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景臣的办公室。
姜杉收起蒋美义的资料,谨慎地问:“三少,您真的要去吗?”
裘景臣倚在办公桌前,眉间的紧皱许久未散。
整座城市的建筑物都匍匐在他的脚下。
裘景臣重复地轻扣打火机的盖子,忽明忽暗的火光伴随着咔嚓的声音时隐时现。
“爷爷的病很严重吗?”
姜杉白着脸点点头,“是肝癌三期,赵医生说,癌细胞已经扩散,基本没有治愈的希望……”
所以,李婉才会守在老爷子的身边吗?
大哥还真是不放过任何机会……
裘景臣扣上打火机的盖子,良久,吐出一口气。
裘家表面风平浪静,是因为有裘老爷子坐镇。
一旦老人家驾鹤西去,裘家内部必然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把我最近的行程空出来,至少一个月。”
姜杉欲言又止,划了半天平板,才说道:“三少,虽然我知道我这么说不对,但是,汤小姐明显就是在拖延时间,离开海城,对您而言,百害而无一利,且不说大少那边高处什么小动作,就说裘氏那些人……如果您真的认为她能找到配方,不如让我和汤小姐……”
话音未落,裘景臣放下指间的烟,垂眸看向他。
他戒烟已经有一段时间,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又变成了烟酒不离身的裘景臣。
这其中的变化,连常年在裘景臣身边的姜杉都没察觉出差别。
裘景臣转头,将烟蒂碾灭在烟灰缸内。
烟雾在他的指尖慢慢湮灭。
“汤妍殊的保证,值得我跟着她去。”
“请您稍等……”
办公室外传来二秘的劝解声,不过片刻,门就被推开。
席阮站在门口,眼睛还是红的,好像是刚哭过。
“你怎么来了?”
“我倒要问你,阿臣,这和我们事先说好的完全不一样!”
裘景臣眸子微挑,手指点了点外面,姜杉马上心领神会,快步离开办公室,顺便关紧办公室的门。
“怎么了?”
席阮的眼底划过一丝怀疑,又很快否定了内心的假设。
裘景臣怎么会因为可怜汤妍殊而放过汤家?
他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事!
“你为什么要改口向外界宣称继续并购申亚,你不是说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套路汤震庭吗?给敌人喘.息的机会,这根本不像是你会做的事!”
席阮的眼底还透着一层未消的雾,她抿着唇,看着裘景臣的薄唇一张一合。
“阮阮,汤妍殊的手里有我想要的东西。”
裘景臣绕过办公桌,走到席阮的面前,淡淡一笑,“你放心,我不会放过汤家,一切都只是时间问题。”
时间,时间,还是该死的时间!
席阮精致的脸渐渐扭曲,“汤妍殊她一个私生女能拥有什么好东西?”
她偏了下下巴,杏眸中的怒意几乎都要溢出,“阿臣,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为什么,为什么最近我总觉得你这么陌生,以前的阿臣去哪儿?”
“别闹了。”
裘景臣按住席阮的肩膀,却被她直接挣开。
“闹的人不是我,阿臣,你变了,你之前从不会多看汤妍殊一眼,即使在你们结婚的时候,你的眼里也只有我,为什么,为什么你现在却变了?如果她真的有什么值得你改变主意的东西,你为什么一开始不拿走?你分明就是放水!”
席阮神情激动地向后退。
“阮阮……”
“我已经吃药了,我很正常!我是个正常人!”
席阮疯癫地抱着头,踢倒旁边的落地灯。
白色沙发显得格外碍眼,她顺势将沙发上所有的抱枕扫落。
这时,她的眼前出现了一团血迹。
“血……血……阿臣,是血!我出血了,我快要死了,快救我!”
裘景臣神色凝重地从背后抱住席阮,从他的角度看过去,席阮的面前是一地的黑色抱枕,哪来的血迹?
她的臆想症,越来越严重了。
“还有我妈妈,阿臣,你看到了吗?我妈她快死了!”
裘景臣见状,更是抱紧了席阮,健壮的臂弯给了席阮莫名的安全感。
面前的猩红一点点消退,席阮粗喘着气,咬紧嘴唇。
从小到大,诸如此类的场景,裘景臣都会陪在她的身边。
在外人的眼中,她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大小姐。
既有美貌实力,又有丰厚的家底,可谓是直接出生在罗马。
只有她自己最清楚,母亲的车祸是她这辈子都没法治愈的伤痛。
这伤痛不会随着时间而消失,反而会越陷越深,直至形成永远无法磨平的伤痕。
电梯门缓缓打开。
汤妍殊刚走出电梯,就被姜杉拦住去路。
“汤小姐,您要不要再等等?”
汤妍殊下意识地垂下眸,“裘景臣还在忙?”
姜杉双手交叉放在身前,“是的。”
刚才还是一脸无所谓的汤妍殊现在却像是换了个人。
她耸了下肩膀,“行,那我去会客室等他。”
姜杉有些意外,今天的汤妍殊特别好说话。
不像是被捏住七寸,不得不低下头的卑微,更像是看透了命运,了无生机地生存下去。
就在两人朝着会客室走的同时,办公室的门向内而开。
裘景臣扶着席阮走了出来。
汤妍殊在原地站了大概有几秒钟,才反应过来,面前的人是席阮和裘景臣。
这场景眼熟得很,但她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等到席阮开口,她才想起,那时的她,身边有一个叫做晋阳的男人。
但现在,她只有自己一个人。
没有人会帮她。
“你来干什么?”
汤妍殊敛目,并不打算和席阮当众吵架。
更何况这么多双眼睛盯着,最后吃亏的人,是她。
“我也不清楚,你应该问裘先生。”
裘景臣握住席阮的手,看向姜杉,“把她送到会客室。”
席阮咬了下嘴唇,忽然挽住裘景臣的手臂,“阿臣,你说过今天要带我去shopping。”
她靠在裘景臣的肩膀,“难道你连这点要求都不能满足我,还说要照顾我一辈子吗?你还记得那个女人的父母是如何伤害我们的吗?”
闻言,裘景臣脸上的寒意慢慢聚拢,周身的气场瞬间森冷。