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云村,一个有着一百户人家的小村落,依山傍水,果盛鱼肥,男耕女织,自给自足,与外界基本隔绝。
在千云村,没有人不知道沈越。
沈越在村里老少皆知,只因为他有独家秘方,他煮的鸡蛋,格外的香,口感极佳,两文钱一个,好吃还不贵。
沈越是两年前来到千云村的。
那是一个没有阳光的早晨,村长常百岁日常来到河边作诗吟唱:“河神,河神,你告诉我,告别单身的秘诀是什么?”
一曲高歌未终,常百岁忽然捏指吹哨,他看到一个简陋的竹筏漂流而下,竹筏上载着三个人和两只鸡,一个十岁大的小男孩,一个年老色衰的老妇人,以及一个美如桃花的少妇,划水的男孩拼命地招手,回应常百岁。
男孩说大水冲了他的村子,他与阿婆和阿妈虽留住了性命,但从此便没了去处。
常百岁看到少妇就像看到自己朝思暮想却从未有过的妻子,他单身四十年的双手不禁颤抖。
于是他毫不犹豫热情地接纳了三人。
这男孩便是沈越。
起初村长很担忧这一家三口的生计问题,唯一能出来劳动的少妇竟是个痴傻之人,每日望着窗子发呆,一言不发,连自己的儿子都不认识。老妇人年迈体衰,站久了就腿疼,不能出远门,只能在家喂喂鸡。
常百岁看上了少妇的姿色,也不嫌弃她痴傻,愿意养这一家人,但沈越用一句“我能照顾我的家人,不劳村长费心”果断拒绝了常百岁。
常百岁不以为然,一个十岁的小孩能有什么能耐?恐怕连自己都照顾不好吧。他机智地选择暂时离开,选择等待,等沈越带着少妇送上门来的那一天。
但他等来的是小神厨沈越秘制的煮鸡蛋风靡全村的消息。
不出半个月,沈越就带着一家人就彻底在千云村安顿下来,小日子越过越滋润。
此后常百岁也经常到沈越家串门做客,不是为了少妇的姿色,而是馋沈越秘制的鸡蛋。
……
早晨,像往常一样,沈越的铺子刚一开门就有生意,路过的村里人没有不买的道理。
“小沈,我要五个。”
一个与沈越年纪不相上下的小胖墩擦了擦流到下巴的口水,他是沈越的邻居,名叫王阿三,原本认识他的人都叫他小三,后来都改叫他三胖。
三胖原本不那么胖,甚至有段时间得了厌食症,身体日渐消瘦,直到他爹把沈家秘制的鸡蛋塞到他嘴里,很神奇,孩子的病彻底好了,不仅如此,食欲还一天比一天好。后来沈越在他家隔壁正式开了铺子,三胖从此胖的一发不可收拾。
沈越并没有接三胖递过来的钱,而是白了他一眼。
“不卖,说好的三天一个,你要是再胖下去,你爹非砸了我的店不可。”
“就是因为胖我才来你这里买鸡蛋激发食欲,不然哪来的力气,没有力气怎么减肥。”三胖揉了揉脸上的肉,语气十分坚定。
见沈越不搭理,三胖又接着道:“你别看我胖,每一块肉可都是力气呢!有力气才能保护你,你忘了上次那个外村麻子再来骚扰你娘时,胖爷我一屁股就制服了他!嚯嚯嚯!”
沈越见三胖一脸凶狠地挥动手臂的憨样,忍不住笑出了声。
“真拿你没办法。”说着就剥了一个鸡蛋递给三胖,“快吃吧,别让你爹发现了。”
“发现又怎么样,臭老爹他自己还不是天天来。”
三胖刚要伸手去接,忽然一只又黑又壮的手扒过来,将三胖推倒在地,接着传来粗犷的声音:“老板,这鸡蛋怎么卖?”
黑壮汉子来势汹涌,并不是千云村的人。
“二两。”沈越脸上仍旧挂着笑容,但这笑容三分礼貌七分冰冷,不带半分温暖。
三胖被这黑壮的胖子推倒后很费劲才爬起来,心里窝火,正要发作,却又被黑壮汉子这副阎王面孔吓住了。
“能商量不?”黑壮汉子解下腰上的布袋,在沈越面前晃,“我出十两买你的蛋,你再送我个东西。”
“什么东西。”沈越不再笑。
“听说你家有个大美人。”黑壮汉子指向店铺,哈哈大笑,声大如雷,“俺要了!”
“去死!”三胖一拳朝黑壮汉子脸上招呼过来。
黑壮汉子猝不及防被揍了一拳,骂了一句娘后,须发皆张,愤怒的眼神几乎能吃人,正要回揍一拳,却被沈越喝住。
“刘黑,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沈越冷漠冰冷的眼光对上黑壮汉子圆睁的怒眼。
“你认识我?”刘黑愣了,男孩的语气并不属于这个年龄,竟让他有些发怵。
是刘黑大表姐的丈夫的朋友告诉他,千云村有个卖鸡蛋的男孩,他家里有个绝色美人,说若他能把人弄到手,定当重金感谢。
“你真的不记得我啦?”沈越反问。
刘黑这才眨巴着眼睛仔细端详沈越。
“你是?你是…你…是你!”刘黑认出沈越时,声音竟然有些颤抖,“不关我的事啊……别杀我!”
刘黑丢下钱袋,连滚带爬地从沈越眼皮底下溜走。
一个粗壮如猪的大汉竟被一个十二岁的男孩吓成这副模样,实在是很有戏剧性的一幕。
这时三胖他爹操着家伙过来,却看到黑壮汉子逃命似的窜走,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
“钱袋掉了哦。”沈越捡起地上的钱袋,睹物思人,忽然就想起了原来的村庄。
想起了那段被村里所有人孤立的日子。
不禁叹了口气。
其实他原来居住的村庄没有被大水冲毁,都是他编的,因为他和家人受不了村里人的孤立,才离开了原来的村庄。
之所以被全村人孤立,是因为沈越曾经杀过人,杀了十二个人。
十二个在村里为非作歹的强盗。
那时沈越还只有十岁,并不会武功,但这不妨碍他杀人。他把十二个强盗诱到早先做好手脚的山洞,接着放下先前在洞口设置的铁门封住洞口,直接活埋这群强盗。
但村里人对于沈越,更多的不是感激,而是害怕,这男孩小小年纪竟然如此漠视生命……且山洞洞口怎会无缘无故多出个铁门?沈越又为何能如此熟练地利用山洞里的地形?
只怕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将人带入山洞诱杀了吧?
村民们甚至认为之前村里那两个消失的人也与沈越有关,细思极恐,因为那两人确实都去过沈越家,觊觎过他家那个小寡妇,他们并不知道那两个人都在沈越家做了什么,只知道后来那两个人都人间蒸发了。
沈越一家三口在原来的村庄就此成了村民们不愿接触的禁忌,被全村人孤立。
甚至有村民将他妖魔化,说他是吃人魔童的转世,谁靠近谁倒霉。
所以他带着家人离开了原来那个村庄,做个竹筏沿河顺流而下,来到了千云村。
……
“阿越,今儿个怎么回来的这么早?”正在院子里喂鸡的阿婆咧嘴笑道,“正好到做饭的点了,可不能让我的宝贝孙子久等。”
阿婆双手一扬,将盆里剩下的半拳秕谷都撒进鸡圈。
“阿婆,午饭我来吧,今天我们杀只鸡吃。”
沈越说完便撸起袖子,冲进鸡群中,探手成爪,眼疾手快,不到五秒就掐住了一只肥公鸡的脖子,惊得群鸡咯咯乱飞。
杀鸡、烧水、拔鸡毛、清洗小肚肠和内脏……沈越很熟练地处理着肥鸡。
阿婆坐在摇椅上看着小沈越忙活,时不时与沈越讲讲鸡圈里的趣事,幸福的语气中却夹杂着几分心酸。
“阿越啊,你才十二岁……”
“这些年,是我和小花拖累了你,你这个年纪,应该在学堂读书念字,快快乐乐地与朋友耍,而不是伺候我这个半个身子埋在土里的老太婆,还有我那痴傻的孩子。”
“每次想到这里,我心里就特别难受,我…是我们不好,你怪我们吗?”说着竟流下泪来。
“怪你们把我从河里捡起来?怪你们救我性命还把屎把尿地将我养大?”沈越手里边清理鸡小肠边苦笑,“要是这样,我倒想所有人都让我怪。”
“洗好了,阿婆,清蒸还是红烧?”沈越笑着舔了舔嘴唇。
“这孩子…”阿婆喜悲交加,混浊泛黄的眼珠转了转,“红烧吧。”
阿婆话音刚落,这时却听到门口传来急促猛烈的敲门声,沈越皱了皱眉,全身都警觉起来,若是普通村民,绝不会这么粗暴,来者不善。
“阿婆,你先带阿妈去地下室,”沈越放下手里的菜刀,笑道:“放心,大概是那些来骚扰阿妈的人,只要不让他们找到阿妈,我自有办法让他们滚。”
“好。”阿婆麻利地从摇椅上跳了下来。
在她心里,沈越早已如同神明,她需要做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完全相信沈越,沈越怎么说便怎么做。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看到阿婆将阿妈拉入地下室,盖好地板后,沈越才徐徐打开门。
门一开,映入眼帘的竟是一个腰上佩戴长剑的白衣少年,少年长的有些粗糙,脸色一阵青一阵紫,嘴唇发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