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月宫看似远在洛洲,实则早就将大本营搬回了繁华长安地。
“我们宫中同你们辞楚教并无什么不一般的地方,若是真要论起来,我们内门弟子在宫中行事要比你们简单多了,你们总是有什么禁地,这也不许去,那也不许去的,着实怪麻烦的。”
有落日这个东瀛本地弟子领路,笙笙带着一个会武功的人轻轻松松便翻入了花月宫。
“大部分东瀛弟子其实都不大擅长武艺,若是要真刀实枪的打起来,我们其实打不过你们的,”落日压低声音同笙笙说话,“但是我们擅长蛊毒之术,你们总是避无可避的,所以还是要算我们厉害的。”
二人一身黑衣躲在屋顶上的横梁上,借着路上昏暗的灯光瞧着底下的人。
花月宫宫中四处都是可以躲避的长廊屋檐,与辞楚教有偌大的露天广场以及诸多建筑不一样。
他们建着高耸的屋顶,整体光色偏暗,是以宫中处处燃着灯烛,据落日说,蛊虫喜欢阴暗的环境,是以教中人人人用蛊,自然便要依着蛊虫的生长环境来建造居住的宫殿。
笙笙最开始一听时,一时间也不知晓到底花月宫的弟子是人还是蛊虫。
落日在笙笙的身体内亦种了一只蛊虫,加上大部分花月宫的弟子又不会武艺,是以二人潜入花月宫内部几乎没费什么功夫,便轻轻松松的潜入了殿内,未曾让任何人察觉到。
花月宫的弟子们都穿着黑色的服侍,衣裳间绣着古怪的花纹。
女弟子们则是面纱蒙面——便如同此刻笙笙跟落日的打扮一般。
众弟子们在廊下穿梭,走动时几个弟子整整齐齐的排队走成一排,倒是鲜少看见几个落单的。
落日说为了防止宫中发生丢失东西查不出内贼之类的事情,所有弟子在后殿时都不许单独行动,那些个落单的弟子基本上都是宫中有威望跟地位的人物,这才有资格在宫中单独行事。
“你们这规矩倒是比起那落英山庄的还要复杂……”笙笙免不得嘀咕。
她随着落日轻车熟路的潜入了一间宫殿之中,却是瞧见殿内空无一人。
“……明水不在房中,想必必然在戒律堂,又是在同那些个弟子训话。”落日落在地上,伸手摸了摸冰冷的床榻,脸上的神情有几分心疼,“明水身子弱,怎么……怎么这床这样硬邦邦的。”
笙笙打量着房间内的陈设,只觉得这屋子过于冰冷,半点人情味都没有。
她转头看向有些埋怨神情的落日,正要开口说话,忽而顿了顿,迅速上前捂住落日的嘴巴,拉着她便轻轻松松跃上了横梁,藏身于檐下的暗角处,不动声色的凝视着脚下缓缓推开的大门。
“我方才听着圣女房间内似乎是有动静的……怎么没人呢。”
入内的两个弟子在房内巡视了一番,不由得一边低声交谈,一边困惑的往外走:“想来是你听错了,近来宫中抓来的中原人这样多,大家都怕将人看丢,免不得多多少少有些疑神疑鬼的。”
先说话的那弟子点了点头,叹气道:“那些中原人虽然生的俊俏,可凶却是怪凶狠的。”
“是呀,我瞧着那粗壮的栏杆就那么被他们一剑砍碎了,可将我好生唬了一大跳。”
“难怪不少姐妹都喜欢这些中原的侠士呢,他们就跟话本子里头写的一样,模样生的好看,又那般的厉害,只怕冲你着我一笑,我便都觉得自己想跟着他们回家去了。”
两个弟子由紧张到说笑,一边偷偷笑着一边关了门又走远了些。
缓缓将手从落日嘴巴上拿下来,笙笙眨巴了一下眼睛:“你们东瀛的姑娘谈起男婚女嫁……”
“我们东瀛的姑娘自然最是光明磊落的,若是喜欢哪家的男子,便就自己上门去同人说亲,哪里像是你们中原的姑娘,即便有了心上人却也扭扭捏捏的,便是不知晓有什么好害羞的。”
落日说的十分骄傲,笙笙却无心与她继续讨论这个话题:“方才她们说抓了许多中原人。”
“我也听见了,”落日闻言,也点了点头,“我知晓你在想什么,可我近日被你们关了起来,未曾收到过宫中的消息,所以也不知晓他们抓了什么人,再说……这种事情也不可能特意传信同我说呀。”
“……试剑大会已经结束了好几日,我只怕他们的计谋已经得逞了部分。”
笙笙看了一眼落日,语气之中有些许担心:“……只是我不知晓他们如今都抓了些什么人。”
闻言,落日回头看了一眼笙笙,笑吟吟的伸手撞了撞笙笙的肩膀:“你是担心江湖上的人被抓了……还是担心那位玉剑公子被我们花月宫给抓了呀?你怕是担心他的安危吧?”
笙笙的脸上并没有露出恼怒的神情,反倒是闻见这个名字时微微一怔。
姑娘垂下眼帘,昏暗的环境在姑娘脸上投下一层浅淡的阴影:“……我并不担心江公子,他剑术卓越,又天资聪颖,是那般厉害的人物,不会就这般轻而易举的被抓到……花月宫来的。”
语气越到最后,笙笙的语气便越发的轻,像是出神一般。
思及江照衣那日的神情与眼神,笙笙闭上眼睛,将心底那股难以抑制的慌乱与难过吞入腹中,若无其事道:“我怕他们将沉霜抓了回来,将那第二张宝图碎片已经成功的夺了过来。”
落日见笙笙神情有异,便也未曾继续追问些什么,只是点了点头:“我带你去戒律堂。”
“见过我妹妹之后,我便带你去地牢瞧一瞧有哪些人被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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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月宫的戒律堂修缮的更为清冷可恐,四周还挂着一些动物头骨作为灯烛装饰。
……瞧着倒是有几分山贼的打扮。
笙笙同落日轻手轻脚的从横梁上穿过去,见戒律堂前头已经没有多余的横梁,二人只好堪堪停留在戒律堂的右侧大门口处,瞧着堂下乌泱泱的一片人头,正恭恭敬敬的单膝跪地听人说话。
戒律堂的最上方坐着一个白衣软纱,戴着面纱披着白纱的姑娘。
她的手臂、肚脐以及小腿都露在了外头,露出了手臂上的一点朱砂。
望见她时,落日的呼吸有一刹那的混乱,不自觉的伸手抓住笙笙的手臂,低声道:“你——”
她激动的话语还没来得及说完,笙笙捂住她的嘴巴便拉着她往后微微倾倒身子,将整个身子都埋没在漆黑处,避开了二人脚底下一个蓦然抬起头往上看了一会儿,困惑的又低下头的弟子。
笙笙竖起手指,在唇畔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落日紧张地点了点头,二人随即便被一道熟悉的声音吸引了注意力。
“我呸!你们这些魔教之人,哪有断粮断水便要强迫别人入你们魔教的,什么美人计什么招安计,这等手段简直无耻之尤!还听什么劝诫之言,你们哪里像是魔教,简直哪里都像是神棍!”
那圣女右侧的有一个牢房,牢中正关了不少显然不是花月宫弟子的人。
牢房之中,不少人正盘膝而坐,闭目养神,亦有几个抓着栏杆冲着外头大声囔囔的。
此刻说话的却是笙笙跟落日都认识的一个人——天罗峰的弟子宋衍是也。
落日吃惊地瞪大了眼睛,正要激动的回头的找笙笙说话,便见仍旧专心盯着那头的笙笙迅速抬起手,却是头也不回的准确的捂住了她的嘴巴,将她要开口的动作扼杀在手掌之中。
宋衍还在抓着栏杆大喊:“你们到底想干什么!即便喊我们天天听你们这劳什子劝诫,我们也是万万不会折服于你们,也不会叛入你们花月宫门下的,你们简直痴人说梦,莫要妄想了!”
笙笙蹙了蹙眉头,视线一一扫过牢中被关押的人,不由得露出了些许吃惊的神情。
那牢中有不少的生面孔,但是大部分几乎都算得上是笙笙所认识的熟人:却是有九一门的门主沈柏中与厉瑶,暮山谷的遮月,天罗峰的宋衍跟刘子远,逍遥林的林主唐少影以及其他门派的弟子。
笙笙的神情有片刻凝重:沈柏中跟唐少影时什么样的人物,尽管笙笙瞧不上唐少影的为人,但是唐少影的本事却还是有的,他与沈柏中竟然双双被抓,且在此刻也无法联手破出重围。
但她转念一想,却又差不多明白了过来。
人有失足,马有失蹄,只要他二人有一时的疏忽,被抓到这花月宫来,随随便便喂他们吃些药,封去他们的经脉,亦或是种些什么蛊毒,总是能够止住人的,也不算是什么难事。
笙笙不由得沉思:近日来她不是没有让人注意着江湖上的动向,可是近来江湖上安稳得很,最大的事情还是试剑大会那件旧事,九一门门主跟逍遥林林主双双被捕一事不可能……不算大事呀。
为何江湖上一点消息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