刻动用神识,与狐妖进行联结。金光闪烁之后,翩翩睁开眼,发现自己重新回到了黑袍人的神识之中,矮槐树前,虞无咎被困诛仙阵,伤痕累累,血迹斑斑。
沈金桥此时挡下黑袍人的攻击,看到翩翩凭空出现,微愕后,释然笑道:“想不到真的能成功,小山神,你真是不简单,居然连这种方法都想得出来。既然你没事,那他就不会有事。”
翩翩还没明白沈金桥的意思,就看到黑袍人面前,竟然还有另外一道神明的身影——月辉神明!怎么会!
月辉的能力是净化,以他为范围,所有的黑暗被瞬间驱散开!
黑袍人的元神瞬间受到重创!
月辉三百年前的神力尚可,但如今用完已经不多。他方才感受到来自不知名地方的愿牌召唤,算出兹事体大,所以现身前来,想不到竟是未来之事。
月辉转头浅笑地看着翩翩,光芒之中,他的声音空灵温和,“是你用愿牌把我叫来的,原来如此,这便是你与九仙山的缘分。往后九仙山的百姓便要靠你了,这是你欠他们的因果,往后你便是他们的神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