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南枝2025-10-29 10:246,173

过了会,手机终于被递到牧黎手上。

「牧黎。」我压着哭腔,声音颤抖:「能不能拜托你帮我在网上澄清,你不用付出什么,当年的真相也不用说,你只说你和我没有关系了,让她们不要再来打扰我了。」

我明明没有抛弃过你。

也没有对不起你。

我掐着自己的手让自己保持清醒,我还不能倒下。

「晏晏你先别急,你再等等我,我就快处理好了…」

后面的话我再也听不清了,耳边只剩下手机从手里滑落,摔在地上的啪嗒声。

6、

浑身都开始疼,我翻出药大把大把的塞进嘴里,蜷缩在床上,不知道这样躺了多久。

可是越疼我反而越清醒,爷爷死前是不是也这么疼。

我没有愧对过任何人,只有爷爷,我没守住对他的承诺,还没想好怎么面对他,我就要死了吗。

我做了一场很长的梦。

梦里爷爷还在。

我回到被赶出家门那天,父母婚姻失败,我成为他们的累赘无家可归。

是牧黎牵起我的手,他说,我给你一个家,以后我的爷爷就是你的爷爷。

爷爷很慈祥,对我和牧黎一视同仁,教我们很多做人的道理。

只有教我们做木雕时,他像变了个人,变得格外严厉。

他说,学下去好歹是门吃饭的手艺。

我知道他是不愿意牧家的木雕手艺没落。

他一辈子那么节俭,却无怨无悔的养我长大,我不能让他失望。

他常对着牧黎哼歌的身影叹气,我就安慰他,没事的爷爷,我可以加倍努力。

只要我加倍努力,爷爷和牧黎就都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了。

我拼了命去学,可他没教完我就生了病,躺在病床上时,他还在念着做了一辈子的木雕。

我不敢告诉他我为了筹医药费伤了手,可能再也没办法握雕刀了。

也不敢告诉他我和牧黎商量要卖了木雕和房子。

我握着钱却还是没来得及,爷爷走了,我在爷爷床前发誓我一定要替他完成遗愿。

可是办完爷爷的葬礼,牧黎说他要离开。

他不想被木雕困一辈子。

他要离开的愿望是那么坚定。

我甚至都不敢开口让他留下来,可是我必须开口,必须求他。

我求他留下来一段时间就好,肯定还有两全其美的办法。

他那么努力,吃了那么多苦,一定能成功,只是晚一点而已。

他大骂我和爷爷都魔怔了,木雕是我们套牢他的工具。

我没能留住牧黎,也没办法继承爷爷的手艺。

唯独在梦里,我终于能和他说一声,对不起。

我哭着醒来时,屋里很昏暗,周围安静的让我心安。

该去医院复查了,我还是有些怕死,我怕见到爷爷失望的眼睛。

我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挑了凌晨出门。

门口蹲着一个记者,他把镜头怼到我脸上。

「晏小姐,请问您对于曾经抛弃的男友现在变成了知名歌手这件事有什么想说的?」

我压低棒球帽的帽檐,对上黑洞洞的镜头,再次申明:「我没有抛弃牧黎,我和他和平分手后就没有任何联系。」

「可是牧黎到现在都没有出来发声,并且这些年他写的歌里都有你的身影,还有他无名指yn的英文纹身的确是你的名字缩写。」

我推开他,自顾自往前走,「那是他的事情。」

他是不是真的后悔,又是不是真的深情。

从他选择离开那天起,就和我没有关系了。

医生还是希望我能住院,我答应他处理好所有事情后会配合治疗。

7、

我一件一件整理好木雕。

不舍的装进箱子里。

我已经和附近的学校联系好,会捐一笔钱给这些木雕修个展厅,让感兴趣的孩子们都来看。

很早的时候我想过找几个对木雕感兴趣的年轻人来学这门手艺,无偿提供教学,可最后走的一个不剩。

我不怪他们,这条路很难,连我也坚持的很难。

总会有人的,我给木箱贴上封条,安慰自己总会有人喜欢。

最后一件事落定。

我多日的沉郁都消散了些。

浓烟飘进来时,我正在挪箱子,我高估了自己,生病对我的影响体现在生活的方方面面,一个箱子挪得格外艰难。

外面很快传来惊慌的喊叫,「着火了!着火了!」

「快打消防队电话!」

我看着门外飘进来的浓烟,心里有种不详的预感。

我下意识往外跑,火是从外面烧起来的,已经挡住了我离开的路。

我退回屋内,找来打湿的毛巾捂住口鼻,继续挪木箱。

这里面都是爷爷做的木雕,不能被烧掉。

火逐渐蔓延,浓烟越来越大还是从缝隙里钻进来,我的意识慢慢变得模糊。

外面传来响声,与响声一同而来的还有熟悉的声音。

「晏晏!晏晏你在哪!」

是牧黎。

「你别进来!」

我想朝他吼,却发不出声。

不知过了多久,裹着一身湿床单的牧黎冲进来,他拉住我的手把我也裹到床单里。

「我带你出去!」

他脸上冒着汗沾着几块黑色的灰,浑身都很狼狈。

我却缓缓收回手,火太大了,我出不去。

「牧黎,你走吧。」我断断续续和他说。

他好像感受到我语中的放弃,神情变得惶恐,伸着手仍要来抓我,「我会带你出去的,晏晏你相信我。」

我躲开他,被呛得咳嗽了几声才继续说:「你听我说,我生了病,本来就活不久了,你想个办法自己出去吧。」

不用管我,也没必要为我再搭上条命。

我不想见到爷爷时,爷爷问我牧黎怎么样了,我答不出来。

只是可惜这些木雕了。

要留在这给我陪葬。

希望火灭得快一些,再快一些。

能让它们替我活下来。

五脏六腑传来火辣辣的痛,我轻吸着气,努力把想说的话都说出来。

「我以前…和你说,爷爷…不怪你,是真的。你攒钱买…吉他,有个罐子,我看…见爷爷…老往里…面放钱。你别恨…他了。」

这些年,牧黎闭口不提爷爷,我知道他心有怨怼。

为自己也为我。

他始终觉得是爷爷困住了我。

可不是这样的。

「你在胡说什么!晏晏!」

我的眼睛逐渐睁不开,我听见牧黎在大声叫我,他绝望的发出嘶吼般的悲鸣,可身体已经变得不像我的了,我说不出来话。

我想说你给我唱一遍曦光吧。

再让我听一次,我好久没听你唱过了。

8、

我睡了很久很久,没有做梦,只有无尽的黑暗。

混沌里只有一道模模糊糊的男声,苦苦哀求我醒过来。

他说他已经处理好了一切。

放火的人抓到了,是个极端的私生饭,他已经亲手把她送进去了。

网上的事情都是公司为了报复他解约才放出来的。

他后悔拖到成功解约才站出来发声明,让我无辜遭受网暴。

他说他以后会退居幕后,什么都听我的。

我能感受到他拉着我的手一直在抖。

他很害怕。

他说我要是离开了,他在这个世界上就真的什么都没了。

不是的,我想反驳他。

你会有光明的未来,而我是留在过去的人。

我们不是一路人。

我还是想醒过来,我不想死,我得醒过来看看木雕有没有被烧。

我还有一些没做完的事。

大约是我求生的欲望太过强烈,在夏日的尾巴里我醒过来了。

季衿坐在病房里,她看到我睁开的眼睛很惊喜。

「你终于醒啦。」

我茫然的看着白色的天花板。

季衿也没管我有没有在听,絮絮叨叨的和我解释。

牧黎这段时间一直在照顾我,今天是因为公司还有些解约的后续事宜要处理才委托她过来。

他很早就在策划解约了,公司对于白月光的炒作让他不满已久,但当初签的合约太过苛刻,他要等待机会。

季衿和牧黎的cp是她当初答应帮牧黎顺利解约的条件之一。

她大胆的承认自己喜欢牧黎,从牧黎站上舞台的那刻起,就喜欢了很久很久。

她最后说,牧黎为了救我熏坏嗓子,可能很久都没办法唱歌了。

他原本打算拿下今年的金歌奖就彻底放下一切。

放下一切和我从头开始。

听起来真的像个美好的梦,让人舍不得戳破。

舍不得去窥探背后的眼泪和痛苦。

我知道季衿没有骗我,牧黎的策划也很完美。

只是他忘了问我愿不愿意和他重新开始。

也没有想到我们之间再也没有重新来过的机会。

「你的病…」季衿轻微的叹了口气,不忍道:「会好起来的。」

这句话,人们往往会在明知已经是最坏的结果时才会说。

我自己的病,拖拖拉拉治了这么久,我自己最清楚。

就算醒过来,也没剩多少日子了。

9、

最不能接受的是牧黎。

他甚至不愿意和我谈论死亡。

总在我想开口的时候就转开话题。

我懒得逼他,毕竟我自己当初也接受了很久。

已经彻底入秋了,我望着外面的落叶出神。

牧黎刷的拉上窗帘,偏过头还是红了眼眶:「不要看。」

这段时间是重逢以来我和他相处的最平和的日子。

没有针锋相对,不再执着争论对错。

我和他像是回到了从前,他细心体贴的照顾我,时不时说几句好话哄我开心。

只有在我睡着后才呆呆地望着我出神,无数次的和我道歉。

我如果太久没醒,他就会吓得跑出去找医生。

医生来回跑的次数太多,总是敢怒不敢言的瞪他。

再这样下去,先出问题的可能会变成牧黎。

我盯着那个传说中他纹在无名指的纹身。

「去洗了吧。」

我这段时间不爱说话,主动开口让他觉得受宠若惊。

他兀自欣喜了一会才反应过来我说什么。

顺着我的目光看向纹身,指尖颤了颤,「不洗。」

我不置可否。

我和牧黎都像爷爷,打定主意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除非自己想改否则别人怎么劝都没用。

我没再纠结纹身。

他愿意骗自己就骗自己。

心不在了,留下什么都没用。

我和他说,我想雕个木雕。

他很快找来工具和我一起雕。

他多年不碰雕刀,生疏得很,转头看我自己,也是一样。

我的手当初恢复的不好。

握着雕刀没力气得很,慢慢吞吞雕了很久。

最后也没雕出个样子来。

幸好这种失落太熟悉,还不至于淹没我。

我望着窗外出神的日子越来越多,起初牧黎还会生气的拉上窗帘。

后来他索性陪我一起看,一起数。

一起数我到底还剩多久时间。

10、

季衿来过几次,但我和她终归不熟,也不是能随意闲谈的朋友。

所以每次她只是略坐坐就走了。

最后一次,我和她多聊了几句。

在她准备走时,我叫住她,和她说:「谢谢。」

谢谢她那天接我电话,帮我把手机拿给牧黎。

她迷茫的看我,没明白我为什么谢她。

我朝她笑笑,让她快些走。

牧黎打饭回来,细致的喂我吃完饭后,我感觉自己有了些力气。

我问他:「你嗓子好了吗?」

我想完成那天在火里的心愿。

想再听一遍曦光。

他哑着嗓子唱了好多遍,唱到最后哽咽得再也唱不出来,终于低低哭起来。

这是我第一次见牧黎哭,他眼眶通红,泪珠滚落,像是怎么都流不完似的。

现在是秋天了,黎明的暖阳只要升起就会散去。

我安慰他,真好听,真的,你的嗓子过段时间就会好,别难过了。

我和他说真心话,我说你真的挺适合做歌手的,你是对的。

我这病刚查出来的时候,颓废了很久。

在手机上疯狂的搜索牧黎,忽然特别想去现场做一回他的粉丝。

我幸运的买到了前排的票,和众多粉丝挤在一起,挥舞着应援棒,听他现场唱歌。

他那时也唱了这首歌,抱着吉他坐在板凳上,脱去华丽的表演服只穿着最简单的衬衫牛仔裤。

白光打在他身上,他不时就会看看身侧,就好像那里还蹲着个我。

我也是在那刻真正明白他说的广阔世界到底多么瑰丽迷人。

我没有遗憾了,我和他说,你走吧。

季衿告诉我金歌奖是在明天。

既然已经走了这么多步,也没必要为了我在最后前功尽弃。

什么都改变不了。

还不如坚定的走下去。

起码你能对得起支持你走这么远的粉丝。

11、

季衿每次来都会私下和牧黎聊几句。

我是看在眼里的,她眼中着急,却在我面前装得平静。

我没忍住,还是问了她。

我感觉自己好了些,所以决定冒个险,擅自替牧黎做了取舍。

再说,很多事交给别人做我总是不放心。

牧黎听我的话去了颁奖典礼。

我穿戴好衣服,用自己这段时间雕的四不像换了他之前十万买走最后又放在我床头的小狗。

我处理好和我一起被救下的木雕,又签了店铺转让的协议。

说来缘分真是神奇,原店主的爷爷病好后叫嚷着非要回来开店。

恰逢我要转让,店铺兜兜转转回到他手中。

店主问我怎么不干啦,小姑娘毅力不行呀。

我和他开玩笑,我要回家找爷爷了,又不是只有你有爷爷。

「行。」他说:「祝你爷爷长命百岁。」

我坐上回宁城的火车,在火车上看完了颁奖典礼。

季衿拍得摇摇晃晃,火车上又信号不好,总是卡顿。

等再一个隧道过去,金歌奖都已经颁完了。

我只能看牧黎拿着奖杯,说着致谢辞。

他说,他能走到今天,全靠在座的各位粉丝,他无以为报。

他感谢了很多人,连闹得不愉快的前公司都没落下。

最后,他说,他最感谢的那个人今天没能来到典礼现场亲眼看他领奖。

我心里答道,没事啊,我已经看到了。

看到你走到光明灿烂的未来里了。

「她不是我的白月光,她叫晏暖,她因为我的错误承受多年网暴。我今天在这里说出来,也不是希望大家道歉,最应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我只是希望大家不要再去打扰她,还她一个安宁的生活。」

我合上手机,到站了。

12、

爷爷的墓地在墓园的最西侧。

我把花和木雕小狗放在他的墓前。

擦干净他的墓碑,清理掉旁边的枯枝烂叶。

一如既往沉默的站在墓前,看着他陌生又熟悉的照片。

从前是觉得愧疚,压得我觉得自己说什么都有罪。

如今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罢了,我很快就会去找您了。

再多的话都留着我以后同您说吧。

我最后看了一眼墓碑。

往从前我和爷爷,牧黎住的房子走。

房子我最后还是没买回来。

这些年挣得少花得多。

所以每年都只能远远看一眼就走。

再次踏上这条小路。

大抵是人之将死就很喜欢回忆从前。

我想起爷爷拉着收废品的板车,我和牧黎在后面推。

记得旁边这户养着只大黄狗,夜里看到人就叫,我和牧黎回来晚了他就牵着我的手强装镇定往前走,等走出一段距离我们才开始狂奔,惊起一串狗吠,也引来邻居们一片骂声。

最靠近家的那户,是我小时候的家。

爸爸妈妈不再相爱,连带嫌弃我这个爱情的结晶。

亲戚也不愿接手。

他们俩默契的在一个清晨消失。

除了晏暖这个名字什么都没留下。

现在这里住着个寡居的阿姨。

她叫住我,把我喊到屋里吃了顿便饭,然后变魔术似的陶出本相册。

「前几天隔壁那户搬走清垃圾,我翻出来本相册,一瞅,这不是隔壁老牧一家吗,我赶紧收起来等你明年来给你,结果你提前来了,这不是巧了吗。」

我摩挲着老旧的相册本。

爷爷不喜欢拍照,牧黎也不喜欢。

所以相册空了很多。

放的最多的是那几张大头贴。

这里面的爷爷没有被裁掉。

是记忆里鲜活的模样。

我合起相册,不敢再看,相册里却轻飘飘的落出两张纸。

「这是什么?」阿姨帮我捡起来,虚着眼睛凑近看,「车票?」

我从她手中接过。

的确是车票,一张去京市的票。

牧黎梦寐以求去京市的票。

我攥着车票的手止不住的开始发抖。

我不敢去想在最病重的时候,爷爷为了这张承载孙子梦想的车票,是如何从饭钱里抠,从药费里抠。

抠出这张不被他理解,却能献出自己生命的车票。

我抱着相册掉头跑回墓园。

跑到爷爷的墓前我再也忍不住大哭一场。

我能替牧黎哭一场。

却始终不敢打开另一张车票。

那张或许属于我的车票。

13、

我直到站在火车站,才终于拿出它。

那不是去京市的,正相反,它去往海城。

我忘了是多少年前的盛夏,爷爷和我坐在院里乘凉。

我问爷爷,大海是什么样的,也像星空一样辽阔吗?

爷爷打着蒲扇,风却全为我送来凉爽。

他的神情我已经记不清,唯有话语在耳边响起。

「这爷爷可不知道,书里写广阔无垠,等晏晏长大后去帮爷爷看看是不是真的。」

我买了一张去海城的票。

期间牧黎给我打了很多电话。

我没有接。

我到达海城后,把那张车票寄给了他,然后我换了张电话卡。

我再次消失在牧黎的世界。

这次即将是永远。

我去看了大海。

果然像书里写的那样广阔无垠。

我记下来,这件事要告诉爷爷。

我在海城走走停停,把记录下来的风景全部填满在相册里。

最后我去尝试了潜水。

我要自己习惯这种濒死的感觉。

直到真正的死亡来临。

我在壮大的落日余晖里读书。

我读到。

不要温和地走入那个良夜。

在一个平凡的秋日,我觉得自己彻底活了过来。

气色回暖,没有哪日比今天更加充满活力。

我知道就是这天了。

我把相册埋在沙里,抛下一切,赤足走进海面。

在死神来临前,是我先战胜了它。

后记

【牧黎退圈】的新闻在热搜上挂了很久。

久到他彻底消失在人前。

久到彻底没人知道他去了哪。

有人说他嗓子坏了,只能退居幕后写歌,写的歌还是在纪念他的白月光。

可要问起他的白月光是谁,又没人知道了。

网上关于那个久远的白月光没有任何记录。

也有人说在已经易主的耀星见过他。

他帮老总的女儿夺权,把耀星的原负责人送进监狱后又不见了踪影。

最后一次是一年前。

有人po出了张模糊的图片。

他去接女儿,在学校门口遇见了牧黎。

女儿说他是学校新来的音乐老师。

音乐老师除了上课就待在学校新修的展厅里。

常常一待就是一整天。

要是有喜欢木雕的同学还会得到他的指导。

他长得好看,同学们很喜欢往木雕厅跑。

去的人多了,久而久之,就真的有热爱木雕的同学了。

可老师好像不喜欢木雕,他总抱着的那个是个根本没雕几刀的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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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死后,顶流他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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