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有可能是杨会长出手,刘满堂不禁打了个寒噤,心里开始后有些后悔跟杨会长攀关系了。
他知道杨会长能做到今日的成绩,肯定是有着他自己的本事,但他无法想象,到底是我怎样的手段跟威慑能如此轻易毁掉一家老号。
与这样的人相处,本就是要做出牺牲的,他不敢确定这样的牺牲自己是否能承担得起。
“当家的,你怎么了?”
刘满堂回过神来,看到婉玲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了,正站在一旁担心的看着他,他赶忙定了定神:“没什么,只是屋里有点热。”
“你身子还没好利索,先回去歇着吧,这里不还有大伙儿吗?”
刘满堂摇了摇头:“不了,杨会长这次点名让我做主桌的菜,我这也好长时间没上灶了,到时候出了纰漏就不好了。”
说罢刘满堂拿过报菜伙计手里的单子:“这单给我了,你去忙吧。”
“得嘞,我去给那桌说一声,今天他们这桌来着了,您亲自掌勺做菜!”
伙计说完兴冲冲地跑了出去,刘满堂朝着他嚷了一嗓子:“别多说话,万一我做砸了要让人笑话的!”
“不能不能,您可是掌柜的,谁砸了你都不能砸!”那伙计声音洪亮,隔着老远都传到了刘满堂耳朵里,他低头笑骂了一声,便开始忙碌起来,他并没有注意到,不远处刘福旦那张有些阴郁的脸。
说来也赶巧,这单客人点的正是与刘满堂颇有渊源的那道干烧鱼,可以说没有这道菜就没有刘满堂的今天。
因为对这道菜有着极特殊的感情,刘满堂在做这道菜的时候非常用心,但他刚要把鱼下锅的时候,却被刘福旦拦了下来。
“满堂,你怎么能这么就下锅呢?”
刘满堂诧异的看着刘福旦:“师父,油温正好,这不正是下锅的时候吗?”
刘福旦抿了抿嘴没有说话,愣是拎着那条鱼呆了能有半分钟,才将鱼顺着锅边滑了下去:“这会儿的油温才对,你啊真是做了掌柜之后,把我教给你的本事都抛在脑后了,你别忘了,咱不管到什么时候都是厨子,手上的功夫千万不能丢,别总想着攀附这个,依仗那个的,知道了吗?”
刘满堂满头雾水,不知道刘福旦怎么会突然过来跟自己说教,但还是下意识的嗯了一声,看他答应,刘福旦这才露出满意的笑容,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忙碌起来。
刘满堂看着锅里明显过了火的鱼,小心翼翼地瞥了刘福旦一眼,趁着有人过路拿东西的时候,赶忙将鱼换了下来。
这天因为人太多,刘满堂在后厨 一直忙到深夜,等回到屋里的时候已经精疲力尽躺在床上连句话都不想说了,可他心里一直在琢磨刘福旦今天的这顿说教。
婉玲这会儿打热水进来,她不声不响的脱了刘满堂的鞋袜,用抹布沾了水小心翼翼地帮刘满堂擦脚。
她这一动,刘满堂当即回过神来,他赶紧坐起身子,扯开婉玲的手:“怎么能让你伺候我呢,我自己来就是了。”
“你身子还没好,又累了一天了,我帮你洗就是了,之前生病又不是没帮你洗过,歇着吧。”
刘满堂推辞不过,只能坐在炕上让婉玲给自己洗脚,看他没有说话,婉玲觉得有些奇怪,开口问道:“怎么了,看你像是有心事的样子。”
“你有没有发现,我师父最近有点奇怪?”
“你师父?”
“是啊,我今天在后厨做干烧鱼的时候,他非等过了火候才让我煎鱼,还说什么让我专心做厨子,不要想着攀附权贵,我先前干什么他都不管我的,今天是怎么了?”
刘满堂当局者迷,摸不着头脑,但婉玲却看得真切:“你别埋怨我说话不中听,我觉得师父有些嫉妒你。”
“啥,怎么可能呢?”刘满堂连连摇头,刘福旦是怎样的人,除了季怀礼之外,他再清楚不过了,他不可能有这种心思。
“你别不信,前些日子倒是没什么,自从你跟杨会长越走越近之后,来吃饭的都说他这个师父不如你这个徒弟,不过师父的性子倒是不至于把别人的胡说八道放在心上,可架不住天天听人说,水滴石穿,他就算是石头刻的也得落下痕迹啊。”
“你别说,倒是还真有这种可能,可是要咋办呢。”
“依我看你倒别太在意去迁就他,反而会让师父更难受,他不痛快想说教几句就说,你也应着,让他明白你心里有他这个师父就行了。”
刘满堂皱着眉头,他还是觉得婉玲这个办法不太好,但也想不出别的门路来,只能先就此应对着了。
转眼几天过去,到了杨会长给母亲办寿的日子,这天城内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来了,围的杨家是水泄不通,刘满堂跟伙计们带着家伙早早地从后门进了杨家,看到屋里布置的阵仗也惊得合不拢嘴。
“不愧是杨会长,布置的真有排场!”
“你看那花,开的真俊。那边也是!”
“你看那边摆着的,好像是什么洋玩意儿,真阔气啊。”
伙计们好奇的打量着周围,像是来到了什么新世界一样,这幅场景让刘满堂想起了济宁的那个冬天,在太白楼设宴那次,他也是这样好奇的东张西望。
不过那次是刘福旦跟季怀礼领着他去,这次却是他领着刘福旦过来,想到这里,刘满堂来到刘福旦身边,轻轻扯了扯他的袖子:“师父,您请前面走。”
刘福旦一愣,不知道刘满堂为何会突然这么客气,但细一想自己身为师父,走在徒弟身后却是不太妥当,便顺着刘满堂的意思,大步走在前面。
一行人到了后厨便开始忙碌起来,今日的寿宴按照标准的八碟八碗来置办,所谓八碟八碗,八碟指的是四热菜四凉菜,八碗主要是炖菜跟汤类,讲究一个高大敞亮,让人看这就想畅快豪饮,大快朵颐。
因为担心忙中出乱,刘满堂一早就安排好了每个人各自的任务,虽说杨会长要求主桌由刘满堂来操刀,但想要在相近的时候将菜上齐,对刘满堂来是不可能的,于是他便将八碟里面的冷盘跟两道炒菜交给了刘福旦打理,自己再做调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