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之后,刘满堂跟婉玲就已经将这件小铺子收拾妥当,他看着门口空荡荡的牌匾,想了好半晌,也不知道要取个什么名字好。
婉玲倒是不理解他:“先前那个名字不就挺好的吗,街上也没有重名的,继续用不就行了吗?”
刘满堂却执着地摇了摇头:“不行,之前咱们的福运已经过了,这回是新的开始,要从头再来,得想个别的名字才行。”
话虽如此,可凭借他肚子里的那点墨水,纠结了半天也想不着一个顺心的名字,想着想着,他的心不禁烦躁起来。
“要是苏大哥在就好了,他读书那么多,一定能取个合适的名字。”
婉玲随意的一句话让刘满堂的心里忽然忐忑起来。
上次他们有亲有朋友助阵,如今就只剩下她们两个了,他有些怀疑单凭自己的本事能不能将这家饭馆经营下去。
这时正在整理东西的婉玲无意将那块小匾翻了出来,她盯着上面的几个字看了一会儿,忽然道:“当家的,既然这次是遵循师父遗愿而来,不如就借师门的名头,直接叫小炒刘饭馆,怎么样?”
刘满堂听罢忽然眼前一亮:“这个好!”
回想当初,刘满堂将福运楼做大的时候,已经有心将小炒刘的名号加进去,奈何当时师爷死攥着这块御赐的小匾不放,不肯把名讳传给他。
如今他早就得了师爷的承认,成了正统的继承人,又是为了应承师父遗愿来此,哪有比这更合适的名字呢。
于是刘满堂便去找了写匾的,特意用了金粉写了店名,又找了个城里写字最好的老先生,让其写了他们小炒刘这一门的来由故事挂在了屋内的墙上。
等忙活好一切之后,刘满堂又将那块御赐的小匾挂在了屋内最显眼的位置,就如同跟刘福旦约好的那样,一直挂着,再也不摘下来了。
几天后,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早上,刘满堂点燃了一挂鞭炮,摘下了蒙着牌匾的红布,小炒刘饭馆就正式开张了。
起初店铺里冷冷清清,总来不了几个人,基本都是些过路歇脚的,看铺子不大又瞧着他们两口子面善,过来讨口水喝,亦或是买一点便宜的馒头或者饼子之类的干粮。
偶尔有来吃了炒菜的,吃了几口便给菜品惊艳,连连夸赞刘满堂的手艺,一来二去,也就成了熟客。
总之小铺的生意一直不温不火,但也能维持夫妻两个的开销生活。
转眼一年过去,铺子还是没有半点起色,婉玲有些担心,毕竟刘满堂是个要强的人,先前又有过那样风光的经历,她很害怕刘满堂会看不开。
每天她看着账本,心里就这么来回的担心琢磨,竟然积劳成疾生了一场大病。
刘满堂得知婉玲的病因之后,也是哭笑不得。
“你说说你,没事瞎担心什么,这做生意不仅得有本事,还得讲求机遇。”
“我知道,我就是闹心这机遇什么时候来啊。”
“那你着什么急,该来就来了呗,这种事儿急不得的,要是机遇这么好来,那天下就没有要饭的了,就都是大老板了。”
“你小子,我现在难受的不行,你还跟我抬杠!”
“话糙理不糙,我这不也是怕你胡思乱想吗?行了行了,别生气了,我给你拿了饭菜,还热着你赶紧吃,这会儿快到饭口了,我得回去看看,万一有贵人来吃饭,你就不用闹心了。”
“行行行,赶紧回去找你的贵人去!”婉玲轻声地骂了一声,刘满堂也不恼,嘻嘻哈哈的收拾好了换洗下来的衣服乖乖回家去了。
他刚出门不久,跟婉玲同病房的一个小伙子就推着输液架走了过来。
“大娘,你家大叔又来给你送饭啊。”
“是啊。”
“你们两个感情真好。”
给这么一说,婉玲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什么好不好的,半辈子都过来了,习惯了。”
说话间婉玲将刘满堂送来的饭盒打开,香味随着她的动作从饭盒里飘了出来,瞬间就洒满了整个屋子。
年轻人闻到香味,喉咙上下动了动,他媳妇在报社工作,平日里忙得很,根本来不了几回,家里父母都在乡下,他也没人照应。
如今生了病,饭菜都只能在医院食堂解决,可偏偏食堂的饭又清汤寡水的,他吃的嘴里一点味道都没有,如今闻到了家里饭菜的香气,馋虫一下就给勾了出来。
婉玲看出了他的窘迫,朝着旁边挪了挪:“小伙子,要不一起吃点。”
“大娘,这怎么好意思呢?这是大叔给你做的,我怎么能吃呢。”
“没事儿,我年纪大了胃口差吃不了这些,我家当家的是个厨子,做的菜可好吃了,来一起尝尝。”
小伙子还想推辞,奈何这菜的香气一直勾着他,他也顾不得什么矜持了,直接搬了凳子坐到了婉玲身边。
“那我就不客气了。”年轻人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鸡肉送到了嘴里。
鸡肉入口甘甜,带着花椒微微的辣味,鸡肉软嫩入味,不腥不柴,让人食欲大动。
虽然是盒饭装的菜,香味不如现做出来的那么好,但味道还是令人惊艳。
“太好吃了,大娘这道菜叫什么?”
“好像是叫糖酱鸡块。”
小伙子愣了一下,随即问道:“大叔是做鲁菜的师傅?”
“你对这个有研究?”
小伙子点了点头:“当年我上学的就对吃很感兴趣,各大菜系吃了个便,不过像是大叔做的这么好吃的,还是头一次遇见。”
“那你算是有口福了,你大叔师爷的祖上,可是给皇上做饭的御厨。”
“啥?”小伙子一愣,惊讶的下巴都差点掉到地上,他看着面前的饭盒,赶紧将它扶了扶正。
“好家伙,我这吃的还是御膳,要不说我第一次看见大娘就觉得亲切,原来您是个有福之人啊。”
“你这孩子别逗趣了,赶紧吃饭吧,吃都堵不上你的嘴!”
年轻人笑笑,开始往嘴里扒饭,婉玲看着他心里莫名有些酸楚。
若是锦昌还活着,兴许也快这么大了吧。
转眼两天过去,年轻人出了院,婉玲又是一个人冷冷清清的待在病房里。
然而自从年轻人出院后,刘满堂来送饭的时间就越来越晚,婉玲对此很不理解,便问刘满堂:“这几天是有什么急事吗,怎么都来的这么晚?”
“我也不知道啊,这几天铺子里忽然来了好些吃饭的,说是看了报纸上什么文章,不跟你说了,我得赶紧回去了。”说罢刘满堂便风风火火的跑了。
恰逢这会儿护士进来给婉玲打针,婉玲询问一番之后,护士随后拿来了报纸,婉玲拿起来左右翻看,果然找到了一篇写她家饭馆的文章。
仔细一看作者,竟是那个年轻人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